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屏把茶杯端在手中,也來不及往回放,語氣里邊兒都透著幾分欣喜。
“小姐,奴婢剛剛听說皇上那邊是下了聖旨了,要給三皇子封王,而且還有封地呢。”
溫喬手指微微一頓,隨即又笑了起來。
“這是好事兒啊,三表哥一直都想找一個離京城遠一些的地方好安度余生,如今這麼看來也算是圓了他的夢了。只是你這丫頭剛才瞧著還挺高興的,怎麼這一會兒又有些愁眉不展了呢,莫不是這事兒對你還有什麼影響?”
現在畫屏臉上的表情真是喜憂參半,溫喬實在是沒搞清楚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忍不住開口問道。
卻沒想到畫屏抬眼看了溫喬一眼,好像在心里面覺得溫喬沒心沒肺一般,溫喬被她看了這一眼覺得莫名其妙的,可是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只能等著畫屏接下來繼續說。
“小姐糊涂啊,這封了王的皇子是要前往封地的,到時候你還怎麼和三皇子見面啊?奴婢覺得三皇子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這要是離得遠了,這這可怎麼辦啊?”
溫喬听了花瓶說的話微微一震,卻沒多說什麼,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又拍了拍她的腦袋,叫她不要想那麼多。
好不容易畫屏出去了,溫喬本想著躺在床上繼續睡覺,卻想著蕭景珩的那一張臉,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怎麼著也睡不著了,索性直接坐起身來去了皇子所,問問蕭景珩現在是怎麼想的。
“殿下,這可是大好事兒啊,皇上這樣豈不也相當于認可了你的身份?到時候你直接就去封地上過日子,也能遠離這京城,總不至于再被摻和進來這麼多的事情。”
趙嬤嬤說話意有所指。
因為當年皇後的事情才害得蕭景珩這些年都過得如此的艱難,如今好不容易蕭景珩能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了,她自然是跟著高興的,只要蕭景珩能過得好,趙嬤嬤心里也就沒有什麼其他的願望了。
她眼楮瞎了,瞧不見蕭景珩臉上的表情,可她說完了話半天都沒有听到蕭景珩回她,心里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多說什麼,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合適再叫蕭景珩傷心,卻沒想蕭景珩開口了“嬤嬤,其實我現在並不想去封地。”
趙嬤嬤不用想也知道原因,臉上微微笑了一笑才開口“想必是因為六小姐吧?老奴知道那六小姐的確是個好的。誒,若是可以的話,不過殿下現在直接去求皇上賜婚可好?到時候殿下還能帶著六小姐一塊兒去封地呢,豈不是一舉兩得了?”
“沒有那麼簡單的。嬤嬤,若是想要求父皇賜婚的話,怎麼著也要得到表妹的同意才行。若是表妹不願意,皇命又不可違,到時候表妹跟著我一塊兒去封地,想必過得也不會開心,萬一從此再從心里怨恨我,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溫喬站在門外,就听著蕭景珩說了這麼一句話。
看來上一次她給蕭景珩的回應並沒有直接讓蕭景珩放下心來,否則的話,蕭景珩也不可能現在自己在屋里頭又說這樣的話。
這一次溫喬沒有敲門,她直接被把門推開了,房間里邊一主一僕的眼楮都轉向了門口處。
趙嬤嬤雙目無神,可蕭景珩瞧著溫喬來了,眼楮都放了光,連忙站起身來,想往前走兩步,迎一迎溫喬,可是又想到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腳步稍微頓了頓,有些不太敢往前走動了。
溫喬走上前來,盯著蕭景珩輕輕的說“三表兄不曾問過我,又怎知我會不願意與你同去封地呢?”
听著溫喬說的話,蕭景珩頓時愣在了原地,巨大的喜悅直接向他砸來,驚得他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才好。
趙嬤嬤听著他們二人說話,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立馬又退出了房間,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兩個人。
“我早就求過舅舅了,叫舅舅允我婚嫁自由。三表哥若是去舅舅跟前說,舅舅不一定同意,可若是我去,說不定舅舅會願意。如今京城里邊也沒有什麼事兒了,太子已經下台,侯府里邊也已經被我整頓過了,京城里的這些大大小小的鋪子我也都找到了合適的人接手,叫他們幫我打理,以後結了賬便會有人直接將銀子送到我所在的地方。我那三哥和七妹如今也都灰頭土臉的在府中待著,不敢出門見人了。還有什麼事兒能將我留在京城呢?”
溫喬的話音剛落,蕭景珩立馬肉眼可見的高興了起來,好似才反應過來一般。
他忍不住想上前將溫喬抱起來狠狠的轉幾圈。
瞧著溫喬笑的眉眼彎彎的,蕭景珩心中一暖。
“若是表妹願意,明日我便去父皇跟前說這事兒。”
瞧著他這副呆愣愣的樣子,溫喬覺得好笑,卻也點了點頭,給了他一顆定心丸,他立馬高興的在原地直轉圈兒,激動的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以後若是蕭祚登基了,朝堂上還不知道什麼樣,她的婚嫁這件事兒能否自由也說不定呢,還不如現在趁著蕭政還在,讓蕭政先把婚事給他們定下來,到時候便沒有人能說他們兩個的不是。
溫喬心里想的明白。
雖然她知道到時候蕭祚也不會勉強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可是她還是想著能早一些定下來更好一些。
果然等到第二日的時候,姜從安就來了慈寧宮,說是蕭政有事兒要與溫喬說,溫喬心里跟明鏡似的,但還是換好了衣裳就去了御書房。
如今蕭政的身體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有時候甚至還會直接就暈過去,而且清醒的時間是一天比一天要短。
溫喬知道這是蕭政體內器官衰竭的表現,若是真的有什麼病或者是毒的話,她或許還有一些辦法,可是這種自然法則,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去違逆。
更何況器官一旦受損便是不可逆的,即便是溫喬再想給蕭政幫忙治一治,卻也無計可施。
“朕知道你這丫頭平日里和景珩那小子走的近,今日景珩過來與朕說你婚事的事兒,想求娶你。朕記得之前曾答應過你,允你婚嫁自由,即便是朕知道你們兩個人平日里關系不錯,可是這樣的事情朕還是得問一問你的意見,只有你同意了,朕才能同意。”
溫喬有些驚訝,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蕭政竟然還記得當時答應她的事情,不過好在現在蕭政還算是比較清醒,溫喬微微點頭,同意了她和蕭景珩的婚事之後,然後又走上前來先去給蕭政把了把脈,仔細的感受了一下蕭政體內的變化。
知道此事已經是無力回天了,心里不免覺得有些心疼和遺憾。
蕭政笑著拍了拍溫喬的手,他看著反而是比溫喬要更豁達一些。
“好了,朕也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或許也是大限將至了,你不必再費心了,平日里照顧好自己就行了。若是朕駕崩了,小五那小子應當也會護著你,只是或許他不如朕這般疼愛你,你還是要自己多留一個心眼兒才是,萬萬不可被旁人輕易的騙了去。景珩那小子也算是個比較精明的,脾氣又很慢,瞧著他如今,朕也能放心的把你交給他,最起碼他以後不可能會欺負你。不然你就直接號令鐵騎軍隊,一人一拳也能把他打的不輕。好了,朕有些累了,你快先回去休息吧,朕也想躺一躺,睡一會兒。”
眼看著沒說兩句話,蕭政的眼皮就耷拉下來,溫喬心里不好受,卻還是微微頷首退出了御書房。
外頭的天陰了下來,也不知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是個頭,這種沉重的情緒一直籠罩在溫喬的心頭。
她轉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御書房,然後這才掉頭回了慈寧宮。
她幾乎日日都給蕭政把脈,比任何大夫都更清楚蕭政的身體情況,蕭政現在的身體情況何止是時日無多了,就他現在這個模樣,能再撐住三天就已經算是極限了。
溫喬不敢把這件事情跟太後說的這麼明確,只能催促著太後,叫她趕緊去瞧一瞧蕭政,和蕭政多相處一會兒。
可太後這麼聰明的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強顏歡笑的對著溫喬點了點頭,這才扶著宋嬤嬤的手去了蕭政那邊,想看一看蕭政現在的情況是什麼樣子。
只是蕭政駕崩的時間比溫喬預估的要稍微早了一些。
不到三天,宮中就傳來了皇帝駕崩的消息。
溫喬垂下了眼眸,听著身邊的這些宮人開始嗚哇的大哭起來,內心覺得悲傷,可臉上一點表情也不曾有。
蕭祚是蕭政親自封的太子,他登基這個事兒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蕭政如今剛剛駕崩,他還需要為先帝守孝七天才能登基。
這七天里,各皇室宗親每日都哭的眼楮跟個核桃似的,別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最起碼面子功夫他們是已經做好了。
溫喬也一直跪在靈堂這邊,雙目無神,感覺心里空落落的,可眼楮里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
蕭景珩低垂著眉毛,說實話,他並不覺得有多傷心,因為他本身跟蕭政的感情也並不深。好在蕭政生前就已經給他和溫喬賜了婚,雖然是要守孝三年不能婚嫁,可是溫喬也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了,自然可以跟著他一塊兒去封地。
守孝的時間一晃而過,七日之後就舉行了登基大典。
蕭祚穿著龍袍,一步一步邁上台階,最後穩穩的坐在了高台上的龍椅。
下邊兒的朝臣們都跪地磕頭,大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如此震撼的場面,蕭祚的手心其實也出了一層汗。
這樣大的場面他即便是想過,可這也是第一次經歷。
以後他便是大景朝的皇帝了。
他登基沒兩日,正在御書房處理政務的時候。就听見身邊的太監來通傳說是溫喬來了,便把手中的朱筆擱下,又把桌上的奏折稍微收拾了一下,叫溫喬進來了。
對于溫喬他還是比較尊敬的,這個表姐給他幫了不少的忙,處理了不少的事情,如果不是溫喬,他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登基。
“臣女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如今皇上已經登基,臣女的任務也算是已經完成了,太後那邊臣女已經去說過了。如今在京城,臣女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太皇太後了。可臣女已經和歲王定了婚約,不日便要跟著歲王一同前往封地,這段日子臣女想在宮中住一段時間,好陪陪太皇太後。”
溫喬是郡主,本不用給蕭祚行這麼大的禮的,可蕭祚現在才剛剛登基,萬一他心里再覺得自己作為剛登基的皇帝,威嚴被別人挑釁了呢?所以溫喬便恭恭敬敬的給他行了一個叩拜大禮。
瞧著她這副模樣,蕭祚連忙從龍椅上下來,將她扶了起來。
“不過就是在宮中住幾日罷了,表姐何須與朕如此客氣?表姐放心,你與三皇兄去了封地之後,朕在宮中一定會好好照料皇祖母的,沒事兒便叫皇祖母給你寫信,你只管放心就是。”
太皇太後的身子還算硬朗,溫喬與她說了幾句話,瞧著她的精神頭好極了,只是听著溫喬要離開京城還有些不太舍得,可是她一把年紀了,也總不好自己再去拘著溫喬,揮一揮手便將溫喬趕出去了,自己則是躺在貴妃椅上,搖搖晃晃的曬著太陽。
很快就到了該去封地的日子,溫喬坐在馬車里掀開簾子,瞧這離她越來越遠的京城,心里也安定了下來。
轉頭一看,蕭景珩正倚在車廂壁上,笑意盈盈地瞧著她。
溫喬與他對視一眼,二人都笑了起來。
蕭祚站在城牆上,瞧著馬車越走越遠,心中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好在他這個表姐這般聰慧,如今也算是尋得自己的歸宿了。
轉頭再看一看京城里的這些百姓,一個個都抬頭瞧著他,很是敬仰他這一位新皇。
蕭祚會心一笑,甩了甩袖子便下了城牆。
三年後,政通人和,百廢待興京城一片欣欣向榮,就連偏遠地區也都煥然一新,史稱貞昌之治。
距離京城五百里的歲王封地上,隨著司儀的一聲“送入洞房”,整個屋子里的人都熱鬧了起來,溫喬進了洞房,自己偷偷掀開了蓋頭,只見她臉蛋紅撲撲的,還叫著畫屏給她拿點吃的。
“王妃怎麼能自己把蓋頭揭了?代巧,快快將門關上,別叫人瞧見了去,我去給王妃拿點點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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