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東西要在行走集會中的巨大廣場中甦醒了。
上杉澈的頭皮微微發麻,哪怕沒有看見也沒有听見,但他內心的直覺就……或者說作為生物的本能就是如此預警的。
是因為他方才朝集會令牌中輸入靈力的波動傳出來了?
還是因為他的到來擾亂了一些行走集會中本就有的規則?
算了,這些都暫時不重要了。
為今重要的是要快點找到神龕然後點亮。
上杉澈有些艱難地喘息著,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變得越來越緊。
——只是甦醒的征兆便能讓他喘不過來氣,要是完全甦醒了那還得了?
上杉澈的瞳孔迅速地掃過自己視野中的每一寸牆面與地面,卻只能看見一個又一個的黯淡殘破的神龕。
哪怕他用手指觸摸,也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這就是御神簽筒中所謂的【吉】?”
似乎是突破了什麼枷鎖,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自廣場中央傳來,上杉澈渾身劇顫,被這股恐怖的氣息壓得跪倒在了地上。
轟!
上杉澈的膝蓋落下,將腳下的石磚壓得寸寸斷裂,翻起。
然後,他便透過煙塵看見了那自斷裂的石縫中探出一處小角的深色神龕。
上杉澈面部微抽,體內日冕之氣咆哮,他以最快地速度用手指觸摸到了近在咫尺的神龕一角。
【你已點亮,失落的行走集會的神龕。】
濃郁的死亡氣息倏地停留在上杉澈的背後,原本那股壓得人喘不過來氣的氣息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神龕被點亮的一瞬間後,整座行走集會便瞬間恢復了剛進入時的安寧與死寂。
上杉澈趴在地上重重地喘了好幾口氣,他的眉角猛烈抽動,終于明白了御神簽上的【吉】的含義了。
——找不到神龕沒關系,神龕會自動送上門來。
“所以要是我在抽出【末吉】御神簽的時候進來,是不是會出什麼大問題……”
上杉澈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也許在行走集會之中死去並不會像尋常的在常世之中死去那樣毫無代價。
雖然是莫名其妙的預感,但在進入行走集會之前這預感可從沒出現過。
啪嗒。
上杉澈的瞳孔微縮。
腳步聲?
怎麼會是腳步聲?
有人來到了自己身後?
可空蕩蕩的行走集會里怎麼會有人……
上杉澈愣了片刻,旋即反應了過來。
——是甦醒的那東西。
但別緊張。
上杉澈凝視著石縫中發光的神龕,用雙手將它小心地捧了出來。
——既然點亮神龕後血色提示不再出現,自己內心中的死亡預感也全都消散了,那說明就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上杉澈屏住呼吸,就這樣抱著神龕轉身朝後看去。
“唉?”
他沒想到自己身後居然不是什麼肢體扭曲的妖魔怪物,更沒有想到方才散發出如此恐怖威壓的存在的正體居然是……
一個小女孩?
上杉澈的視線中,披著雪白的兜帽長袍,身高卻還沒有他一半高白發女孩木木地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
若是再看得稍微仔細一點,便能發現女孩渾身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爬滿了蠕動的猩紅咒文。
那些咒文像是具備生命力那樣流淌涌動在女孩的身上,猙獰又可怖。
似乎是被神龕的微光照耀到的原因,又似乎是時間流逝了不少,女孩木然的臉色緩緩消逝,原本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眸終于靈動了起來。
她抬起頭,定定地凝視著上杉澈——準確地說是上杉澈抱著的神龕和他腰間的行走令箭。
上杉澈站在原地,不敢出聲也不敢亂動。
雖然那一絲一縷就足以壓死人的氣息不在了,但他的直覺十分確定眼前的白發女孩就是那些氣息的正主。
女孩,也許僅僅是“ ”的肉體和外表。
許久,女孩的眼底亮起了微光。
她有些結巴和沙啞地道︰“常……常世行……行走,你,你好。”
“我,我是……禍津神。”
在听到這三個字的一瞬間上杉澈忘記了呼吸,然後便能見到女孩的頭頂上跳出一個漆黑的表示。
——【禍津神(???)】。
上杉澈內心瘋狂扣出問號,表面上卻面無表情地回道︰“你好。”
“現在是……幾幾年了?”
僅僅兩句話過後,禍津神的語言能力好像便恢復了不少。
上杉澈想了想先道︰“公元2024年。”
至于公元是什麼,之前的那些歷史時代又分別對應多少年,他準備一點一點解釋。
可沒有想到,禍津神似乎是了解過公歷的樣子。
“2024。”
禍津神念叨了一遍這個數字,默默地垂下眼眸。
原來,又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久違的常世行走,你好。”
禍津神朝他微微低頭,行了一禮︰“方才抱歉,在漫長的沉睡里吾的自我和意識都差點被消磨至虛無……”
她伸出手,將上杉澈懷中的神龕拿起,
“幸虧你及時點亮了神龕,這才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喚回了吾,若是再慢上片刻,也許【禍津神】這個概念便會自此化作虛無。”
怪不得提示讓我趕快要點亮神龕。
上杉澈嘴角微抽,這頭上頂著三個問號的禍津神要是失智發狂了,那這行走集會這塊地圖也相當于廢掉了。
“常世行走,請隨我來吧。”
禍津神用雙手托著神龕,朝著漫長的樓梯處走去︰“想必你的心中此刻已有許多疑惑,剩下的話讓我們邊走邊說。”
上杉澈跟在她的身後。
短暫的沉默後,禍津神緩緩開口︰“行走集會,是眾多行走與常世行走們集中交流,暫作休憩,或是領取偉大的常世之主的諭令的特殊空間。”
“而我的使命則是為行走們精確如實地傳達那位大人的命令,管理行走集會的秩序,同時守護這里不遭外力影響和破壞。”
“當然,這些都是許久許久以前的事了。”
禍津神微微嘆了口氣︰“自從那位大人突兀地消失不見後,行走的死傷速度一下翻了好幾個數量級,能進入行走集會的行走也越來越少。”
“直至現世與常世分離,再無人能進入。”
“自那以後,你是第一位進入這里的常世行走,也許也是最後一位。”
她的聲音清冷而平靜,語氣沒有絲毫波動,就好像只是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而已。
禍津神問道︰“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話,常世行走,能告訴我你的名與姓嗎?”
上杉澈如實回答。
“上杉……澈麼。我記住了。”
跟在禍津神的身後走了許久,二人越過數百級台階來到了最底下那片寬闊的圓形廣場之上。
廣場空曠,倒是邊緣處有通向未知之處的通道。
禍津神將上杉澈的神龕置于一片小小的血色祭壇旁的立柱上,她淡淡道︰“在我死之前,你的神龕不會受到任何損傷。”
上杉澈張了張嘴,有許多雜七雜八的問題想要問出口。
但他最後還是先說了聲︰“謝謝。”
禍津神搖搖頭,攤開玉白色的小手。
下一刻,一道微閃的白光在她的掌心上方閃過,于是一枚骨制的鑰匙落在了禍津神的手中。
“這是歷史之匙。”
禍津神朝他伸出手,將那只骨制鑰匙遞來︰“那位大人在消失之前曾交代過我,要將這枚歷史之匙交予【在漫長的沉睡後見到的第一位常世行走】。”
她松開手,讓歷史之匙落到了上杉澈的手中,
“想來便是你了。”
提示跳出——
【你獲得了,歷史之匙(特殊道具)!】
上杉澈見到了“歷史之匙”這四個字上有著和神話素材解離之愛一樣的鮮紅色澤,于是深吸了一口氣,拿著鑰匙的手微微顫抖。
【歷史之匙(特殊道具)】
【效果︰使用後,將進入歷史之匙指定的年代之中。】
【——???。】
【注1︰只可在常世使用。】
【注2︰暫無法使用。】
但可惜,歷史之匙的使用方法和效果都有些不明覺厲。
禍津神見到他這副模樣,補充道︰“不必緊張,這【歷史之匙】並不算什麼特別寶貴的東西,在以前許多常世行走都曾用過不止一次。”
不算特別寶貴的神話級道具?
上杉澈默默點頭,將歷史之匙收入了儲物背包,然後看見了眼前小只的禍津神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上杉行走,除卻能將這枚歷史之匙親自交到你手上之外,我便無法再給予你更多的幫助了。”
禍津神望向這片廣場上,還有一級級台階旁的漫漫多的破碎神龕,失落地垂下眼眸,
“如今我連維持自身的存在都十分困難,所以連基本的賜福也沒余力賜予你,抱歉。”
“禍津神閣下無需自責。”
上杉澈搖頭︰“倘若沒有你的存在,或許行走集會早已消失。”
“謝謝。”
禍津神抿嘴,坐在了血色的小祭壇上,皮膚上猩紅的咒文亮起攝人的輝光。
遠比先前那股氣息更可怖的感覺緩緩從她的身上逸散了出來,讓上杉澈周身的汗毛立起。
再待下去的話,絕對會發生什麼不詳的事情。
“上杉常世行走,若無事便請回吧。至少七日之內請不要再隨意進入行走集會之中。”
上杉澈明白,接下來會在行走集會中發生的事,已經不是他所能完好無損地見證的了。
……
道場之中,上杉澈睜開雙眼。
“呼……”
上杉澈重重地舒了一口氣,他摸了摸自己的脊背,發現已經全都被冷汗浸透了。
看來自己方才在面對禍津神時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這也正常。
禍津神,乃是神話傳說中的的厄運災禍之神,又別名“大綾津日神”。
據傳,禍津神是神話中的“諸神之父”伊邪那岐命在祓禊儀式時,從 沾染的“污穢”之中化生而出的存在。
其存在便象征人世罪孽與世間災禍的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