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平生靠近攤主的時候,他才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攤主的前方是一個背著嬰兒的女人,女人臉上帶著絕望的表情,額頭上鮮血淋灕,茫然的抱著孩子,在哪里無聲的哭泣。
對面,是十幾個小伙子,為首的抽著煙。
“小娘們,我都跟你說了,馬上給我滾蛋!”
抽煙小伙兒很是囂張︰“你看看,你們周圍的鄰居都是識時務者為俊杰,就你不知道好歹,敢跟我們一諾千金作對!”
“拿著錢,去給你的女兒看病,少在這里裝蒜!”
攤主表情平靜,生活的重擔折磨得她已經沒有生的勇氣。
這麼說,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她可能都跳樓了。
“我不能答應。”
攤主搖頭說道。
“不答應?”
“是。”攤主十分堅決,“這套房子是我父母留下來的,前段時間人家說來買,開出了十萬的價格,我沒有賣。”
“因為我女兒做手術的費用要三十萬,賣了,我去哪里遮風擋雨?”
“你們想買可以,拿出二十六萬的價格,我賣。”
“二十六萬,你他媽的想屁吃!”
抽煙男當場笑出了聲音︰“你看我像不像二十六萬?我告訴你,別人可憐你,一諾千金可不會可憐你,不賣,就只有死!”
“不然你試試,每天我都來搞這麼一出,看你受不受得了!”
攤主沒有說話,沒有後退。
就算受不了能怎樣呢?
她為了女兒,已經無路可退。
“我再問一次,你走不走!”
抽煙男氣勢洶洶,攤主頓時笑了。
“你打死我吧,我不走。”
“媽的,給臉部要,我他媽的弄死你!”
抽煙男氣勢洶洶的想要給攤主一個巴掌,遠處卻傳來鳴笛的聲音。
警察到了。
“你們,這里是什麼情況?”
許宏達是公安局副局長,陸崢嶸被抓了以後,劉浩然上位,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只要自己在這時候好好表現,公安局長的位置未必不是他的。
“許局,你好。”
抽煙男自來熟的遞給許宏達一根香煙,擺手說道︰“其實沒什麼事情,就是忽然爆炸了,把這小娘們炸傷了,沒事,有勞你們出警了。”
許宏達登時咬牙,當著我的面你還敢說小娘們?
把人家的尊嚴放在地上摩擦?
“並非如此。”
攤主不慣著他們,認真的說道︰“他們手里有自制的炸藥,我丈夫之前就是礦工,我見過那種東西。”
“他扔在了我的攤位下方,給我把攤位炸了。”
“我要求,他們賠償我的車,賠償我這兩天不能經營的費用,至于其他的我不再追究。”
攤主也沒有辦法,沒錢不行,因為女兒治療需要錢。
至于她被人威脅……
就那樣了。
“我看並不是那樣的,人家都說了,哪有無緣無故的恨意?”
許宏達自以為很聰明︰“來人,將人給我抓起來,待會到警局審理,快!”
也就在這時候,救護車已經到了。
楊雨柔走過來,咬牙說道︰“等等,你看這個攤主額頭上那麼大的血洞,應該先去醫院。”
許宏達點點頭,醫生就要過來。
“你們不要動,不要過來,我可以的,你們走吧。”
“女士,你的傷口在流血。”
“不用你們管!”
“救死扶傷是我們醫生的責任……”
“不用說了,我沒有錢,沒有錢,你們醫生只會騙我們的錢!”
女攤主崩潰了︰“我們辛辛苦苦兩三年存點錢,你們醫院兩三天就能吃掉,現在的醫生救死扶傷……哈哈哈,你們走吧!”
醫生也很郁悶!
不是他們想要錢,他們也都是賺死工資的,有什麼錢?
關鍵是醫院,醫院要活著啊!
“不行,你的傷口這麼大,必須得去醫院!”
楊雨柔咬牙說道︰“走,我跟你走,所有的錢我負……李平生,借我點錢?”
“走吧。”
李平生點點頭,攤主一個勁兒的說不用,最終被楊雨柔強行拉到救護車上。
李平生抱著那位小女孩兒,不停的逗她,女孩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但沒有過一會兒,女孩的臉色就發紺,發紫。
李平生皺眉說道︰“這女孩有心髒病?”
“是。”
女攤主搖頭笑著,看著孩子的目光里多出了一絲疼愛。
她的女兒名叫彤彤,天生患有心髒病,此前已經歷兩次手術。
然而,丈夫因難以承受孩子治病的壓力,跳河後便杳無音訊,生死未卜。
獨自帶娃的她先是在學校旁租了小店賣小吃,後來又常帶著孩子去公園擺攤,用微薄的收入支撐起家庭,一心想為女孩籌集後續治療費用。
盡管情路坎坷、婚姻不幸,但這位媽媽從未被擊垮。
她始終用樂觀與自強面對生活的重擊,在無數次需要勇氣的 “活下去” 的瞬間里,堅守著作為母親的責任,努力為孩子撐起一片天。
李平生悚然動容,壓抑的沒有說話。
女人被送到了醫院急救,李平生猶豫了片刻,將孩子交給楊雨柔,走出了醫院。
在外面沉默了很久,他終于撥打了那個電話。
“喂?老三,你終于肯給我打電話了?你原諒我了嗎?你在哪里,我馬上過去!”
電話那頭的,是馬武陽。
接到李平生的電話他很興奮,因為自己的師弟終于肯給他打電話了。
李平生嘆息了一聲,搖頭說道︰“二師兄,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要怪只怪我自己,為什麼要接受那個命令。”
“呵呵,多少次從夢里驚醒,我發現……那是命令,我不接也得接。”
“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
馬武陽心疼的沉默,沒有說話。
李平生重重的嘆息一聲︰“這次給你打電話,是有事求你幫忙,我有一個朋友,她的女兒患有心髒病,我們在……”
李平生說了一遍,馬武陽登時點頭︰“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放心,保證明天一早人就到了。”
馬武陽開始的掛斷了電話,用力的揮舞著拳頭。
師弟原諒了自己,這不就好起來了嗎!
李平生走回到醫院,孩子已經睡了,楊雨柔咬牙說道︰“剛才你出去的時候,我問了警察,一個小警員告訴我,引發爆炸的人已經回去了。”
“他們守在這里,是想調查這個女人……李平生,我想問問,這就是你的掃黑?”
李平生嘴唇動了動,無話可說。
這當然不是他的掃黑工作,是陳人民來了之後,將這里鬧得烏煙瘴氣。
可是,又能怎麼樣?
李平生正陰沉著連不說話,陳人民跟趙長興忽然來到了醫院。
陳人民走過去,對著楊雨柔伸出手︰“楊巡視,您好,要不是您過來,我還不知道發生這種事,您放心,我們一定嚴查!”
因為抱著孩子,不好跟陳人民寒暄,楊雨柔只能將孩子交給李平生。
“哎喲,李平生啊,什麼時候你做了全職奶爸了?”
趙長興取笑道︰“怎樣啊,查啊,你不是要查嗎?哈哈,我說你啊,就是一個廢物,要不要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不用趙長生說,李平生自然是知道一諾千金的身後有趙長興的影子。
“趙長興,做事不要太過分,否則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你敢殺我嗎?”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是能不能的問題。
“哈哈哈,孬種,以後少他媽的跟我裝逼!”
趙長興哈哈大笑︰“走,陳縣長,咱們喝酒去!”
“哎呀呀,今天真高興啊,全場的消費……不行,這是醫院,買不起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