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頭的威懾力還是很強的。
即便剛跟自己的丈夫吵完架，陳清萱仍舊處于情緒不穩定的狀態，可正在直播的攝像頭，卻讓她非常自覺地進入了某種完美狀態。
況且，還有另外一個人在。
都這麼晚了，姜恬沒有回臥室，正穿著睡衣盤著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幾瓶啤酒和幾包零食。
姜恬手里還有一瓶啤酒。
陳清萱使勁勾了勾唇，努力綻放出一個微笑︰“沒有想去哪，就是想出去逛逛。”
“這地方人生地不熟，你要是想自己出去，那絕對不安全，工作人員看到你出去了，肯定會探究其中的來龍去脈，給節目制造更多的話題，你的安全得不到保證，還可能被當作某個流量吸取的工具，對你而言，是非出去不可嗎？”
姜恬問這些話時，語氣好像有些傲慢。
可是這種傲慢並不讓人反感。
姜恬說的字字切中要害，陳清萱出去一趟，換來的可能就是一個被當做話題的結局。
而且節目還在錄制，他們簽訂了合同，不可能中途就跑。
所以她早晚還得回來。
那麼她的出走有意義嗎？
陳清萱經過了教育，有基本的判斷能力和思考能力，她自然清楚姜恬所說的話中的含義。
她站在原地不動了，突然間她發現自己根本就無處可去。
從參加這個節目開始，她以為自己能夠換來一個工作的機會，換來自己在家庭里地位的上升，如果她有了工作，那麼公公婆婆就不能隨意拿捏她，把她當保姆使喚，甚至家里人對女兒不好，她還得斟酌著話語，生怕惹怒老公，讓他們更加虧待女兒。
她總是在委曲求全，卻什麼都做不好。
剛才跟老公的吵架，好像打破了陳清萱最後一層保護殼，讓她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難過。
而沒有地方去的處境，更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悲涼，給別人生兒育女、照顧家里這麼多年，換來的是丈夫賠錢貨的評價，任誰誰能不崩潰。
站在原地半天不動，她的整個人都處于某種恍惚之中。
直播間仍舊有觀眾在看直播。
這個時候已經有很多人睡覺了，可是有更多的人是夜貓子，他們沒有事做，甚至有一些睡眠障礙的人，需要通過看直播的方式讓自己進入睡眠。
看到陳清萱突然間從臥室走出來，又要往外面去，他們就猜測她肯定跟她的老公產生了爭執。
【怎麼回事啊？這兩口子的關系不是挺好的嗎？我都覺得他們是在參加戀綜了，甜甜蜜蜜的氛圍那麼好】
【好什麼啊，從今天他們爬上那個細節我就看出來這兩人的關系肯定也沒那麼好，只是有一方在忍而已】
【陳清萱大半夜的是往哪里去，雖然姜恬說話有點不中听，但她說的都是實話，陳清萱一個獨身女子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半夜三更往外走，不考慮安全風險嗎】
【所以到底是吵什麼架了，才讓他們那麼生氣】
看到陳清萱站在原地不動了，姜恬就對她說︰“你要不要過來一起看電影，但我喜歡看恐怖類電影，你不害怕吧？害怕的話，我們可以換一部。”
姜恬的話拽回了陳清萱的思緒。
陳清萱呆呆地望著她，過了好久，才如同夢游般坐下。
“你確定不害怕恐怖電影吧？”
看她還在魂不守舍，姜恬再度問她。
陳清萱搖搖頭︰“不害怕。大學的時候我看了不少恐怖電影。”
想到這里，她怔了一下。
她總是在回憶大學，嫁給成奕澤以後，她很少看類似喜歡的電影了。
“那行，那就一起看吧。”
姜恬重新按了播放鍵。
她順便遞給了陳清萱一瓶啤酒︰“喝點吧，你應該能喝吧？”
陳清萱點頭。
她能喝，但她已經很久沒喝了，一個媽媽怎麼能喝酒呢？
沒人給她這樣的自由，她也不好意思向別人要這樣的自由，畢竟她在家里是手心朝上的人，她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應該干什麼，不應該做什麼。
從這個角度而言，姜恬無意中的一句話好像給她帶來了某種心靈上的解放。
她在大學也是跟別人喝過酒的，雖然不算是酒癮很大，但至少她可以選擇自己做的事，而不是被各種規則約束，什麼都不敢做，生怕有一絲不符合身份的紕漏。
“桌子上有零食，你隨便吃，但你也不能夠因為鬼片嚇人的地方尖叫，否則其他人被吵醒了，我可不負責。”
姜恬還提前跟她約好了。
陳清萱再次點了點頭。
本來就是看一場普普通通的電影，可因為有一個不是自己的丈夫，不是自己的家里人，一個完全陌生卻可以給他帶來放松感的人在她身邊，陳清萱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雀躍。
桌子上的零食和手里的啤酒，讓她的眼眶有些發熱。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這種時光了。
陳清萱還在愣神，已經快速進入了鬼片的氛圍里。
姜恬繃著一張臉看電影，就好像百毒不侵的模樣。
要不是她手里把杯子攥得緊緊的，連觀眾都不可能看出來她其實在害怕。
幸好節目組故意將電視里的聲音壓低。
直播間還那麼多觀眾呢，這兩個人還真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在這個節骨眼上看鬼片，他們這真是給他們造難題。
工作人員必定要保護一些觀眾的小心髒。
一部鬼片短短兩個小時，陳清萱看得很痛快，一瓶啤酒也被她不知不覺喝完了。
看她還要再拿一瓶，姜恬阻止了她，笑著說︰“喝醉了對自己的影響不好，容易說點實話，觀眾們可不愛听。”
陳清萱愣了一下，突然忍不住笑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突然間就有了默契。
陳清萱看到姜恬在打哈欠，才知道現在已經不早了。
說來也是好笑，都這麼長時間了，成奕澤連門都沒出。
陳清萱都在懷疑她大學談的戀愛對象，跟他現在的丈夫是不是一個人。
節目錄制前兩周的甜蜜，是不是因為她沒有說到家庭的內容。
而一旦說到家庭的內容，提起家里的瑣碎，成奕澤就像變了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