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臉上也掛上了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從容不迫的在栗無為拉開的椅子上坐下，仿佛絲毫沒有感受到那兩道幾乎要將他洞穿的目光。
“栗總太客氣了。”
栗無為不是主要的人物，李平生挑眉︰“譚總，你怎麼跟趙書記在一起？呵呵，官匪還能坐在一起嗎？”
李平生一開口，就將那無形的壓力，輕飄飄的踢了回去。
譚日月冷哼一聲，趙峰的臉色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原本預想過李平生進門後的無數種反應。
可能是驚慌，可能是憤怒，可能是色厲內荏的質問。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種……
風輕雲淡！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來赴一場普通的朋友飯局。
譚日月不再等待，也不再試探。
“李平生，咱們別說廢話，陳秀珠在哪？”
施逆抬頭，呵呵笑著看著譚日月。
只要李平生一句話，施逆就可以過去干翻譚日月，只不過李平生不讓罷了。
“陳秀珠？”
李平生重復了一遍，語氣里帶著三分疑惑。
“誰？”
尼瑪！
這副表情，這句反問，讓準備好了一切後續逼問的趙峰，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他愣住了。
他設想過李平生會抵賴，會狡辯，會倒打一耙。
但他從沒想過，李平生會……
裝傻？
這怎麼可能！
調戲兩個人夠了，李平生這才呵呵說道︰“我想起來了，趙書記說的是陳東那個姐姐啊？”
“那個女人，不是早就處理掉了嗎？”
“怎麼，趙書記現在才想起來問？”
他的語氣太過坦然，表情太過無辜。
以至于趙峰一時間，竟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不知情，還是演技已經爐火純青到了這個的步。
“呵。”
一聲冷笑，打破了這短暫的僵持。
譚日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李平生，別演了，在我們面前不需要演員。”
“我再問你一遍，陳秀珠，到底在哪？”
李平生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他轉頭看向譚日月︰“譚總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
譚日月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那是怒極反笑的征兆。
“好，那我就讓你明白明白，你說你處理掉了，尸體呢？”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如果你把人藏起來呢？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那麼好糊弄嗎？”
栗無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但耳朵卻豎得比誰都高。
李平生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譚日月，任由對方將所有的怒火傾瀉出來。
譚日月見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心頭的火氣更盛。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李平生，我告訴你，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的步！”
“人沒死，陳秀珠根本就沒死！”
“王朝龍告訴我，她被送去了安全屋，你知不知道！”
栗無為皺眉，趙峰的目光也是收縮。
如果陳秀珠真的進入了安全屋，那他們所有人都懸在了一根隨時可能斷裂的繩子上。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辦事不力，甚至可能包藏禍心的李平生！
他們都看著李平生，可是李平生沒有任何表示。
趙峰終于再次開口︰“李平生，我們需要一個解釋，能讓我們所有人信服的解釋！”
這一次，李平生沒有再看譚日月，攤開雙手說道︰“你們讓我說什麼？”
“哦，既然買通了王朝龍，那你們說是就是。”
“趙書記，你信我，還是信他？”
他伸出手指，隔空點了點譚日月的方向。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高明！
實在是太高明了！
這一手，簡直是神來之筆！
他沒有辯解，沒有否認，而是直接拋出了一個誅心的問題，一個讓趙峰無法回避、也無法輕易回答的問題！
你信我，還是信他？
李平生才是官，譚日月是匪徒……
你不相信官員，反而相信匪？
再說，如果李平生沒有記錯，褚六合是告訴王朝龍把陳秀珠帶去安全屋。
如果王朝龍真的可以被收買，褚六合能用他？
所以，譚日月在炸李平生。
趙峰的瞳孔猛然收縮。
他死死的盯著李平生，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怎麼回答？
說信譚日月？
那就等于承認自己寧願相信一個外人，對自己影響不好，說信李平生？
媽的，那現在咄咄逼人的質問，又算什麼？
無論怎麼回答，都是錯！
包廂內，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這一次，壓力，完完全全的轉移到了趙峰的身上。
“看來，趙書記心里已經有答案了。”
“我承認，這件事，在處理的過程中，確實出了一點紕漏。”
“但是，這個紕漏我已經補上了。”
“補上了？”譚日月立刻冷笑反問，“你怎麼補上的？人都在紀委了，你怎麼補？”
李平生終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白痴。
“譚總，你是生意人，可能不懂我們體制內的規矩。”
“我問你，如果陳秀珠真的在紀委開了口，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你覺得，現在會是什麼場面？”
李平生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現在坐在這里的就不是我們幾個了，而是市紀委的同志，來請我們過去喝茶了。”
“你，我，趙書記，甚至包括栗總，一個都跑不掉。”
趙峰點點頭，是啊！
道理就是這麼簡單，如果陳秀珠真的招了，以麒麟市紀委的雷霆手段，此刻早就已經開始收網了。
哪里還會容許他們安安穩穩的坐在這里吃飯？
李平生繼續說道︰“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陳秀珠一個字都沒有說。”
“而且，她以後，也永遠都沒有機會再開口了。”
“空口白牙，誰信？”譚日月依舊不肯罷休，“你說她永遠不會開口了，證據呢？”
趙峰也沉聲附和︰“沒錯，平生，我們需要一個能看得見、摸得著的交代。不是你幾句推測就能過去的。”
他們還是不信。
不信他有能力在紀委的眼皮子底下，讓一個關鍵證人永遠閉嘴。
他們要的，是過程！
是細節！
是怎麼殺了陳秀珠的鐵證！
李平生臉上的最後一絲耐心似乎也消失了，笑容里帶著幾分疲憊，幾分無奈。
“好，既然你們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既然你們不信我，那我就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你們。”
“準備好爆米花，听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