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述是那樣的荒謬，程言崢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听懂。
“……為什麼只是體驗，為什麼不能從一而終？”
姜恬嘴角的弧度沒有變化︰“因為對我而言，人生下來就是為了體驗，世事變化，不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你又該如何判定所謂的從一而終呢？我的愛情觀是珍惜當下。”
程言崢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好像看出了他此刻的心態，姜恬對他說︰“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如果你認為不合適，那我們就繼續當朋友。”
“我還得去公司看一眼，就先走了。”
走到門口，姜恬笑著對他說︰“你的兄弟們應該在等著給你慶祝生日，我昨天剛剛得知你的生日，抱歉，還沒有給你準備好禮物。你可以期待一下，再給我一段時間，我會努力趕工的。”
“還有，生日快樂。”
凝視著她的眉眼，程言崢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謝謝。”
“那我就先走了。”
她來去自如，瀟灑隨性。
她的工作是那樣的忙，她如此熱愛她的事業。
哪怕兩個人剛才還聊了一個非常深刻的問題，姜恬卻能夠及時將情緒抽出，投入她專注的事業中。
程言崢平日里也是一個嚴謹的人，他同樣忠于工作。
可今天，他卻難得的心亂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
兩個人好像短暫陷入了某種尷尬和僵滯之中。
昨夜的意亂情迷，在夢醒後，已經變成了兩人之間的不可提及。
或許只是他的不可提及。
姜恬顯得坦坦蕩蕩，還給了他一個體驗戀愛的提議。
可姜恬所提出的想法，一時半會，他做不出回應。
直到她的身影在他的視線里消失了，程言崢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他知道，姜恬沒有說謊。
如果她願意，她就會變成一個完美的戀人。
沒幾個男人能拒絕她的魅力，至少他不能。
可他對于愛情和對于婚姻的態度與她截然不同。
他們兩個人秉持的價值觀，幾乎是南轅北轍。
姜恬已經坦言，只是想給他一段體驗，可他卻想奢求更多。
在姜恬看來，體驗就是結果。
可對他而言，兩人一起度過漫長歲月，才是他想要的結果。
………………
程言崢出去跟兄弟們好好玩了一天，他們又好像回到了那段青澀的時光里。
可等到把兄弟們送到機場，程言崢的內心卻有種說不出來的空落落的感覺。
昨天已經喝了大酒，今天他們就簡簡單單吃一頓飯。
這群人還問起了姜恬，程言崢就實話實說，她在加班。
“那她肯定給你準備好禮物了吧？說不定你回家去還會有驚喜。”
兄弟們擠眉弄眼，笑著對他說。
程言崢看著他們，沒有說話，掠過了這個話題。
姜恬會給他送禮物，但那是朋友給朋友的禮物。
他們的關系本來就是假的。
想起她的那個提議，程言崢的心中更是復雜難言。
回到車子上，程言崢打開手機，看了看通話記錄。
往年，父母跟他不親近，從來不為他過生日。
可高耀宏的生日，他們卻從來沒有忘記過。
這幾年，他跟父母的關系有了化冰的傾向，父母近幾年都會打電話祝福，或者邀請他回老宅給他慶生。
可他跟朋友們吃完了飯，如今已經是夜燈初上，私人手機里一個電話都沒有。
往年這個時候，電話早就打過了。
高耀宏回來了，他的父母再度以殘酷的事實告訴他，在他們的心里，最疼愛的永遠都是小兒子。
他這個大兒子，永遠都是可有可無的角色。
人本不該生出那麼多貪欲，程言崢面無表情地將手機關閉，發動了車子。
父母不愛他，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卻花費了很多年去分析他們不愛他的理由，想要獲得他們的喜愛。
這種行為太傻了。
時過境遷，人生已經走了二十多年，他不會再這麼傻。
程言崢不想再去思考關于他和程家的一切。
今天他並不孤單，那又何必奢求一個家人不可能打來的祝福電話。
心里的那絲失望，也被他深深掩埋了下去。
等他回到家時，表情沒什麼變化。
一天快要結束了，他的生日這天，依舊很平常。
不經意地打開燈，他卻發現，客廳竟然被重新布置了一遍。
整個客廳展露出一種歡快喜慶的氛圍。
他的心跳慢慢加快。
就在這時候，生日歌的音樂響了起來。
拐角處，姜恬托著一個小小的蛋糕，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不顧他驚訝的表情，姜恬微笑著對他說︰“雖然真正的禮物還要過些日子才能給你，但今天我親手為你做了一個小蛋糕，請接受我的小小禮物。”
程言崢幾乎是僵住了，他大腦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有抱任何期待，可他竟然收到了姜恬親自做的蛋糕。
看到那個小巧精致的蛋糕，程言崢的眼眶有些發熱。
他的心髒又酸澀又溫暖。
“謝，謝謝你——”他的聲音有種隱忍的沙啞。
“不用謝，我喜歡給別人帶來驚喜，如果你能喜歡我做的蛋糕，我會很開心。那我幫你唱生日歌，你吹蠟燭許願吧。”
程言崢看著她，目光深邃。
她此刻無比的溫柔，溫柔到他有些想流淚。
他以為姜恬為他做的夠多了，可她還會再給他多一些，再多一些。
原來，她對一個人好是這樣的。
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沖動，程言崢從她手里接過了蛋糕，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
隨後，他低頭看著她︰“我可以抱抱你嗎？”
姜恬眼里有著笑意和鼓勵︰“可以啊。”
程言崢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伸出雙臂，把她擁進了自己的懷里。
抱著她是這種感覺。
充實感和滿足感充斥著他的心房。
那種從心底傳達出的安寧和放松，幾乎讓他無法抗衡。
程言崢抱著她，久久不動。
姜恬就任由他抱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言崢才緩緩地松開她︰“今天你跟我說的那個戀愛提議……還有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