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會議，長桌莊重地擺放在中央，胡基緊緊盯著排行榜，像股民漲著K線圖，目光灼灼。
每次有一個中立勢力ID掉出榜，她總會輕輕松一口氣。
她雖然是共理會最高權，但支出十萬克負方晶，這個壓力還是有的。
當第一千名的ID刷新為【白銀城贅婿】時，她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被針尖刺痛。
“中立勢力，148連勝？！”
胡基極力控制自己情緒，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她猛地轉頭，看向對桌的黑袍女子，眼神帶著探尋，沉聲道︰“你的人？”
黑袍女子看不出情緒，她低頭看了看超算環的時間，又輕輕抬起頭，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好出彩的戰績】
研究中心的天才看到排行榜刷新，忍不住感慨。
“148連勝。”世交會會長輕抿一口香檳泛，玩味道，“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胡基死死看著黑袍女子，眼神如刀︰“他就是你的王牌？”
黑袍女子依舊沒有回答，她轉頭看向會長，聲音平淡如雪︰“十二點準時開飯嗎？”
“王手的飲食作息還是這麼健康。”胡基陰陽怪氣，“無憂無慮。”
會長早已習慣黑袍女子這反應，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當然。”
“一如往常，已經安排好了。”
四方會議的飯局，不僅僅是簡單的用餐，更是各方勢力之間人情世故的縮影，是博弈和妥協的舞台。
不過，每次飯局，黑袍女子都會被單獨安排在一個房間里用餐，不與其他人共餐，至今沒人知道她摘下面罩的真容。
胡基見套話不成，指尖輕輕扣擊桌面，下發定點狙擊指令。
共理會所有空閑狙擊人頓時忙碌起來，【白銀城贅婿】五個字，像病毒一樣在各個部分傳播，各種搜刮資料，連性癖是什麼都要查。
首先，要搜集決斗情報並搞到一個好友位。
原以為情報收集要出動各種關系，結果不用一分鐘這個ID的全部網絡信息都搞到了，人際交往干淨得嚇人。
昨天剛建的號。
IP地址無法追蹤。
所用卡組為【刻魔于貝爾】和【60獄火機】。
以往的148場決斗錄像正在全網搜索，每找到一場便快速上傳到攻略組進行解析。
尷尬的是，白銀城贅婿好友只有兩個，這兩人中有沒有共理會的人，還得進行核查。
【各部門，立刻上傳白銀城贅婿相關的對戰錄像】
【發現白銀城贅婿好友線索，立刻通報直屬上級】
兩條消息一層一層往下傳，傳遍共理會。
類似的通報在拘靈司也有發生。
申五部二組，米奇轉頭看向組長蘭利︰“組長，你還記得那個白銀城贅婿嗎？”
“白銀城什麼？”蘭利正在決斗，被打斷有些詫異。
“就是那個想用【于貝爾精靈】拖死你的。”米奇趕緊補充。
“哦——”蘭利這才想起來，“那個混蛋啊，好像是加了好友，我邀他開房，他不敢來，慫貨。”
“他上榜了。”米奇語氣平靜。
“啊？”
“他只有兩個好友，你就是其中一個。”米奇指了指內部通報。
“窩巢，組長你撞上了！”十一個組員瞪大雙眼，有些驚愕，沒想到小小申五部二組，撞上王手的大事。
只有柒柒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抬頭看向窗外的天空。
“臥槽？！”蘭利看完通報，眉頭擰成麻花，“我攤上事了？”
平時加個好友屁事沒有，現在是什麼情況？
王手當著十幾億人的面，壓了七萬克負方晶給中立勢力，現在共理會多少雙眼楮盯著排行榜上的中立決斗者，恨不得把他們祖墳都刨了，好友位更是炙手可熱。
“他沒刪我嗎？”蘭利有點慌。
米奇嘴角抽了抽︰“他好像不太懂哦。”
“組長。”樂彤挪動座位，擠眉弄眼，“你現在給神女軍團報個點，拿到手的錢，夠你一輩子花了。”
所謂報點，就是將目標狀態同步共享出去，減少直播的五秒延遲。
“別鬧。”楚禪打斷她的小動作，正色道，“組長，還是按通報說的，刪好友吧。”
拘靈司不用狙擊中立勢力，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遇到白銀城贅婿，還得給他送分。
“刪刪刪。”蘭利立馬當眾刪除好友，以示清白，手速快到出現殘影，生怕被懷疑是共理會的眼線。
拘靈司會給共理會安插臥底，同樣，共理會也會給拘靈司插針，兩邊爾虞我詐多年。
白銀城贅婿好友數量︰2→1
幾分鐘前，須彌苑要塞，編外機房。
這里位置偏僻，遠離中心區域，通信設備陳舊，像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林塵從決斗中抽身，緩緩摘下頭盔，稍作休息。疲憊感涌上心頭，可一閉上眼，腦海中便浮現出那個畫面——被處刑的拘靈司探員，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以及最後那決絕的一掌，直擊自己心髒。
“為什麼……”他身體微微後仰，目光落在天花板上，那里霉跡斑斑，如同他此刻紛亂的思緒。
他明明都要死了，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
王手對他們置之不理，他們一點都不感到心寒嗎？
他們不想向拘靈司報復嗎？為什麼不選擇背叛，供出其他同伴，如果態度轉變，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為一口面包掙扎的人，沒法理解為信念獻身的人。
“吱呀——”沉重的鐵門被推開，打破機房內的沉寂。
主管走進機房間，手里拿著十幾支抑制劑。
看到這一幕，安靜的機房瞬間沸騰，十幾個疲憊的身影爆發出歡呼，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起難以抑制的興奮，有的人還吐舌哈氣，真的很像一只狗。
“接著。”主管隨手將手中的抑制劑扔向人群，動作就像是喂狗。
人群也像餓狗一樣，爭先恐後地撲上去，穩穩接住拋出的抑制劑。
搶倒是沒爭搶，抑制劑分品類的，根據共生卡的屬性種族分類，比如林塵是光屬性惡魔族，只能用金色液體帶骷髏頭標記的抑制劑。
可是，好奇怪。
林塵眉頭微微皺起，內心的不安愈發強烈。
“怎麼沒有我的抑制劑。”
“應該放在其他地方了吧.“
他如此安慰著，呼吸有些顫抖。
好一會，主管扔完手中抑制劑。
拿到抑制劑的人，大部分迫不及待，仰頭一口灌下，喉結滾動間，臉上浮現出飄飄欲仙的舒爽。
也有人舍不得一口氣喝完，小心翼翼地抿上一小口，再滿足地咂咂嘴，閉上雙眼。
抑制劑可以壓制影子的躁動，讓精神恢復清爽，理智率也會大幅提升，所有雙影人的救命稻草。
主管做完這一切，轉身就要離開機房。
“主…主管。”林塵聲音顫抖，他鼓起勇氣，快步走到主管面前，努力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我…我叫林塵，也完成指標了。”
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知道埋頭苦干，從不多說一句廢話。
吃一口飯，干一分活。
主管停下腳步，微微側過身，眼神冰冷地掃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你說你，完成指標了？”
“完成了。”林塵連忙打開自己的系統界面，指著上面的數據，急切地解釋︰“您看，連續六個月都達標了。”
主管並沒有去看屏幕，冷冷地盯著林塵，發出冰錐般的一問︰“昨天凌晨3點，到13點，這十個小時，你為什麼在睡覺？”
“我——”林塵如遭雷擊，身體猛地一僵，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我…我完成指標了，休息一下。”
“他們也完成指標了。”主管抬了抬頭，示意那些正在享受抑制劑的人，“他們怎麼沒睡。”
“你工作是為了抑制劑，還是為了組織偉大的理想。”
“我…”林塵胸腔劇烈起伏，像是破舊的風箱，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緊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陣刺痛，他卻渾然不覺，不知從哪來的膽量，聲音沙啞地擠出一句，“是不是你扣下了我的抑制劑。”
主管跟他一樣，共生卡是光屬性惡魔族。
“你在說什麼！”主管听到這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一聲怒吼，一把揪住林塵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提起來。
機房里，原本沉浸在抑制劑快感中的人們，紛紛投來目光，他們好奇、冷漠、或幸災樂禍，沒有一個敢上前制止。
“你要是不干就滾，外面大把人等著進來。”主管湊到林塵耳邊，聲音低沉而陰狠，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進林塵的心里。
“給你機位，就好好珍惜。”
“管你吃住，還不用風吹雨打，每天就坐在這兒，上線打打決斗，多輕松的活。”
“別給臉不要臉。”
主管的眼神像毒蛇一樣冰冷︰“當狗，就要有狗的自覺。”
說完，他猛地一推，想將林塵推開。
“我的.”林塵死死拽著他的衣角，身體因極力壓抑情緒而劇烈顫抖，眼楮里布滿血絲，聲音嘶啞而絕望︰“我的，那是我的，我要撐不下去了…“
“我給你三秒鐘，放開手。”主管的聲音冷酷得不帶任何感情。
林塵依舊沒有放手，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帶著一絲近乎瘋狂的威脅︰“我要是走了，你就沒光屬性惡魔族的打手了。”
“哈哈哈…”主管听了這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忍不住大笑起來，“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進來嗎？”
“少你一個，我可以再抬一個。”
“你沒了機房，你還能去哪？”
他再次貼近林塵，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味道︰“你要是繼續幫我打下去，我可以管你吃好住好。”
“還可以讓你玩玩女人。”
“摸過17號嗎，很不錯。”
主管露出了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
“別不知足了！”他猛地一扯，將林塵無力的手狠狠甩開。
“看什麼！喝完趕緊工作！”主管轉過身，朝著機房里的其他人大喝，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這個月指標提高了…”
“呵呵.”林塵無力地癱坐在牆邊，世界像是安靜了，他只能听到自嘲的笑聲。
他懂了，他終于懂了。
跟對了人，死得釋然，死得慷慨。
跟錯了人，生不如死。
【嗡——】
一道劇烈的震鳴聲，突兀地在機房內回蕩，這是最高級別的消息通知，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感。
包括主管在內，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他們從未經歷過這種陣仗，空氣彌漫起一股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息。
【全體注意，立刻上傳元宇宙ID為白銀城贅婿的資料和決斗錄像】
【提供好友信息者記重大功勞】
冰冷的機械音在機房內回蕩，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擊著眾人的神經。
與此同時，二十台智腦也紛紛收到消息，屏幕上閃爍著同樣的指令。
“白銀城贅婿…”機房里頓時炸開鍋，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努力回想這個ID的信息。
林塵雙眼眯起，閃過一抹精光，這個ID，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咬了咬牙，神色變得決斷，連忙戴上頭盔進入元宇宙，在好友列表中仔細搜索，赫然發現【白銀城贅婿】靜靜地躺在列表，狀態是決斗中。
【全體注意，立刻上傳元宇宙ID為白銀城贅婿的資料和決斗錄像】
【提供好友信息記重大功勞】
播報聲再次響起，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重復著，看起來事情異常緊急。
“重大功勞.”
林塵深吸一口氣，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內心天人交戰。
最終，他做出一個決定，一個足以改變他命運的決定——將頭盔綁定自己的基因信息。
這是違規的，是絕對不允許的，頂級過錯。
機房的頭盔不允許基因信息，使用游客賬號。一個打手死了，頭盔可以立刻傳給下一個人，繼續工作。如果綁定基因信息，那就只能這個人登錄，其他人無法使用。
“我有他的好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