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溪送霍凌琛到門口，等車子啟動離開，才轉身折回餐廳。
喬予顏夾了塊海棠糕，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
江雲溪走到她身邊坐下，抬手輕撫妹妹的長發，輕聲說︰“顏顏，沒關系的。”
喬予顏放下筷子，轉頭看著姐姐，問︰“姐夫不知道你討厭豆沙嗎？”
“他很忙，”江雲溪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牛肉燒麥放在喬予顏面前的餐盤里，笑著解釋，“這種小事，他不記得也沒關系的。”
不記得？喬予顏心底冷笑，霍凌琛哪里是不記得，分明是記得太清楚了。
不過是在搞服從性測試的小把戲罷了。
但看姐姐現在這副模樣，就算跟她說了，她也听不進去，還會覺得自己多心。
喬予顏不再說話，拿起筷子繼續吃早餐。
橫豎她已經有了計劃，現在她最想知道的，是昨晚的行動有沒有對原著走向造成影響。
之前霍凌琛下樓時，腦中小說更新了新章節，她打開文檔，邊吃早餐邊仔細閱讀。
當看到最新一章里霍凌琛早晨起床後的那段文字變成亂碼，她的眼楮彎成兩道漂亮的月牙。
果然沒猜錯，這本小說劇情轉變的關鍵是主角的態度。
姐姐她舍不得動，既然霍凌琛不安好心，那就別怪她不客氣。
喬予顏關掉文檔，看見江雲溪放下筷子，起身收拾東西，便問道︰“姐，要出門嗎？”
“嗯，我要去一趟醫院，”江雲溪應道，“你自己出去玩吧，今天不能陪你了。”
喬予顏問︰“姐姐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江雲溪回答得有些含糊，“就是日常體檢。”
喬予顏一听就知道姐姐沒說實話，她走到江雲溪身旁，挽著她的手臂，“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江雲溪把垂落在臉頰的頭發挽到耳後，一時有些猶豫，但想著去醫院應該也就是做些常規檢查，不會有什麼大事，便無奈道︰“走吧走吧。”
司機送她們到了醫院。
江雲溪熟門熟路地朝著婦產科走去，喬予顏跟在後面，看著姐姐的背影，便猜出了她今天想做什麼檢查。
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安靜跟在江雲溪身邊，當個乖巧的拎包小妹。
給江雲溪看病的醫生大概四十來歲，她腰桿筆直，身上的白大褂干淨整潔，齊肩黑發整齊地扎在腦後，沒一絲亂發。
看見江雲溪，她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從她自然的態度可以看出，兩人頗為熟絡。
醫生等江雲溪坐下，調出她的化驗結果，片刻後，她看向江雲溪，溫和地說︰“你的身體很好，你還很年輕，孩子的事情別著急。”
江雲溪听到這話，嘴唇微抿，一言不發。結婚已經四年了，還沒有孩子，她怎麼可能不急。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門邊，抱著包包正全神貫注玩手機的喬予顏，湊近醫生，壓低聲音問道︰“醫生，確定之前那些藥沒有影響嗎？”
喬予顏在手機上滑動的手指一頓，姐姐特地避開她說藥的事情，看來這藥不是什麼好東西。
果然，醫生听了江雲溪的問題，輕輕嘆了口氣，“那些藥已經代謝干淨了，不過以後入口的東西還是要注意點，少听那些偏方。”
江雲溪默默點頭。
醫生也知道她心里著急，更加耐心地勸著︰“既然你們之前能夠正常懷孕，就證明你們的身體沒問題，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順其自然，說不定孩子就來了。”
“嗯，謝謝醫生。”江雲溪勉強笑了笑，起身向醫生道別，“辛苦你了，我們先走了。”
江雲溪走到沉迷游戲的喬予顏身邊，輕拍她的腦袋，“顏顏回去了。”
“好。”喬予顏嘴上應著，眼楮卻牢牢黏在手機上，在游戲里大殺四方。
江雲溪無奈，只好摟著她往外走，提醒她︰“小心別被絆倒了。”
喬予顏“嗯嗯”應著，手指快速操作，游戲里不斷傳出“adra kill”、“enta kill”的播報聲，但她的心思並沒有在游戲上。
她打開腦中的文檔，將所有章節從頭到尾快速瀏覽一遍，發現了一個被她忽略的關鍵信息。
——哪怕是在三年後，姐姐依舊沒有孩子。
明明他們的身體都沒有問題，可結婚七年沒有孩子。更重要的是，剛才醫生說，姐姐之前懷過孕，卻遺憾沒能保住，听她們話語間的意思，似乎是姐姐吃了偏方導致的。
但姐姐身為臨床醫學碩士，絕不可能輕易相信那些毫無科學依據的偏方。如此一來，是誰給姐姐吃下的偏方？會是霍凌琛嗎？
手機上響起“victory”的播報，喬予顏沒心情欣賞水晶爆破的絢爛特效，她手指輕輕滑動，退出游戲，剛要說話。
一群身著白大褂的醫生迎面走來，他們的白大褂上還帶著手術室特有的消毒水味，看樣子剛結束一場手術。
他們神色輕松，與二人擦肩而過。
“江雲溪？”為首一位花白短發的醫生停下腳步。
江雲溪听到熟悉的聲音，驚詫地抬起頭，看著面前年過花甲依舊滿臉慈愛的女人，她的嘴唇顫抖，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哽住，囁嚅許久才擠出兩個字︰“老師。”
喬予顏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們，她認出這個女人就是江雲溪的研究生導師，陳慧蘭。
她們今天來的醫院是辰大附醫，當初江雲溪就讀于辰星大學醫學系，研究生實習也是在辰大附醫，在這兒遇見昔日恩師，再正常不過。
“陳主任，我們先走了。”陳慧蘭身後跟著幾位年輕醫生，見主任遇到熟人，很有眼色地輕聲請示。
“好，你們先去忙。”陳慧蘭點頭。
等人都走遠了，她拉著江雲溪走到旁邊的椅子旁坐下，順著江雲溪出來的方向看了看，輕聲問︰“懷孕了？”
“沒有。”江雲溪有些沮喪，她低垂著頭，輕輕搖了搖。
“沒事，你才25歲，不著急。”陳慧蘭聲音輕柔溫暖，輕輕拍了拍江雲溪的手背，“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恩師的關懷卻讓她愈發愧疚，當初恩師對她寄予厚望，手把手教導她，對她傾囊相授。可她卻為了婚姻，放棄了學業，她愧對恩師的栽培。
“老師放心，我過得很好。”江雲溪聲音不受控制地哽咽著。
陳慧蘭從大二開始帶江雲溪，帶了她整整5年，看著她從懵懂學子成長為學術新星，雖然惋惜這棵看好的好苗子沒能堅持到底，不過人生道路漫長，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她也不能強求。
她笑容溫和，握著江雲溪的手輕聲說︰“過得好就好。”
眼下正值上班高峰期，醫院里到處是忙碌的身影，不一會兒，就有護士通過對講機呼叫陳主任去看診。
陳慧蘭站起身來，輕撫江雲溪精致的卷發，說︰“只要你想回來，我隨時歡迎你。”
江雲溪張了張嘴，喉嚨干澀，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厚愛，只能輕輕地應了一聲。
見她這副模樣，陳慧蘭心里明白幾分，輕聲嘆息，不再多說，腳步匆匆轉身離開。
江雲溪看著老師漸漸遠去的背影，想起剛才那聲嘆息，終于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姐姐。”喬予顏拿出紙巾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江雲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我沒事，顏顏我們回去吧。”
說完，她不等喬予顏回應，緊緊拉住喬予顏的手，快步走出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