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開門殺？
已經用指腹推出了一截刀刃的上杉澈一愣，發現扯住他腳踝底的居然是一只……
通體雪白的小狐狸？
其實說是通體雪白也不太對，因為在常下雨的江戶城只要走上兩步就免不了染上渾身的泥漿，小狐狸自然也是如此。
它身長不過三四十厘米，原本雪白蓬松的毛發上黏連著黑色泥漿。
可狐狸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它只是搖曳著五條細短的雪白尾巴，抬起藍寶石般的瞳孔盯著上杉澈。
等等，五條尾巴？
上杉澈剛放下的警惕心再度升起，傳說中有著三條尾巴的三尾狐就能稱之為“妖”。
那五尾狐不得是大妖？
緊緊盯了小小五尾狐的頭頂一會兒，上杉澈驚愕地發現它居然屬于“零星”。
什麼情況？
“吱，吱吱。”
上杉澈又感到自己的褲腿被它扯動了一下，五尾狐吱吱叫著，明顯是想讓他跟著它走。
那目的地會是什麼？
——暗藏殺機的陷阱？還是埋藏著舊物的寶地？
有意思。
無論怎樣，上杉澈的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來了，作為無懼死亡的外來者，他沒道理會害怕區區一只神秘的本地狐。
“帶路。”
上杉澈朝狐狸努了努嘴。
“吱吱！”
五尾狐似乎听得懂人話，它在得到上杉澈的答復後興奮地叫出了聲，一路小跑地在泥路上留下了一連串清晰的梅花小腳印。
上杉澈朝地上看去。
這串腳印雖然挺明顯，不過江戶城中具備靈智的妖魔應該屈指可數，總的來說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也許是怕上杉澈跟不上，走了幾步路後，五尾狐又回過頭朝他小聲地叫了兩下。
“別急別急。”
上杉澈邁開腳步，用自己的步子將狐狸的腳印全都壓沒了。
而隨著五尾狐走了一段時間，上杉澈驚奇地發現居然幾乎沒有遇到過江戶城內游蕩的大量小怪。
即便看見，五尾狐也仿佛能未卜先知般地帶著他輕松躲過。
要知道，以前他基本上不出十分鐘，就會被一頭游蕩的浪人三兩刀砍死送回現世。
又在一個拐角處停下後，上杉澈伏低身子輕聲問，加上了尊稱︰“狐兄，你能感知到這些妖魔的動向？”
“吱吱。”
五尾狐傲然點頭，肯定了他的說法。
這能力也太強了。
上杉澈眼神火熱，要是能收了這五尾狐，那以後探索地圖不就相當于開了透視掛一樣輕松？
“吱。”
似乎是覺察到了上杉澈的想法，五尾狐朝他鄭重搖頭，然後繼續朝前走去。
這狐狸怎麼這麼聰明？
上杉澈暗暗搖頭，若是對方配合，他還能嘗試問下社畜網友有沒有收服式神的辦法。
但不配合……上杉澈還是比較尊重他人意願的，尤其是在對方是一頭也許隱藏了實力的友善大妖的情況下。
還是先老老實實地跟著，看看狐狸要搞什麼事吧。
又安靜地走了一小段距離，上杉澈看見五尾狐在一座半截入土的鳥居前停下腳步，立起了身子。
似乎在說︰“就是這里。”
上杉澈朝里看去，發現不僅鳥居上的朱紅漆都掉了個干淨，通往神社的那條狹長參道上也長滿了漆黑粘稠的青苔，兩旁的樹木肆意生長，扭曲蜿蜒，看上去陰森又可怖。
整座神社從門面看來就呈現了一片荒涼破敗的景色，似乎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
怎麼感覺一副BOSS房的模樣。
“要上去？”
五尾狐點頭，吱了兩聲率先走上台階。
上杉澈只好跟上，他將手搭在刀柄上警惕著四周，準備隨時出劍。
可這趟陰氣森森的路途卻分外順利，除卻腳底有點滑之外，任何意外都沒有出現。
是因為跨過鳥居，進入了神社邊界的緣故麼……
爬過漫長的參道，上杉澈終于見到了神社的本體，也即拜殿——當然，還有立在拜殿兩側的神使石雕。
上杉澈眯眼打量著其中的一座三尾狐石雕，問道︰“狐兄，這是不是你啊？”
傳說三尾狐每隔一百年才能修出一條尾巴，那他眼前的這只豈不是少說獨自在這神社待了兩百年？
“吱！”
五尾狐驕傲抬頭。
它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入其中，很快，就叼著一塊淺紅色的空白繪馬走到了上杉澈身前。
“這個給我？”
“吱。”
上杉澈蹲下，接過平平無奇的繪馬︰“你的意思是，要我把這塊繪馬帶走，交給某個人？”
五尾狐重重點頭。
【神社繪馬】
【品質︰無】
【效果︰無】
【——一塊普通的繪馬，或許將它交給神社巫女會有奇效。】
這謎語人的介紹，也沒說是哪間神社哪個巫女……又是個沒頭沒腦的任務。
但為了刷一刷五尾狐的好感，上杉澈還是不介意收下的。
“行吧。”上杉澈將繪馬放入儲物背包，朝不敢吱聲的狐狸頷首，“這個忙，我幫了。但什麼時候能完成可不一定。”
“吱吱！”
五尾狐發出驚喜的叫聲，它又咬了咬上杉澈的褲腿，示意跟它朝里走去。
上杉澈從善如流，同五尾狐一起走入拜殿中後，便看見了那件被供奉在拜殿中央的冷白長袍。
長袍做工精致，其上點綴著深紅的櫻花，而且最關鍵的是沒沾染污漬與灰塵，與周圍糟糕的環境形成了鮮明對比。
五尾狐躍到一旁的供台上，朝他吱吱了兩聲。
上杉澈微愣，有點不相信地試探道︰“你是說，這長袍送給我？”
“吱~”
五尾狐將長袍朝他的方向拱了一下。
沒想到會有這種好事的上杉澈伸手觸摸長袍，在看見它屬性的一瞬間就心道這波值了。
【宮司長袍】
【品質︰超優良】
【效果︰提升少許術法威力，施法速度】
【——一件不知名神社的宮司長袍，其上的徽記與術式已經被時間磨平了，無法分辨來自哪里，來自何時。】
雖然笑般若大概沒辦法穿著這件束手束腳的長袍戰斗，但這不是支援未來嘛，等到他抽出術士類妖魔的時候就能直接穿上了。
這波啊，這波是人狐雙方對交易都很滿意。
取走長袍，上杉澈在五尾狐的陪同下走到了荒廢神社的鳥居前。
他又朝外走了幾步，卻沒再听見背後跟著的輕快腳步。
于是上杉澈了然回頭︰“你要一直守著這間神社嗎？”
“吱。”五尾狐點頭。
上杉澈勸說道︰“這座神社不再會有人來了，不跟著我去外邊的世界看看嗎？”
五尾狐沉默搖頭，在上杉澈的注視下轉身，一步步朝著安靜的黑暗中走去。
——既然送別了好心的客人，它就該回去了。
上杉澈凝視著它的矮小背影，想到了一塵不染的宮司長袍。
也許五尾狐每天都在精心地保養它，希望等宮司回來的時候立刻就能穿上這件長袍，然後重新修補神社，恢復秩序。
可它直到現在也沒有等來該穿上這件長袍的那位宮司，它也知道，或許它再也等不到那個人了。
所以五尾狐才將這件歷久彌新的長袍送給了自己。
稍稍感慨了一會兒，上杉澈便離開了常世，要是再睡久一點的話璃璃子就該發現不對了。
——五尾狐回頭，見到那位取走了宮司長袍的般若已然消失不見。
于是它滿意頷首，三兩步就跳到了拜殿中央的供台上，因為那里最暖和，最干淨，位置也最大。
小狐狸蜷起身子，沉沉睡去。
江戶城潮濕的風一如既往地吹入空蕩蕩的神社，五尾狐卻沒再從睡夢中驚醒。
因為從今以後，它再也不需要煩惱該如何打理長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