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三千,吾愛有三。
    日月卿。
    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
    日月卿會所。
    踏入鎏金雕花的旋轉門,琥珀色的燈光如融化的蜜糖般流淌。
    穹頂懸著三百六十盞琉璃星燈,每一盞都由匠人手工吹制,光影搖曳間,恍若墜入星河漩渦。
    中央是一池恆溫碧水,水面漂浮著半透明的鮫綃紗幔,氤氳水霧中,身著輕羅的樂師在水上亭台撥動箜篌,弦音混著沉香裊裊,纏繞著水晶吊燈垂落的流甦。
    這種生活李平生以前接觸不到,真正的跨越階級。
    “請問,您是李平生,李總嗎?”
    會所當中,連服務員都容色絕美,垂著尾形的發髻,頭戴步搖,身穿素白的羅衣長褂,在燈光的灑下熠熠生輝。
    臉有古代女性清晰的典雅塑美,一雙眼楮清澈澄明,顴骨本嫌稍高了點,可是襯托起她筆挺有勢的鼻子,卻使人感到風姿特異、別具震撼人心的美態。
    她的一對秀眉細長嫵媚,斜向兩鬢,益發襯托得眸珠烏靈亮閃。
    這叫名副其實的鳳眼蛾眉,充盈著古典美態。
    “對,我是李平生,王副市長在哪里?”李平生抽出一根香煙。
    看到是低賤的紅塔山,服務員微微搖頭︰“李總,請您跟我來,王先生在等您。”
    服務員當先就走,上了頂樓。
    般若包廂。
    水晶燈在牆面上投下琥珀色光暈,王科偉身上的深灰高定西裝帶著暗紋提花,剪裁精準得像是第二層皮膚。
    同坐的兩人雖非定制款,筆挺的廓形也襯得肩線如刀。
    那種漫不經心的倚靠姿態里藏著捕獵者的警覺,他們連指間夾雪茄的角度都帶著精心設計的優雅,將自信從容的氣場擰成無形的繩索,在包廂內編織成壓迫性的網。
    “好強大的氣勢啊。”
    李平生呵呵一笑,進門就覺得不對。
    官場上,又很多人利用環境給人形成錯覺。
    有的靠會議室的長桌制造距離感,有的用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暗示權力版圖等等。
    王科偉選的是更直接的感官壓制。
    昏黃光線模糊邊界,煙草氣息搶佔嗅覺,還有這三具刻意松弛的軀體形成的合圍之勢。
    不得不說,這個在官場以 “鐵腕“ 著稱的副市長,確實深諳心理戰的門道。
    “李副縣長,你好。”
    王科偉向著李平生打招呼,卻沒有起身。
    真正的壓迫感該像深海暗流,表面風平浪靜卻能瞬間將人卷入漩渦。
    反觀眼前這三人,雪茄燃盡時急著彈灰的指節,交換眼色時稍顯刻意的挑眉,都在泄露這場表演的破綻。
    “日月卿,我總算知道了上等人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李平生吊兒郎當,走了進來。
    忽然在王科偉正對面站定,自上而下的俯視讓吊燈的光暈恰好落在眉骨下方。
    “感謝王副市長讓我探進來。”
    探是個好字眼。
    有探查的意思,還有貪污的意思。
    李平生就不相信了,能出去這樣的會所,王科偉身上是干淨的?
    王科偉搖頭,起身朝著李平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看似優雅的動作,在李平生眼里分明是權力場里最標準的下座邀請 —— 居高臨下的姿態。
    不過怎麼說呢,人家是副市長,只能屈從。
    兩人落座以後。
    王科偉點了兩份牛排和一瓶八三年的波爾多紅酒,服務員端著酒杯上來,王科偉就讓他退下。
    “來,李副縣長,品鑒一下?”
    王科偉端著杯子,戲謔的說道。
    李平生也很配合,先深深在酒杯里嗅一下,波爾多紅酒那特有的幽香順著鼻腔沁入心脾、
    然後慢慢吞入一口紅酒,讓紅酒在口腔內多停留片刻。
    舌頭上打兩個滾,使感官充分體驗紅酒,最後全部咽下,一股幽香立即縈繞其中。
    “這是八三年的波爾多紅酒。”
    李平生放下酒杯。
    “行家啊。”王科偉豎起大拇指,說著酒的心得。
    “其實喝紅酒主要喝得是心情,心情好,喝得紅酒也就芬芳撲鼻,心情差,就算你喝得是瓊漿玉液也一樣沒味道——就好像人在官場。”
    “官場得意時,看山山有色,望水水含情,連案頭的一杯粗茶都能品出萬千滋味;官場失意時,即便位極人臣、手握重權,也如飲冷酒,喉間盡是酸澀。”
    “紅酒需醒,方能褪去青澀、釋放醇厚;官場亦需沉澱,歷經起伏方能參透世事,將名利得失釀成心底的從容。”
    “二者都講究 火候,紅酒的年份與儲藏影響口感,恰似官場中歲月沉澱的閱歷與分寸拿捏的智慧,唯有恰到好處,方能在杯中、在仕途,品出人生真味。”
    借著紅酒,王科偉說出了很多感慨。
    李平生搖頭,呵呵笑道︰“可能我還年輕,不懂這些彎彎繞,對我來說就一句話。”
    “什麼話?”
    “無論是做人做事,越簡單越好。”
    王科偉倒是明白了,晃了晃酒杯︰“這樣一來,豈不是少了很多品酒的樂趣?”
    “喝酒本來就是圖一醉,樂趣是什麼?”
    “就是這種。”
    王科偉揚手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
    隨著響指聲,包廂房門被人推開,一陣悠揚的小提琴曲在餐廳里飄蕩開來。
    李平生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在在空曠的山野,充滿了歷史的滄桑音律,似乎是洞穿古今的大音稀聲。
    美好的東西總是能夠引起人的共鳴,好的音樂也是如此。
    李平生仿佛被音樂帶到了夢幻世界。
    一曲終了,鴉雀無聲。
    “王副市長是懂得生活的人。”
    就算李平生也不得不說,王副市長的生活,比他可要精彩多了。
    “哪里哪里,來,吃飯。”
    王副市長熱情的邀請李平生,絕口不提找他什麼事。
    就算李平生問了,他也說,是仰慕李平生的才華。
    這就搞笑了。
    一位副市長,仰慕什麼才華?
    真的,這頓飯李平生吃的並不開心,只覺得處處都在王科偉的算計當中。
    一直到十點多,酒席方才散去。
    王科偉的秘書送李平生,打開後備箱,塞給李平生一小盒東西。
    “這……是什麼?”
    “王副市長怕你喝多了,特意給你的醒酒藥,不值錢。”
    李平生掂了掂分量,不輕。
    這是醒酒藥?
    “王副縣長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會明白是什麼意思。”
    秘書高深莫測的離開了,李平生也坐在了施逆的車上。
    施逆有些好奇︰“哥,這小子給你什麼?”
    李平生也不知道,打開盒子,金燦燦的刺瞎了李平生的眼楮!
    黃金!
    明晃晃的黃金!
    足有一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