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歌和彭于晏同歲,眼下將將25。
兩人都是去年憑借《仙劍奇俠傳大火的,是這個劇組現在最大的腕。
相比之下,19歲劉詩詩也剛剛出道兩年,讓其廣受關注的《仙劍3要09年上映,《步步驚心更是要到五年後,她目前還沒有代表作,咖位一般。
說到底都是年輕人,聊聊也就熟悉了。
車上坐不下,雪雪在車旁的草坪上鋪開野游的小桌子小凳子。
大家圍在一起說說笑笑。
幾人還回到自個兒車上取來其他吃的。
這部戲會繼續在橫店拍攝一個多月不轉場,目的是盡快將兩個男主的戲份趕出來。
胡歌和彭于晏現在都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戲份一個接一個。
胡歌目前手里就還握著一個《射雕。
彭于晏也有一部現代劇《基因決定我愛你在拍攝中,夏桉隱隱記得,他似乎憑這部戲拿了台灣省的某個獎。
兩人要趕檔期。
而夏桉看著胡歌臉上剛剛痊愈的傷痕,也不禁唏噓。
就是因為開車趕場,兩個月前,胡歌發生了那場舉國聞名的車禍。
所以夏桉昨天知道他們對雪雪格外關懷,並未往旁處想。
胡歌的經紀人在車禍中罹難了。
夏桉不玩仙劍,電視劇倒是看過,只是不像大多數人那樣對清純的女媧後人一見傾心,他沒啥感覺。
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喜歡新白娘子傳奇。
可能就是受柚子姑娘影響吧。
夏桉從小獨愛白娘子那種婉約派,對可愛掛的不感冒。
夏桉對胡歌的劇印象都不深,但對方捐贈幾十個希望小學的事兒,記憶猶新。
雖然是以過世的經紀人名義捐的,終歸是善事。
這點夏桉默默記了下來。
想著以後有機會把他拉到林佳佳那里當客戶,未嘗不是一場美談。
慈善組織,也需要影響力的。
這幾位沒有什麼架子,一張桌子不夠用,各自的助理沒處吃,性格更開朗些的彭于晏就招呼著再拿一張桌子,並排一起吃。
前生夏桉沒少參加娛樂圈的飯局,往來無白丁,陪席的都是正兒八經的大腕兒。
現在,夏桉覺得也挺有意思。
因緣際會,這輩子第一次和藝人吃飯,竟然是以假助理的身份。
他們可以吃私房,劇組那邊忙得不可開交。
副導演捏著筷子,盒飯都沒吃兩口,就大聲安排人繼續去聯系群演,說下午有大場面。
劉詩詩捧著碗筷,並攏著腿,乖乖巧巧地問︰“現在去找群演來得及麼?”
她入行短,又是柔柔的性格,很多門道還不懂。
彭于晏內地港台兩頭跑,對這邊的業態也不如胡歌熟悉。
胡歌說︰“正常來講是不可能現用現找的,但也不會提前太久,群演的通告更多,一般就是前一天聯系好,劇組發車接送,清點人數。
“但群眾演員也想著接大制作的戲份,先答應這邊,但如果又踫到更好的場次,爽約也在所難免,常有的事兒。”
彭于晏接茬︰“對,什麼行業吶,都是跟人打交道,後勤最忙啦。”
丟下第二塊大骨頭,贊了一聲夏桉手藝棒。
夏桉笑笑沒吱聲。
捏媽,老子給小柚子炖的排骨都叫你啃了。
左柚見夏桉猛給自己使眼色,不禁心里甜蜜又好笑。
明顯是在示意她搶骨頭吃。
‘真是的,又不是小狗…’
雪雪不管不顧,搶了夏桉的活。
撈了一大塊排骨,站起身夾到左柚的飯碗里。
這一下,給大家逗得哈哈笑。
左柚登時就臉紅了,整的她護食似的。
劉詩詩本來只撿素的吃,這才夾了口肉,主動幫小柚子化解尷尬。
胡歌面上跟大家言笑晏晏,實則身子剛恢復不久,心情也一般,沒吃幾口。
他看了看夏桉問︰“你是東北哪里的啊?菜很地道。”
夏桉喝了口水笑道︰“跟柚子姐是老鄉。”
胡歌驚訝看著左柚︰“真的?台詞也就算了,鏡頭外也沒听出你的口音,我們還以為你是南方哪里的呢。”
劉詩詩也好奇地看向小柚子︰“松江省?那里的普通話還很標準,但也有口音的。”
她是土生土長的燕京人,而且是北舞的。
打前兩天見面,劉詩詩就覺得左柚有些眼熟。
左柚對他們說了原籍。
胡歌先是 一聲,很詫異。
但也很正常,不是地域黑。
東海省的口音最明顯的地方就是平翹舌不分。
左柚從小跟著新聞聯播練舌頭的成果很優秀。
劉詩詩愣了愣,突然驚喜道︰“我想起來,你是這屆桃李杯的第三名!”
左柚含蓄地抿嘴笑了笑,點頭表示沒錯。
專業舞蹈生在演員行業就是吃香,吃苦耐勞,職業素養一等一。
胡歌當即表示,以後再遇到好的角色,一定幫她跟導演推薦。
彭于晏這時也大咧咧地問出了其他人一直想問的問題。
“感覺你家里是做買賣的哦,是你自己從小就有當演員的打算嗎?”
來了。
左柚余光看了眼夏桉。
這個問題,夏桉早就提醒過她,一定會有人問。
問的時候,不要傻乎乎的啥都說。
神秘感,是立人設的基礎。
後世多少男男女女小鮮肉,進圈子之初,立的就是富二代人設?
某某集團公子,某某跨國財團的公主。
正經富二代不是沒有來娛樂圈玩耍的,但極少。
其余的,只是為了多混些資源。
左柚說︰“爸爸現在開超市,做小生意,媽媽是財務。”
有假話麼?
字字屬實。
再配合上人畜無害的誠懇笑容。
來吧,腦補開始了。
倆助理實打實跟這兒坐著吧?
後面房車跟那停著的吧?
好巧不巧,夏桉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笑著起身湊到左柚耳旁,請了個假。
“蓋酒店那塊兒地有眉目了,我去看看?”
左柚點點頭,夏桉跟大伙兒拱拱手走了。
!
酒店那塊兒地?
酒店,自己蓋?
彭于晏還沒有學會內地人的含蓄。
當即問︰“你家還蓋酒店?”
左柚半秒入戲,沒直接回答,只說︰
“想在這里蓋一座。”
心道︰沒有騙人吧?嗯,他說要蓋的,給我蓋。
震驚以胡歌打趣說了句“你還缺助理不”和雪雪氣鼓鼓地瞪著他結束。
——
夏桉也沒騙人。
真的是那塊地有了眉目。
電話是昨天那個房產中介的小伙兒打來的。
說是房東主動聯系了他,要找昨兒想整租的客戶談談。
夏桉跑出影視城,招手就上了一輛…黃包車。
這是鎮子為旅游季推出的服務項目。
在別的地方顯得很沒人權的商業模式,滬上都不行,但在這里就很合理。
拉車的也不指這個謀生。
一般人也拉不動,是群演。
演的就是拉黃包車。
力氣大,偶爾賺點兒,貼補家用。
旁邊有出租車,五塊錢就能到,夏桉沒上。
黃包車三十。
既然人家出攤了,就是為了掙錢,自己當體驗。
所以他不太理解,後世在網上罵那些錢讓挑夫扛著上山的人是什麼心態?
沒客戶,人家光拎倆扁擔戳在那兒當npc,也沒見你們掃碼付觀賞費啊。
還不是因為真那麼干了,那些人肯定又會噴其不勞而獲,可恥。
道德綁架這四個字被發明出來時,就不是個褒義詞。
不然咋不叫道德抱抱、道德舉高高呢?
壯漢腳程極快,夏老爺到地兒時,跟一個下公交車的老太太前後腳進了中介公司。
“這可巧了,兩位一起來的。”
中介小伙子給夏桉和老太太相互介紹。
夏桉這才知道,面前佝僂腰的奶奶才是真地主。
布襯衣黑布鞋,發絲半白,老態龍鐘。
夏桉正要伸手跟老奶奶打招呼,就先被人家拉著做到椅子上。
老太太蹙著額頭,嘰里咕嚕跟他說了一大段話。
神色惶急,目光灼灼。
夏桉听後,呆住了。
一個字兒他也沒听懂。
南方大多十里不同音,閩浙一帶尤甚。
這老太太明顯是鄉里人,普通話不是不飄準的問題,是不會說。
中介小伙在他們面前放下兩個紙杯,笑著對夏桉說︰“奶奶說她爹去世了,山上就自己了,著急租出去得些錢。
平日里上山下山太不方便,她想住養老院。”
老太太連連點頭,又嘰里呱啦說了一句。
小伙告訴夏桉,“她說天亮就往山下走啦,先到鄉里坐拖拉機到鎮子上,又坐公交來的。”
小伙自己補了句︰“其實不遠,滿打滿算四十里路,但山上不好走,也不通車。”
可憐。
也奇怪。
夏桉問︰“八個店鋪,一年租金那麼多錢,怎麼不搬山下來?”
老太太嘰里呱啦。
翻譯道︰“治病了。”
老太太親爹八年前查出癌,一家就父女倆老人相互依靠。
去了首都,又去了滬上。
大小放化療,這那進口藥。
手術好幾次。
百十萬就沒了。
老太太︰“嘰里呱啦。”
翻譯︰“今年到期的兩家不租啦,她手里沒錢了。”
夏桉問︰“養老院一個月沒幾個錢吧?”
老太太…
翻譯听後,怔了怔,訝然失笑。
對夏桉說︰“奶奶說她想蓋個養老院。”
夏桉︰“……”
和小伙子一樣被驚住了後,他沖老太太比劃個大拇指。
這是個有志向的奶奶。
老太太、翻譯︰“此處省去幾千字。”
老奶奶不敢住公家的敬老院,她沒什麼見識,一輩子守在山里,這兩年听別人說有護工虐待老人,她就更害怕了。
而十里八鄉有不少和她一樣的孤寡老人,她想自己蓋一個。
夏桉理解。
前世他粗淺地了解過養老行業。
直白說,國內就沒有養老產業,或者說養老產業在這個時代,在2030徹底進入老齡化之前,都是偽命題。
中國人的傳統觀念是養兒防老。
給爹媽送養老院在眼下這個社會是不孝無義的表現,敬老院住的大部分也多是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
隨著年輕人壓力越來越大,爹媽倒是想著不給兒女添負擔,總說老了就去養老院住著。
可真能不管不顧麼?
不現實的。
先不說九成九的老人需要給兒女貼補,就是兒女不打點關照,養老院里的護工也是打工人啊,是人就有親疏遠近,工作就涉及利益。
真不管不顧的,挨欺負、受冷落,很普遍。
老小孩,老人和小孩兒沒區別。
反抗能力差,和那些小貓小狗一樣,都需要非常細致的關愛關懷。
純公益慈善的地方有,但太少了。
有愛心的人也非常多,只是純發散愛心,吃不飽飯。
于是…
所以。
經濟增速這些年,養老產業的前面都要跟著綠色養老、旅游養老。
是為,康養。
就是商業地產和旅游地產掛羊皮賣狗肉的東西。
打一槍,換個地兒。
老太太不是想做的多麼豪華,也不挑地點,在鄉下找個大院,改吧改吧,能住下人就成,到時老哥哥老姐姐們曬曬太陽打打屁,日子也就熬完了。
夏桉感懷道︰“您給個價吧,我是打算要的。”
老太太比劃個巴掌。
“五十萬?”
夏桉訝然,但沒猜錯。
就五十萬。
“這也太便宜了,你正常往外租,一年八個店怎麼也得上百萬。我倒不是不想佔這個便宜,但…我看出來了,您直說吧,這後面到底有啥問題?”
夏桉一眼就看穿了老太太神情背後隱藏的踟躕。
老太太五官擠在一起,開口前先拉住夏桉的胳膊,生怕他嚇跑了一樣。
&np;amp;amp;……”
“農業用地?!”
夏桉看看她,看看中介小伙。
直接苦笑出聲︰“好家伙,感情這是違建、違法經營啊?”
老太太蔫巴巴不吱聲,中介小伙都驚住了,這事兒他之前可不知道。
夏桉好笑道︰“也就是說,您建不建養老院先放一邊,現在這塊地有人查了唄?”
以前沒人管,許多地方的農業用地蓋幾個房子做地面建組,就拿出來經營。
實則五證不全,土地性質也沒變。
壓根辦不下商業執照。
除非牧場、農家樂、景區那種主營還是在農業範疇里的生意。
不然就是違規經營,抓到要挨罰的。
夏桉又打量老太太幾眼。
不合理的地方還在于這本來可以瞞著,繼續收租金。
顯然是另有人打起了拿塊地的注意。
要麼是鎮政府,要麼是其他商人。
夏桉略一思索,有了些眉目。
他清晰記得2015年在被招商引資過來時,拍賣的地塊已經是成型的建設用地手續。
但政府是從什麼時候,從那些百姓手里收上的地,就沒去查了。
算算時間點,應該是鎮政府已經有了對橫店二期的規劃方案。
但…
夏桉把話挑明︰“地租還有多少年?罰款多少?”
老太太和中介小伙詫異地看向夏桉。
夏桉擺擺手︰“實打實聊,我如果接受的了,我就接。”
老太太這才明白,自己是遇到一個門兒清的精明人。
誠懇說地租還有十七年,因多年違法經營,罰款62萬。
夏桉心算一番…
又算一番…
然後說︰“為什麼不湊湊錢,交上去?”
往後的話他沒說透。
交上去,也不用經營,就放在那。
等拆遷,等整體規劃出台。
等巨額征收款!
這話說透,老太太听得,但夏桉不想讓中介小伙听。
這是塊肥肉!
老太太哀聲嘆氣,只說了三個字。
這回夏桉倒是听懂了。
“我老啦。”
什麼時候征地呢?
五年?七年?
我老了,不知要等多久。
夏桉深深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嘆息完,蒼老的眸子抬起來,與他對視。
夏桉樂了。
他問︰“那咱們就換個聊法吧。”
老太太點頭。
夏桉問︰
“一共多少畝?
“剩余年限整體承包,減去罰款額度。
“你打算要多少錢?”
老太太陷入思索。
夏桉卻不急不緩地抿了口水,靜靜等著。
他終于知道,這老太太絕非看起來這樣樸實,實在也是個難得的精明人物。
他見老太太看了眼中介小伙,就一下子明白對方是想跟他事後單嘮。
但沒意義了。
小伙子做這行,再傻也听明白咋回事了。
從這門里一出去,夏桉堅信他會立即聯系認識的金主,爭取搶口肉吃。
那八個門臉連成排,是直溜溜細長一條。
農業用地不會這樣劃分。
老太太手里的地一定不止這些。
夏桉有節奏的在膝蓋上敲手指頭。
心里盤算著…
該跟誰借點兒錢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