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是默契嗎？
在手指上方感受到微微壓力與熱量傳來的上杉澈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見到今川義元的手指再度抬起，在一旁落下。
接著，二話不說將自己蓋住城市標識的手指一點一點從地圖上移開了。
“這里是吉田城。”
今川義元沒有蓋住城市，她用指尖在旁邊河口標識和水道輕輕打了個圈兒後，條理清晰地說道，
“是松平家鎮守的重鎮，算是交通要道。
倘若那些妖魔數量很多並且已經控制了不少城市，那想要收服東三河的話以這里為起點最好。”
她沉吟片刻又道，
“而且，半藏一個人來偵查的話，應該也會先回松平家看看情況，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與他里應外合一下。”
今川義元說完之後，才有些奇怪地看向身旁的上杉澈︰“但澈君，你為什麼會指這里？”
按理來說，整日在山中學習陰陽術的澈，不應該對什麼軍事政治之類的有太多了解。
可他卻一指指出了整張地圖中戰略價值最高的位置。
“簡單在心中佔卜了一下而已。”
上杉澈目不斜視地真誠即答。
實際上，是面板上的地圖顯示，在東三河地區這座“吉田城”中的“大眼珠子妖魔”數量最多。
——既然眼珠妖魔很多，那其他病苦眷屬肯定也不少。
能夠一鍋端更多的妖魔肯定更好。
上杉澈抱著如是的想法才指出來的。
“佔卜還真是方便啊。”
今川義元不置可否地刮了他一眼，可也沒有多問。
——一個合格的主君，要懂得如何讓家臣保有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秘密，這樣能給對方帶來足夠的安全感。
她點點頭︰“既然澈君你和我想的地方一樣，那暫且的目標就定為吉田城吧。”
“義元公，但在這之前。”
上杉澈裝模作樣地沉吟思考了一番，才有些不確定地道，
“大概五天的時間吧，我還需要五天來準備一些對付病苦及其眷屬的陰陽術。”
——上杉澈不可能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對上八苦之一，哪怕現在的病苦可能硬實力還不如他。
他正視著今川義元的眼瞳提議︰“所以這五天里，我想我們可以先將吉田城周邊的村莊清理干淨，形成一個包圍之勢。
你也可以在此期間先與松平家嘗試取得聯系，看看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順便，還能等到元信姐帶著新的有生力量趕到。”
五天。
這時間既不長也不短，是可以等得起……
今川義元看著上杉澈這幅認真的模樣，在心中改變想法。
不，應該說是必須要等待的時間。
磨刀不誤砍柴工，這種簡單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只不過，一想到每多拖延一天，就有更多的子民死于這妖魔與疾病的手中，今川義元的內心就會多一分無力與自責。
激烈的打鐵聲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今川義元將這些會動搖理智的雜念盡皆存放到一處，冷冷地看著它們。
只是記住。
——越是這種時候，她才更應該保持冷靜不讓自身被情緒所左右，從而听取真正的“專業人士”的意見。
“听你的。”
今川義元表情平淡的應聲，開始就著地圖與上杉澈商討起更多的細節問題。
上杉澈也將目前所知的幾種病苦眷屬的特性告知于她，並且再三強調需要面對的妖魔絕不止這幾種。
他強調道︰“不要喝外來水源，不要吃他人給予的食物，若是受了傷就及時告訴我。”
“我明白。”
今川義元把每個字都記住。
——直到太陽都過了正午頂點，朝著另一邊的地平線緩緩移去的時候，破廟內激烈無比的打鐵聲才漸漸停了下來。
當。
沉重鐵錘落在石板地上的響動清晰可聞。
座敷童子輕松且愉快的聲音傳來︰“喂——今川當主！這套具足已經強化好了，你來試試呢！”
不久前才商討完，所以端坐在地上閉目養神的今川義元睜眼，朝那個正笑著朝自己揮手的少女頷首。
她走去，在見到一旁堆疊的閃閃發光，布靈布靈的具足後微微睜大眼，
“座敷，辛苦了。”
“嗨呀！這有啥可辛苦的。”
座敷童子隨意地擺擺手，指指自己滴汗未現的脖頸︰“這不，連汗都沒出呢，不然我怎麼叫它‘冷身鍛造’呢。”
“要是真的辛苦我可不會憋著，會狠狠薅你的好處的哦今川當主。”
小福神毫不留情道。
然後她開始作為二次鍛造者開始解釋自己附加的鍛造效果，
“考慮到當主需求的問題，這整套具足被我打造成了一個整體。”
她叉著腰，揉了揉小鼻子，哼哼笑著，
“具足的靈活性照舊，可具足部件之中不再有絲毫可以被鑽空子的縫隙，就像是一整個貼身的圓形護盾包裹著當主。
並且，整套具足的所有部件的耐久可以共享！”
“也就是說——如果敵人想要傷到今川當主你，不管是明槍還是暗箭，那他就先要把這一整套具足給打個粉碎！”
座敷童子做了個揮拳的動作。
“雖然稍重了些，也會讓當主你揮刀時的殺傷性減弱一點，但我想這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緊接著她捧起這些具足部件，有些期待地看著今川義元︰“當主還請快換上看看吧，我也想看看整體效果！”
听完座敷的完整介紹後，二人都有些呆滯。
上杉澈驚訝于這倆強力效果居然這麼快就能加上去，而且鍛造過程還能不出一滴汗。
今川義元則是完全震撼地立在原地。
因為，困擾了古往今來那麼多統治者在御駕親征時的安全問題。
居然就被眼前的座敷童子，被這一套強化具足給解決了。
只要她穿上這一套具足，就能無視敵軍的大部分鐵炮，箭雨，一直站在軍隊的最前方振奮士氣。
在轎子里的時候也不用怕突然有人刺駕了。
經過座敷童子的這“簡單”一鍛造，這套具足對于今川義元的意義儼然已經發生了重大改變。
“好，我試試。”
今川義元也沒多說，而是先扎起頭發，再熟稔地將具足一件件穿上。
很快，被玄色具足包裹的颯爽女將就出現在了二人眼前。
“重量大約重了三成，不過影響不是太大。”
今川義元舉起手臂，簡單地測試了一下就在地上拾起了幾小塊廢鐵。
對于普通人或者足輕來說，這20KG的重量增加了三成當然要命，會大幅增加體力的消耗。
可對于修行了呼吸法的今川義元來說，只需要短短一兩天就能完全適應，並且不會帶來任何多余的影響。
“澈君，能麻煩你拿著它們朝我丟過來嗎？”
上杉澈接住廢鐵，掂量片刻後搖頭，而是舉起閃爍著細碎電弧的指尖，
“若是連陰陽術都能防住的話，想必也能抵抗住妖魔的攻擊吧。”
這話的確有理。
倘若能防住速度不知道有多快的雷霆，那弓箭鐵炮，妖魔之流的尋常攻擊就更不用說了。
今川義元頷首︰“那就請澈君測試。”
她的話音一落下，上杉澈便屈指一彈，讓一縷細微卻明亮到足以看見的電光射向今川義元的肩膀處。
刺啦……
今川義元眨眨眼，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
但上杉澈卻看清了。
電光轉瞬即逝，消失在了那泛起淡淡漣漪的——肩甲與臂甲的縫隙之中。
看來座敷童子所言不虛。
接下來，上杉澈又稍稍加大了靈力輸出。
可即便是最重的那一次，電光強度已經到了能秒殺半星妖魔的程度。
也只能讓今川義元的渾身泛起剛剛能被感知到的微弱的酥麻感，根本影響不了什麼。
——座敷童子所言完全不虛。
——天工！她完全無愧于“天工”二字！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今川義元再度轉身，用雙手抓緊了與她差不多高的小福神的雙手。
她直視這座敷童子純真的眼眸，十分誠懇道，
“座敷，往後只需要你在今川家掛上個名分，也根本無需固定待在哪里，只需要偶爾來用我們準備的珍稀材料打幾件兵刃。
無論是封地，職位，功法還是其他什麼……我都能傾盡全力為你尋來。
這樣的邀請，你願意嗎？”
相較于上一次，今川義元可謂是拿出了十成十的誠意，就差指著今川家當主的位置說“喏，這個你來坐了”。
因為她意識到了，座敷童子並不是“很厲害的鐵匠”。
而是和上杉澈一樣的，“全天下獨一無二的人才”。
座敷童子卻被這熱情到有些過分的語氣弄得不太好意思。
她也沒有裝模作樣地沉吟，而是依舊毫不遲疑地搖頭︰“多謝當主的邀請，可還是得說聲抱歉。”
座敷童子小心地將手抽出，把它按在了胸口之上，閉目緩緩道，
“我的內心在同我講——
座敷，你想要去向更多更多的大師與宗師，還有那些在此道技藝的任何一處超越你的匠人們虛心求學。
座敷，你想要去以自己的雙眼去丈量大地，見識那千萬種不同綽約的風景。”
“抱歉辜負了您的一番心意，可我好像就是這種閑不下來的人。”
座敷童子說著抱歉，可卻眼神與表情中卻沒有哪怕一分一毫動搖。
今川義元看著她。
想要去海外，然後走遍整個世界麼。
“真是遠大的志向啊，座敷童子……讓人羨慕。”
今川家的當主報出了小福神的全名，接著目光熱烈道︰“不過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依舊會向你發出邀請。”
她擲地有聲地說︰“還請你做好拒絕的準備吧。”
座敷童子啞然，看向一旁的上杉澈，發現他同樣是一副無奈的表情。
——畢竟，今川義元就是用這樣熱烈的攻勢，才把原本想投奔織田信長的他給拐進今川家的。
不過下次見面嘛……
下次見面，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在這漫長的旅途中，她幸運到能與多少人相遇第二次呢？
座敷童子抿了下嘴，而後朝著今川義元開口︰“那我依舊會拒絕的，也請當主你不要失望了。”
“嗯，一定。”今川義元輕點下巴。
于是座敷童子就笑了。
她想自己好像又遇見了個可以成為朋友的人。
可座敷也有些遺憾。
因為她大概率無法再和還未能成為朋友的人再一次見面了……
可人生又哪里有那麼多圓滿呢？
座敷童子拍拍臉頰，將心中喪氣全都給悄悄吐了出來。
她再看向上杉澈，從衣兜里取出了個會發出鈴鈴響動的小金鈴鐺︰“澈……先生，在離別之前請收下此物吧。”
上杉澈走來，沒有推辭地接過這個和他印象中第一次見到座敷童子時，在她發梢上掛著的一模一樣的小鈴鐺。
但與那時不同的是，這小鈴鐺的表面印刻著淡淡的“澈”字。
【金球鈴鐺•澈】
【品質︰珍稀】
【效果︰能為特定的佩戴者帶來一份微不足道的好運。】
【——祝您武運昌隆，澈先生。】
“此次一別，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見面了。”
座敷微笑，指著這個鈴鐺道︰“這鈴鐺，就當做是紀念吧。”
上杉澈正想說也沒有多久。
可他突然想起在試煉之中，座敷童子可是幾乎獨自在這破廟中度過了一百年。
一百個年頭啊……這該是有多漫長的時間。
這百年間，不知有多少人死去，有多少人誕生，就連外邊都從變成了南北朝時代變成了室町時代。
上杉澈不再多言，而是在儲物背包中翻找著，想要同樣找出一個紀念品。
片刻後，他從背包中拿出了一張和尋常新干線車票毫無不同的車票。
——【列車的雙程票】。
是在斬殺如月車站之後得到的珍貴道具，只要撕開上面的防偽標識，就能坐上通往常世的列車抵達心中的目的地。
哪怕是上杉澈也一直留著沒有用。
“這是？”座敷童子疑惑。
上杉澈解釋道︰“這是能讓你在試煉完成後，隨時見到我的車票。”
本想要接下來的座敷童子縮回了手，
“這樣的道具，就不必了。”
——因為座敷知道，一旦自己收下這張車票，也就代表著她未來的每個關鍵的抉擇之前都有了可供選擇的退路。
人在遇到危險，就會下意識地去看向更安全的道路。
座敷不想無端端地考驗，連軟糖的誘惑都抵抗不住的自己。
所以還是干脆不要收下比較好。
同樣，座敷童子也不想與他人產生太過強烈的牽扯，欠下過于深重的人情。
那樣的話，她在很久很久的以後的某一天，說不定會很愧疚的。
于是小福神豎起手掌當做牆壁，搖頭說道，
“澈先生，還是讓我們在未來的旅途上有緣再見吧。”
“緣……麼。”
上杉澈眨了下眼。
“是啊，緣。”
座敷童子莞爾。
——若是能和澈先生在漫長到看不到盡頭的旅途上第三次見面，那想必就是無論如何都斬不斷的緣分了吧。
這是座敷童子的道別。
在意識到這點後，上杉澈又在儲物背包中尋找了好一會兒。
最後，找到了那個平平無奇，但哪怕在漫長時間的侵蝕下也能完美維持原本功能的物品。
——【工頭的撬棍】。
嗯，好像還意外地和座敷這鐵匠的身份相配呢。
上杉澈拿著這不算長卻顯得格外可靠的撬棍，將它朝座敷童子遞出︰“那還請收下這根撬棍吧。”
“撬棍？”
座敷童子歪頭。
“揮動它的話，就能輕易地將那些封死的門打開。”
上杉澈把撬棍放在了座敷粗礪的掌心中，
“也希望，它能夠幫你把未來路途上的‘門’全都一下打飛。”
小福神揚起眉毛，握緊了手中冷冰冰的撬棍，在感受到它十足的分量後笑道︰“謝謝澈先生！這個餞別禮我很喜歡。”
“那就好。”
上杉澈收回手，知道是該到了離別的時候了。
“那座敷，我們就下次再見吧。”
“下次再見，澈先生。”
座敷抱緊撬棍微笑。
她想這次是她看著般若，也是澈先生的背影離開了。
在今川義元也同座敷道別後，二人就邁出了破廟的門檻。
座敷童子跟著來到了廟門口，在見到那仍舊趴在不遠處樹林中的山鯨王眼前一亮。
她高聲道︰“小豬！”
“天工大人！有何吩咐！”
假寐的山鯨王登時站起身子。
座敷童子用手指卷著頭發，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小豬，你能和澈先生還有今川當主一起下山嗎？”
凝視著失落的山鯨王，座敷童子繼續道，
“因為我也注意到了，這段時間外面的妖魔弄出來災禍很大吧……若是不解決的話，恐怕以後連你和小伙伴們的棲息地都要消失。
他們應該就是來解決那些妖魔的，所以能請你下山幫幫他們嗎？”
山鯨王沉默，最後深深俯首︰“既是天工大人之言，在下又有何不從之理。”
“而且再不過多久，我應該就要離開這里了，所以小豬你也不用一直在外邊整日整夜地保護我了。”
座敷童子語氣歡快地朝錯愕的山鯨王比了個耶，
“從今以後，你就自由啦。”
“天……天工大人？”
在三人的目光注視之中，山鯨王連忙邁開強健的蹄子，三兩步就停在了破廟門口。
它怔怔地凝視著那時于它來說無比高達，現在卻顯得十分矮小的身影︰“天工大人，是在下哪里做的不好嗎？在下可以改……”
“不，沒有哦。”
座敷童子搖頭︰“只是我即將要完成自己的試煉，繼續向前走了而已。”
她伸出手，像是要撫摸山鯨王的頭頂那樣，後者也連忙跪伏在地上，
“這麼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不過是一些該做的事罷了，在下絕無任何辛苦可言……”
座敷童子認真道，
“所以，能請你去幫幫澈先生他們嗎？去和他們一起將這些為禍人間的壞妖魔祓除干淨。”
不敢同眼瞳顫抖的山鯨王對視，座敷童子微微撇過了視線，再閉起眼。
她輕聲道，
“這是我最後的請求啦，小豬。”
——希望我們都能繼續往前走，也希望我們能夠在未來再次相見。
——座敷童子如是想到。
山鯨王那如小山般的身軀劇烈起伏。
最後，發出了隆隆的道別聲，
“天工大人，再見。”
好像沒有任何留戀那樣，山鯨王徑直起身，接著朝著不遠處的上杉澈二人一步步走去，縮小。
然後與他們一同下山。
座敷童子站在原地，呆呆地凝視著三者的背影在淡薄的霧氣中消失。
她回過頭，望向身後再次冷清下來的破廟，有些恍惚。
“呼……”
又恢復原樣了啊。
座敷童子想。
她在原地發愣了會兒，再將撬棍放在一旁，轉而握緊了那柄被她放在地上的鐵錘。
現在，該來繼續鍛造了。
座敷童子回憶著今日強化打造加賀清光的種種細節，感受。
許久，座敷童子如以往無數次一樣，取來一塊平平無奇的鐵錠，在一片寂靜中孤身一人舉起了鐵錘。
然後，重重砸下！
四濺而起的火星照亮了座敷童子的瞳孔，也照亮了她心中絕不會動搖的想法，
我會成為天工。
——我會，成為這世界上最好的鐵匠！
……
另一邊。
縮小到只有三四十厘米大小的山鯨王走在上杉澈二人身前，將他們從仍舊彌漫著些許迷霧的山鯨山中帶了下來。
“這兩匹馬，也是你們的吧。”
在那兩匹霎時間就被震住了的，但卻不知道這股壓迫感來自何方的馬兒身前停下，山鯨王淡淡問道。
上杉澈走上前，拍拍兩匹馬的額頭︰“山鯨王閣下，能收斂下威壓嗎？”
“唔，你說得對。”
袖珍小豬愣了下，這才想起來自體內無時不刻散發而出的氣息需要收斂。
它在山中待得太久，都快忘了這茬了。
伴隨著小豬渾身發緊發顫，兩匹馬兒的緊張感很快便消失了。
——看來只要不涉及到座敷童子，這山鯨王還是挺好溝通的。
上杉澈松了口氣。
座敷童子主動說讓這山鯨王來協助他們的確是意外之喜，可若是它自視甚高，不听指揮可就要壞了事了。
現在看來，山鯨王沒這個跡象。
同今川義元翻身上馬，上杉澈再次拿出地圖，卻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地圖上重要的關隘，渡口，還有大小城池都清晰地標注了出來，可那些零星的小村落卻沒有跡象。
而從先前的情況來看的話，今川義元似乎也對這些村莊不甚了解。
于是上杉澈轉頭，
“山鯨王你知道周邊村莊的位置嗎……”
“叫我‘鯨三’就行。”山鯨王打斷了他的話，“因為我在兄弟姐妹里排行老三。”
隨後，它四只小短腿一蹦，輕飄飄地落在了馬鞍上︰“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從小的時候我還總是去外邊玩。”
山鯨王在上杉澈的身後隨意說道︰“當時，還差點被人類捉了吃呢。”
你這一大頭“山鯨”特意跑到那些天天吃白蘿卜加米粒的村民面前，這能忍住不流口水的都是神人了。
上杉澈聳肩︰“你要是當時在他們面前開口說話，那些人大概就不敢吃了。”
“別耍嘴皮子，人類。”
山鯨王先是冷聲回應，接著聳了聳鼻子惡狠狠道︰“這臭的要死的空氣……那群該死的外來妖魔！”
它說︰“你們往前走，邊走我邊指路就行。”
上杉澈看向身旁的玄甲少女。
“走吧。”
今川義元簡短地下了命令。
……
有著山鯨王的時刻導航，連一小時都不到，上杉澈一行人就見到了第一個村莊。
唏律律~
上杉澈一拉韁繩，特意讓馬匹在村莊門口停了下來。
如此大的動靜，只要村中還有人活著，那不久後就肯定有人會前來查看情況。
果不其然，還沒兩分鐘，就有一批拿著草叉和生銹打刀的青壯年村民擠到了村頭，有些警惕地盯著他。
可村民也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這面前兩人的穿著實在有些超出他們的認知。
上杉澈左顧右盼，卻沒見到一個能夠主事兒的人現身。
他眨眨眼，有些疑惑。
村長死了？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不過是稍微增加了些溝通難度而已，總會遇到這種情況的。
上杉澈提起罡氣，高聲道︰“我是今川家的醫生！此番听聞三河國疫病叢生，特此前來治病救人！”
望著這些舉棋不定，開始互相議論，但不知道啥時候才能討論出個結果的村民，上杉澈也懶得多說。
他作勢欲走，
“若是村內無人被疾病困擾，我就去下個村莊了！”
這話一出，村民們間不同的意見頓時就只剩下了一個。
“——請醫生大人稍等！”
許多村民立刻就轉身，提著手中的破爛兵器朝村中跑去。
上杉澈也下了馬，就在村口等待著。
今川義元和山鯨王則在馬上，沉默不語。
不一會兒，就有六七個面色通紅，雙目緊閉不醒的昏迷者被抬了過來，放在了臨時鋪開的草席上。
男女老少皆有。
上杉澈隨意地掃了一眼，發現這幾人全都是被同一種病癥所困擾。
渾身發熱，體表有不同的地方開始發生潰爛。
瘴鬼。
——先前他在遠江國道路上見到的這病苦眷屬，似乎就能給人帶來這樣的病癥。
不過這病癥還算很輕，三兩道罡氣驅散他們體內的邪氣，應該就能完全治好。
“醫生大人……請看。”
“這還有的救嗎？”
周邊的村民們緊張地圍了上來。
上杉澈問道︰“還有出現其他病癥的病人嗎？”
村民們面面相覷，在短暫的交流後紛紛搖頭。
“那事情便很簡單。”
上杉澈的指尖凝聚起七道純白的熾熱罡氣，將它們電射入昏迷者的體內。
只是頃刻，就將那剛剛出現，尚未扎根深入的病熱之氣一掃而空！
“好了。”
他朝著周圍正等待著他“行醫救人”的村民們道︰“接下來，帶我去村里逛一圈，我要清除一下病灶的源頭。”
村民們明顯沒有反應過來。
有人呆愣。
還有人下意識地反問。
“這，這就好了？”
“這莫不是來拿我們尋開心的騙子……”
“看這醫生大人的穿著，也不至于吧。”
周遭這些熱烈的討論在第一個病人迷糊睜眼，開口問這是哪兒後倏地消失。
頃刻，所有村民望著雲淡風輕的上杉澈的眼神就變得不同了起來。
震驚，驚喜，尊重，還有……敬畏。
因為村長也是這昏迷七人的其一，所以他在醒來後，听聞發生了何事後立刻朝著上杉澈深深躬身，
“大人，請跟我來。”
接下來的事便乏善可陳了。
上杉澈只在村中尋到了一頭半星的【瘴鬼】，在用加賀清光斬殺後就相當于完事兒了。
——這與先前被腐彥屠完的村子，還有被逼到離開三河國的山鯨村簡直幸運到極致。
如此看來，每個村莊遇到的也病苦眷屬狀況也不甚相同。
他又要來了幾個御守，再往上邊灌入了些許雷霆之力丟給村長，說是能夠闢邪。
最後，他要求村長將所有方便的村民都召集到了村口——
上杉澈翻身上馬，接著開口，讓聲音傳到了每個村民的耳旁，
“諸位村民。”
他微微躬身，攤手向從最開始就一言不發，面容肅冷的今川義元道，
“派遣我來拯救諸位的，正是這位偉大慷慨的三河國之主，今川家的當主，今川義元大人！”
今川義元環視面黃肌瘦的村民們，平靜地吸了一口氣︰“自此之後，那些散播疾病的妖魔，還有如今動蕩的環境都將不復存在！”
“我會讓人人都能過上以前……不，是能過上比以往更好的生活！”
“因為——我，三河國之主，今川義元來了！”
她高高地舉起手，一字一頓地有力宣告。
話語落下，一道晴天霹靂在她的身後轟然炸響，讓村民們紛紛慌不迭送地跪伏下來，露出了既驚喜又惶恐的表情。
……
做完這些，上杉澈就與今川義元便策馬離開，抓緊時間趕赴下一個村莊。
馬背上，上杉澈有些在意地望向剛剛斬殺瘴鬼後，沒有選擇獲取魂灰，而是選擇獲得魂靈點數後的提示。
【你的加賀清光•別離之刃，獲得了魂靈點數×1。】
因為在這提示跳出之後，加賀清光面板欄中八大效果中的其中七個，都亮起了微微的輝光。
就仿佛在扭著腰說——
點我啊。
來點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