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海的手抱著胳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嗒嗒聲。
“紅塔山？” 秦四海的目光從煙盒上移開，“李組長倒是念舊，現在鄉鎮干部都抽芙蓉王了。”
李平生叼著煙的動作頓了頓，打火機 “ 噠” 一聲竄起藍火苗，將煙紙燃出一圈金黃的火環。
“習慣難改，當年軍中蹲點，揣一包紅塔山能跟同鄉聊半宿。”
“哦？軍中？” 秦四海猛地停下叩擊桌面的手指，“李組長是把公安廳當成鄉鎮派出所了？還是覺得跨區域抓人的能耐，已經能在我這兒耍了？”
最後一個字砸在空氣里，瞬間安靜下來。
“秦副廳長，這話什麼意思？”李平生裝糊涂。
秦四海是漠然的說道︰“李平生，我知道你，政法系統的干將。哦，是不是李航書記怎麼一弄，把你調入我們公安系統？”
“我代表全體的公安民警，對你的到來表示歡迎。”
啪啪啪！
秦四海帶頭鼓掌。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秦四海故意讓李平生丟人。
他們都似笑非笑。
李平生面色不變，噴出一口煙霧︰“秦副廳長這話說的我臉紅啊，我哪有加入公安的資格？”
“沒有資格？呵呵，我看未必。”秦副廳長冷笑著，“都能跨區域辦案，還不是我們公安的人？”
“無論你怎麼說，手續是齊全的。”
李平生聲音里听不出情緒︰“只是沒來得及向您匯報，是我的疏忽，可換個思路，不是我向你匯報，是市局的孫瀚海啊。”
“疏忽？” 秦四海猛地推開旋轉椅站起來，“上周省廳剛下發的《跨區域協作規範》，李組長怕是沒看吧？還是覺得，有李航書記的條子，就能把規矩當擦腳布？”
“哦，我知道了，是你仗著有林書記撐腰，就可以胡鬧的為所欲為？”
“那秦副廳長覺得我該怎麼做？”李平生發自肺腑的問道。
“我不知道！市里三令五申，給你的任務是打通水路樞紐，鋪好環山公路！” 秦四海的聲音陡然拔高，“結果呢？你看看自己干了些什麼？”
他向前傾了傾身，視線掃過李平生緊繃的側臉，“嘖嘖，放著正經事不干，跑去跟縣長摻和掃黑除惡的攤子。”
“更可笑的是，還瞞著頂頭上司搞什麼跨區域辦案——怎麼，李組長覺得自己能耐通天，連我這個分管副局長都不放在眼里了？”
最後一句話像甩出去的鞭子，帶著凌厲的破空聲。
秦四海挑了挑眉，語氣里的嘲弄幾乎要溢出來︰“照這勢頭，是不是該把我這副局長的位置騰出來，讓你坐才合適？”
李平生連連點頭，事情是他做的，無法辯解。
再說了，事到如今，任何辯解都像是蒼白的托詞，秦四海要的本就不是解釋。
秦四海見他低頭，臉上的怒意卻未消減半分。
他猛地轉過身，目光落在裴幼薇身上︰“裴縣長，還有你！”
裴幼薇都愣住。
關我毛事？
“李平生負責水庫工程，現在看來，我真得懷疑他能不能扛起這副擔子。”
秦四海話鋒一轉︰“誰要是覺得力不從心，趁早給我挪窩！立刻換能干事的人頂上，這件事，你直接向林書記匯報！”
裴幼薇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緊，裙擺被捏出幾道褶皺。
她剛要開口辯解，眼角余光卻瞥見李平生微微搖頭的動作——那幅度極輕，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可傳遞出的意味卻異常清晰。
李平生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他心里跟明鏡似的，秦四海今天這通發作，說白了就是要在眾人面前立威。
若是不讓他把這股子火氣全撒出來，恐怕這事還得沒完沒了。
來啊，繼續。
看著秦四海唾沫橫飛的樣子，李平生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嘲諷。
盡情發揮，把積攢的火氣都泄出來才好。
等你發揮夠了，這出戲才算真正開始。
無論秦副局長如何出招，李平生就是不接招，李航都沒有辦法︰“是，秦副廳長教訓的是，我們的錯誤，一定改正。”
“李組長，你表個態。”
李平生點頭︰“是，秦副廳長說得對，我無話可說……但是無論秦副廳長怎麼說，好像都得組織部下文，才能將我拿下吧？”
“公安系統，有這個權利嗎？”
正鋒相對！
李平生居然跟秦副廳長針鋒相對！
從實際上說，公安局長不能管這事，但兩個人的身份差十萬八千里，但就是秦副廳長說句話的事情啊！
秦四海不怒反笑，點頭說道︰“李平生，你還真是好膽子，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權利，但想要撤掉你，這很簡單。”
秦四海掏出電話，李平生的意思是讓他打。
裴幼薇卻忍不住了，搖頭說道︰“秦副廳長，李組長的任命是林書記直接下達，我認為想要撤他之前，您最好跟林書記打個招呼，林書記決定的了，你才能撤。”
李航不干了︰“裴縣長，這話說的我不敢認同，秦副廳長是掌管省里的工作，林書記是掌握市里，那個大？”
“這不是職務大不大的問題，而是誰更能直接管理李平生。”
“那也簡單，秦副廳長是省里的人，省里說話，市里會不听從。”
“未必。”
“我看一定會听從。”
“我說了未必。”
“我也……”
“夠了！”
眼看著以為縣長和縣委書記當場要吵起來，秦四海咬牙凝神。
他發了一通脾氣，現在情緒也好轉，揮手說道︰“好了，李平生擔任組長的事情，我到時候去市里，跟林書記好好說說。”
“既然來了，你們陪我走走，看看工地的狀況。”
看工地的狀況，找出問題，然後就報告給林觀音，這是秦四海的目的。
盧正武跟郝剛一邊為秦四海帶上安全帽，一邊為他介紹，秦四海在工地上走著，隨處可見都是工人，他們正在那吃飯。
工人就是工人，盧正武也都沒有在意。
可有的時候，就是小人物能壞事。
“秦副廳長，我冤！”
秦四海正在那走著，忽然一位工人痛哭的說道︰“我叫杜玉鑫，我實名舉報我的丈夫郝剛聯合鄉黨委書記盧正武，長期開設賭場，從事非法活動！”
“請秦副廳長給我做主！”
杜玉鑫，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