食物中毒？
這哪里是食物中毒。
知曉內情的周福聞言看向姜沁，表情不由復雜。
很想告訴姜沁實情，可瞅了眼被扶到客廳沙發上，此刻還在接受醫生診治的霍斯禮，到底是不敢當著自家這位爺的面就這麼和姜沁說出情況。
但這可是個緩和兩人關系的好機會，周福也不想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見霍斯禮此刻似乎也沒有精力去顧左右，便也壯了些膽子朝姜沁低聲道。
“二少夫人，要不，我們出去聊聊？”
姜沁看了眼霍斯禮，走向門外，周福快步跟上。
“周叔，您說吧，他這到底是怎麼了？我看醫生挺熟練，是之前也出現過這種情況？”
站定在門外一處庭院花樹造景旁，姜沁望向跟過來的周福，詢問道。
周福回望了下里邊，想起這三年霍斯禮的情況，不住嘆了口氣。
“二少夫人您猜對了，二少爺他確實不是頭一回出現這情況了。”
周福對上姜沁，眼里有明顯的復雜情緒，而復雜里姜沁很明顯看見了憂愁。
姜沁表情微凝，正欲詢問更細節的東西。
“自從二少夫人您三年前那事後，二少爺就患上了抑郁，開始還挺嚴重。”
老管家臉上浮出愁容，嘆了口氣繼續道。
姜沁眸子微怔，霍斯禮這三年里，因為她，患了抑郁？
姜沁自己是得過抑郁的，不過那時候經濟條件實在是跟不上，對抑郁的認知也不夠正確，因而雖然是得了，可也硬生生逼著自己好了。
甚至那時候她其實都並不知道原來自己是抑郁了，而只以為是生活里遇到了太多爛人爛事，單純心情不好呢，後來長大了，了解抑郁這個病。
回顧從前，才知道原來那段時間自己是抑郁了，壓根不是普通的心情不好。
不過這個病各人表現不同，但不管是哪種表現，姜沁的認知里，這病很讓人痛苦。
而想到這，姜沁眉頭不由地又蹙了蹙。
就听周福的聲音在面前繼續響著︰“中途二少爺在何助理的陪伴下去了趟國外，回來之後慢慢的，情況好轉了些，不過……”
老管家話音忽然一頓。
姜沁看向周福，心里一時間情緒紛雜，“不過什麼？”
周福又嘆了口氣，似乎想起這些事就很難受很感慨，“不過，雖然情況是好了些，可二少爺回國後，也是不停地給自己加工作量，加運動量。”
周福說著話，看向姜沁，像是回到了當初那時段，眼神格外憂愁。
“那時候，老太太和我們都很擔心二少爺想不開，我就經常去聯系何助理，然後就听何助理說二少爺要麼就是很晚了還在公司加班，要麼就是很晚了還在哪兒鍛煉。”
“而且還…還經常弄出傷！”周福一臉復雜的情緒。
姜沁再度被這訊息給弄得有些發怔——
在抑郁癥被科普于大眾的這些年，她是有嚴肅了解過這種疾病的。
她知道，中度或者重度的抑郁癥患者，會可能產生自殘的行為，會本能用疼痛來緩解自己低落麻木的情緒，此時若不及時治療，極大概率還會產生輕生的想法。
思及此的姜沁眉頭蹙緊，瞬間心情變得格外復雜。
她有種直覺，管家說的那句“經常弄出傷”，並不是在陳述客觀事實。
而是在委婉地告訴她那段時間的霍斯禮，出現了自殘行為。
姜沁不知道該說什麼，周福看了看姜沁。
心道二少爺，周叔我可就只能幫您到這兒了！
想罷，直接朝姜沁直白道——
“二少爺那麼大的人了，以前鍛煉從來不會出現傷口的，可那段時間二少爺總是弄傷自己，我特意找了醫生，醫生說這種情況很大概率是患者出現了自殘反應。”
“二少爺他，那段時間，就是在自己傷害自己啊，二少夫人，二少爺他那時候，真的是很想您，想您想得都不想活了。”
姜沁長睫微動，唇瓣抿了抿。
周福小心看了看姜沁，再開口，巧妙地把話題拐到剛才。
“不過話說回來，二少夫人。”周福疑惑的語氣道。
“您剛才是和二少爺提了什麼嗎？二少爺這情況，雖然三年里那段時間時常發生，但我想了想，今年二少爺似乎也沒怎麼再出現過這種情況了啊。”
這話讓她怎麼答？
有些話可以直接和霍斯禮說，但轉述給第三個人，姜沁覺得很奇怪。
“大概是因為我提到了三年前我假死的事吧。”姜沁說。
有些避重就輕了，但姜沁也不覺得自己有說錯。
畢竟剛才，確實也是因為她最開始提到了她假死的事，霍斯禮的情緒就變得不對勁。
至于後來說的那些話，無非就是在情緒變得不對的霍斯禮心口上，又扎了把刀，促使他情況一下子嚴重，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周福問這句其實也不是真想知道剛才兩人之間具體都發生了什麼，而只是起一個轉折的作用，想讓他剛才幫霍斯禮說的那番話不那麼刻意。
起碼不要讓二少夫人覺得，他是二少爺的托。
因而說完，周福點點頭，也沒再繼續問，而是道︰“原來如此。”
剛好這時，姜沁手機響了，是樓上邱蕙蘭打來的。
說甜甜吃飽了，要找媽媽。
听見女兒的聲音，姜沁的重心自然而然轉移了。
也不等旁邊周福看著她似乎還想說什麼，就道，“我上樓了周叔，麻煩你們照看他。”
說罷直接利落轉身往屋內走，直奔電梯口。
速度太快，周福只來得及誒一聲應下。
繼而往里走，便看見姜沁相較于三年前，似乎變得更加颯爽的背影。
又瞥了眼沙發上自家臉色還有些蒼白閉著眼楮像是在頭痛的二少爺。
周福︰“……”唉！這叫什麼？
這叫，自作！自受！
都說了老婆得寵！他偏偏要讓老婆傷心！
這下好了吧？剛才他都朝二少夫人那麼說了。
二少夫人怎麼會听不懂呢，肯定是听懂了二少爺有多愛她的。
但瞧瞧，直接就走人了，二少爺是真不要了！
“媽咪…！”
樓上，電梯一打開，抱著甜甜等在電梯外的邱蕙蘭懷里，甜甜雙手朝著姜沁伸。
姜沁出來，快速接過女兒，還沒說什麼，甜甜癟著小嘴巴，委屈巴巴地緊緊抱住她。
姜沁一愣，邱蕙蘭慈愛又心疼地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抱著她的甜甜。
“甜甜剛才一直問我，說你是不是不要她了。”邱蕙蘭有些語重心長。
“是奶奶不好，應該堅持讓人把他趕出去，剛才餐桌上讓你為難了，沁沁。”
姜沁微頓，很快搖了頭，“別這樣說奶奶，不是您的錯。”
“況且，他現在是霍家家主，您趕他，才是為難您。”
邱慧蘭輕嘆了聲，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因為姜沁這話說得也確實是對，她現在手中雖然還是有權，手底下也確實還有人，但自家孫子已經是家主，不能再像三年前那樣，隨時管教他了。
畢竟若是那樣的話，那家主的威嚴可就沒了。
對霍斯禮不利，對未來霍家發展也是大不利。
懷里甜甜動了動，姜沁輕輕拍撫女兒脊背，又低頭看了看甜甜，甜甜臉上是姜沁從未在女兒臉上見過的委屈。
出生以來，甜甜沒有哪天不是開心的。
這讓姜沁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在此時此刻，很想離開這里。
“那奶奶，我就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您。”她說。
邱蕙蘭望著姜沁，張嘴還想說點什麼，听見這句，想說的話也都咽下去。
“好，那奶奶送送你們。”
姜沁想說不用，但對上老太太，一時間心里也很難受。
到底是送了，一路送到門口。
听到聲音的霍斯禮也從沙發起來，不顧旁邊周福勸告，堅持往外追。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要被媽媽帶回家，甜甜心情慢慢地恢復了，到了門外的露天車場，從姜沁懷里直起身和老太太揮手。
“曾奶奶下次見~拜拜~”
然而就是這剎那，被姜沁抱在懷里的甜甜看見了從大門口出來的霍斯禮，並且很快確認，怪叔叔朝著的方向，明顯是她和媽咪這會兒所處的方向。
甜甜揚著笑容的小臉瞬間變得復雜，小心翼翼地看向姜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