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野第一次看到許清歡，是馬路上匆匆一瞥。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活在了夢里。
她就是夢里的那個人。
羅金浩看老板的目光追隨著那女的，看了一眼，不認識，正疑惑呢，江行野已經進了加長版的勞斯萊斯。
或許這世上有人是長得相似。
當天夜里，江行野站在這座城市最高的樓層俯瞰，他手里端著一杯加冰威士忌，在腦子里醞釀著睡意。
自從三天前開始，做了那個夢之後，他現在每天都準點睡覺，哪怕睡不著，也會躺在床上，想夢里的情節。
開始做那個夢，他再也沒有失眠過，也沒有熬過十二點了。
江行野從窗邊離開，聲控讓窗簾關上，他去衛生間漱口，看著鏡中的自己已經不年輕，忍不住想，這個夢做到最後，他會如何？
夢里，他真實地過著每一天。
沉入夢鄉後，他就來到了上江大隊那個低矮的泥坯房前。他听到許清歡和喬知青說話，說他殺人是有原因的。
江行野很疑惑，自己根本不認識她，她為什麼會幫自己說話。
就憑她被人從拖拉機上推下來，自己攔了她一把？
醒來，江行野揉了揉眉心，腦子有些昏沉。
當天晚上有應酬，吃完飯，從酒店里出來，已經夜里九點多鐘了，他坐車回去，看到路邊踟躕而行的人，命司機放緩了速度，慢慢地在後面跟著。
他又看到那個女人了。
雖然年歲差了很多，但江行野依然可以看出，這人或許就是夢里許清歡的中年版。
車就那麼緩緩地行駛，車燈偶爾會為那女人照亮，最後將她送到了市委大院，司機才加速離去。
透過後視鏡，江行野看到那女人站在路邊望向這頭。
她的眼神不似夢中的人那般清澈。
幾天後，江行野夢到自己撿蘑菇，遇到了許清歡，她怕蛇，撲到了自己身上，掛了上來。
那一瞬間的悸動，讓江行野驚醒了，凌晨三點多鐘，他再也沒有睡著過。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羅金浩將招聘的名單遞給江行野，他看到許清歡的名字後，在後面畫了一個ˇ，並安排許清歡進總經辦，做一些雜務。
當天晚上，他以為自己不會再做夢了，但夢依舊。
夢里，他對那女孩的心動十分真實，醒來，靠在床上，點燃指間的煙時，依舊回味無窮。
他想活在夢里。
抽完一根煙後，他起身進了衛生間，好久，里頭傳來壓抑的悶哼聲。
培訓完後，許清歡上崗了，江行野尋了一個機會，讓她到自己辦公室來，只一眼，他便無比篤定，這不是夢里的那個人。
她們有一樣的容貌五官，一樣的名字，但憑眼神，他知道不是那個人。
許清歡向他求助，很突兀，但江行野依舊還是幫了她，讓公司的法務幫她打離婚官司，助她從蔣家脫身，哪怕因此，他惹上了蔣承旭也義無反顧。
因為，正好那一段時間，他夢到蔣承旭也來上江大隊當知青了，得知兩人曾經有婚約，他那種被戳心肺管子的痛楚太真實了。
夢里的江行野還在自卑和欲望間來回徘徊，但他很清楚，他愛上了夢里的那個女孩。
他也變得愛睡覺了。
睡著了，他就會做夢，夢里，許清歡要和他訂婚。
夢里的江行野以為自己只是個工具人，但他卻知道，許清歡也是喜歡他的，特別是他的身體。
現實中的許清歡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總是以各種理由來找他。
她看江行野的眼神也變得炙熱。
但無論如何，江行野都知道，這不是他的清歡，他也無法接受。
後來，羅金浩出面，給了她一筆賠償金，讓她從公司離職。
許清歡接受不了，來找江行野。
哪怕知道她不是那個人，江行野也不敢拒絕。
他不知道這個許清歡和夢里的那個有什麼關聯，莊周夢蝶，蝶是莊周，他不想失去那個夢。
見面後，江行野對她說，“事業上，無論你要什麼樣的支持，我都會盡力。這個世界里，我會將你護在我的羽翼之下，但其他的，我無法滿足。”
“為什麼？”
江行野緩緩地往後靠去，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女人，這幾年，許清歡因為生活得好，看上去年輕了不少，但那世故、算計的眼神和他夢到的那雙澄澈、清晉的眼神太不相同了。
“因為我喜歡的女人正好也叫這個名字，你只是沾了她的光。”
現實中的許清歡顯然無法接受，她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就……只是因為這個？”
依舊不敢相信。
江行野點了一支煙，眯著眼吸了一口，煙霧籠罩他的臉，迷蒙而又無情，“要不然，你覺得會如何？以為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喜歡你？
我只是在想，我在這世上做點善事，積點德，她若是遇到了什麼事，也有好心人這樣幫她，如此而已！”
門被狠狠地關上。
辦公室里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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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野靠在老板椅上，閉上眼楮，腦子里盤旋著昨日的夢，他喜歡的姑娘為他生了一對雙胞胎，他抱著孩子時，初為人父的喜悅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夾著煙的手指在顫抖。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一直做這個夢，但如今，他要靠這個夢活著了。
每天都盼望著黑夜的降臨。
一旦入夢，他就會在那個世界里和心愛的姑娘相守，一直孤苦一人的他如今還有了孩子，四口之家如此溫馨，他如何舍得？
羅金浩進來，告訴他，今天晚上有個跨國會議要開，可能會持續到凌晨。
江行野斷然拒絕，“我只開到八點鐘，重要的事情先講，明天早上八點把會議紀要發給我就行。”
羅金浩有些好笑，“你現在越來越養生了啊，堅決不熬夜？”
江行野打開電腦，“少廢話，趕緊開，我最遲十點睡覺。”
羅金浩覺得這雖然是好事，但老板以前經常通宵，後來十二點睡覺，現在更絕，經常九點鐘就睡了，現在說最遲十點睡覺。
羅金浩並不知道，要不是午睡不做夢，江行野可能會長眠不醒了。
一時間，江行野並不知道到底夢里是真實的世界，還是現在是真實的世界。
他分不清了，也不想分清。
他做了好久好久的夢，夢里他擁著姑娘說，“歡歡，如果這是一場夢，我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他已經沒有勇氣去面對一個人的世界了。
阿野，我們在各自的人生里品嘗過孤獨，才會更加珍惜彼此相守的歲月。
這一生如此短暫，我怕來不及愛夠你呀！
?? (° °)в?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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