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是興陽縣公安局長,是說白了自己是副處,但秦疏桐所在的煙溪市是副省級城市,她的級別,是副廳!
在行政級別上,秦疏桐確確實實,是他的上級!
這個他媽的,他怎麼給忘了!
一直以來,他都只把秦疏桐當成是另一個地市的同僚,卻忽略了這最致命的一點!
官大一級壓死人!
他剛才的怒吼,他剛才的質問,在對方看來,就是一場可笑的以下犯上!
陸崢嶸的額頭上,瞬間滲出了冷汗。
“陸崢嶸,回去給我學習條例,你有什麼資格過問更高級別的警方辦案?”
“我要是真的追究起來,你就得進監獄,明白嗎!”
陸崢嶸倒抽了一口涼氣,委屈的點頭︰“明白。”
“最後,我給你就忠告,不該你踫的人,別踫;不該你管的事,別管。”
“否則,你頭上的這頂帽子,我不介意幫你摘下來。”
話音落畢,不等陸崢嶸有任何回應,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句讓他畢生難忘的,充滿了極致羞辱的話語。
“回去撒泡尿給我照照,你算哪根蔥!”
秦疏桐掛斷了電話,陸崢嶸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秦疏桐最後的警告在他腦海里瘋狂地回響、盤旋、沖撞!
自己是堂堂的男人啊,怎麼能被人辱罵!
“噗!”
一股血氣,猛地從胸口直沖天靈蓋!
那是憤怒!
更是羞辱!
是被人將尊嚴踩在腳下,肆意踐踏後的奇恥大辱!
“秦……疏……桐!!!”
三個字,從陸崢嶸的牙關里一個一個地迸出來,帶著無盡的怨毒。
這筆賬,他記下了!
回興陽縣的路上,李平生一邊開車,一邊撥打了秦疏桐的電話。
“嗯?”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磁性,像是午後陽光下伸著懶腰的貓。
撓得人心頭發癢。
李平生咧咧嘴︰“別發出這種聲音,我害怕。”
“有膽子救賣面粉的人,你還會害怕?”
秦疏桐嗤笑著︰“我們已經查詢過劉浩然的路線,他沒有辦法販賣面粉,也就是說,他是被冤枉的。”
“但車輛的名字是他,還要繼續往下查。”
秦疏桐這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幫了李平生。
李平生心悅臣服︰“不管怎麼說,我和劉浩然都要謝謝你,尤其是我,他們是沖著我來的,我沒那麼容易脫身。”
“哦?就只是感謝?”秦疏桐的尾音微微上揚,充滿了玩味。
李平生听得出她話里的意思,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當然不止。”
“那還有什麼?”
“還有……欠你一頓飯。”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秦疏桐更加愉悅的笑聲。
“李平生,你這人真沒意思。”
“怎麼說?”
“一句謝謝就想把我打發了,現在又想用一頓飯來收買我?”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嬌嗔。
“我秦疏桐幫你,可不是為了一頓飯那麼簡單。”
李平生吐出一口煙圈,看著它在夜風中消散。
“那秦小姐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秦疏桐故意拉長了聲音,然後話鋒一轉,“算了,這頓飯你先欠著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好,隨時候命。”
李平生掛斷電話,心里也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幸好,你沒有說出來。
回到林小雅的房間,用房卡打開門。
本以為林小雅已經睡熟了,但房間里卻是燈火通明。
林小雅正坐在床沿,顯然是剛洗過澡,頭發還帶著未干的水汽,隨意地披散在肩頭。
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T恤,恰好是李平生放在行李箱里的那件,松松垮垮地罩在她嬌小的身軀上,下擺堪堪遮住大腿根部,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小腿,肌膚在燈光下白得晃眼。
她沒穿拖鞋,小巧玲瓏的腳丫蜷縮著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腳趾因為緊張而微微繃緊,像幾顆圓潤的珍珠。
“你回來了?”
房間里不止她一個人,沙發上,還坐著兩個男人。
一個年紀稍長,六十多歲的年齡,正是徐天成;另一個二十出頭的樣子,寸頭,身體站得筆直,神情肅穆,小韓。
“哎喲,老徐,你怎麼來了?”
李平生很開心,向著徐天成遞出一根香煙。
小韓白了李平生一眼,扭頭裝作沒看到,林小雅都無語了︰“平生,對我們客氣點,不能稱呼老徐了。”
“不叫老徐那叫什麼?徐老?”
徐天成接過香煙,噴出一口煙霧︰“不用改了,听你叫都听習慣了……李平生,我問問你,是否要在興陽縣一直混著?”
早在答應跟林小雅試試的時候,徐天成就說過。
他可以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將李平生調動到其他城市,被李平生拒絕了。
“有些事,總得有人做啊。”李平生淡淡地回答。
“總得有人做?”徐天成冷笑一聲,身體微微前傾,一股迫人的氣勢撲面而來,“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嗎?”
“我今天來,不是來听你講大道理的。”
徐天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麼?”
“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徐天成猛地一拍茶幾,震得煙灰缸都跳了一下。
站在他身後的小韓身體一緊,床邊的林小雅更是嚇得肩膀一抖,臉色愈發蒼白。
“今天的事我都听說了,是你,給秦疏桐打了電話,就走了劉浩然!”
“劉浩然車里有面粉!”
“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國家對待面粉的態度是什麼,你是怎麼敢的?”
“因為我相信劉浩然,就算殺了他,他都不會販賣面粉。”
李平生正氣凜然。
“平生,我問你,官場上有或者沒有,重要嗎?”
李平生︰“……”
重要嗎?
徐天成沉聲說道,“現在的興陽縣,不能說是興陽縣,整個龍江是一個火藥桶,上面各方勢力都在盯著這里,誰都想在這里分一杯羹,或者……找到扳倒對手的把柄。”
“京城那幾位,省里那幾派,暗流涌動,誰都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現在,國家對龍江省的態度,很不明朗。”
“或者說,上面的風向,亂了。”
“在這樣的關頭,你跳出來,當這個出頭鳥,你知道後果是什麼嗎?”
徐天成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李平生。
“我看不清楚。”
“連我都看不清楚這盤棋到底要怎麼下。”
“你一個局外人,憑什麼覺得你能攪動風雲?”
他知道徐天成的能量,連他都說“看不清楚”,那說明龍江縣的局勢,已經復雜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地步。
“平生,你現在是站在懸崖邊上,所有人的眼楮都在盯著你。”
“你走錯了,就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