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沉重的眼皮稍稍抬起，緊接著，是一陣因為歪著脖子睡覺而產生的疼痛感。
林星燦無意識地摩挲著腦袋枕著的柔軟，接著是嬌柔的嚶嚀聲。
逐漸回歸的意識與思考能力讓他忽得意識到不妙，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正摟著他睡覺的柳智敏。
她戴著口罩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太陽傘下，從中午坐到了夕陽西下，金色陽光打在那件伴隨著呼吸而起伏的白色衛衣上，暖暖的。
兩個人居然就這樣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里，相互依偎著睡了一下午。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企圖緩緩地從女孩的懷里抽身出來，卻又不可避免地打擾了她的夢境。
睡眼惺忪地朝著恢復了精氣神的男人眨了眨眼，她忽得意識到了什麼，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一拳頭結結實實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真是嬰兒般的睡眠，直接倒在我身上睡著了，怎麼喊你都不醒。”
用早就編好的說辭指責著他，女孩的目光無助地到處亂飄著，手指揪著衛衣的一角，緊張、忐忑中又多了些其他的情緒。
“謝謝……”他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撕裂般地痛感沿著咽喉發散開來，讓他皺起了眉毛。
當太累的時候，他睡覺時有時會有口呼吸的習慣，在干燥的秋天張嘴睡覺，喉嚨自然干得發疼。
女孩低頭看去，注意到衛衣上的一抹水漬後，仿佛明白了什麼，朝著旁邊那個男人又是悶悶地哼了一聲。
“你這家伙……”
“謝謝，我這一覺睡得很好。”
“……”柳智敏揉著酸痛的肩膀，猶豫了許久之後，帶著點怨氣地朝著他開玩笑︰“沒事的，小寶寶，喜歡在我懷里睡覺嗎？”
“不喜歡，你懷里太悶了，不透氣。”
被“小寶寶”這個稱呼激發起了斗嘴的興趣，兩人也從剛剛醒來的尷尬順利地回歸了先前互相毒舌的狀態。
直到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有娜，抱歉……今天在釜山和蔚山這邊看市場，因為事情比較突然，所以只在短信里和你說了一下。”
“嗯，下次不會這樣了。”
“今天回水原老家了嗎？阿姨居然已經知道了呀。”
“應該是你姐告密的吧……這麼快？可以啊，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拜訪一下叔叔阿姨。”
他的語氣忽得溫柔了起來，這幅姿態……還從來沒有在柳智敏的面前展現過。
帶著點故意使壞的情緒，她趁著林星燦不注意，悄悄伸出一只手去撩撥他的腰腹。
他輕輕按住了柳智敏不老實的手，緊皺起眉毛示意她不要搗亂。
“嘁……有娜、有娜、有娜……”
他一掛斷電話，柳智敏就忍不住地揶揄起來︰“有娜不知道她男朋友在別的女人懷里睡了一下午吧。”
他能理解柳智敏內心的委屈，畢竟……他把所有積極正面的情緒都留給了申有娜。
而陪著林星燦消化負面情緒的人，因此而覺得委屈也很正常。
“知 ……這樣喊你，你能接受嗎？”
忽然認真起來的語氣與拉進的距離，讓柳智敏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在小心翼翼地拉開兩人的距離後，女孩的話里帶著點生氣的味道︰
“我當然能接受，喜歡的不得了。你以後都這樣喊我好了。”
一陣秋風恰恰吹來，被吹亂的發絲不懂事地誤入了眼楮，癢癢的。
她接著整理頭發的動作揉了揉眼楮，假裝惡寒地嫌棄道︰“算了，受不了你這肉麻勁。”
“我肉麻嗎？”他吃驚地看向了那個好像有些冷的女孩，主動脫下了灰色羊毛精紡外套︰“穿上吧，別凍著了。”
“西裝、衛衣、睡褲……好惡心的搭配，不要。”
她伸手推開，冰涼涼的手接觸到了他，自知沒法拒絕的她眼珠一轉，指了指不遠處的商場︰“繼承人先生、綁匪先生，掌舵人……”
眯攏起眼楮，看著不知道在耍什麼滑頭的女孩，他學著柳智敏剛剛那故作惡寒的表情︰“有事說事。”
“你早上還說要帶我去見你小姨，探一探口風，你打算就這麼帶我去嗎？你看，衛衣上都是你的口水。”
“那本來就是我的衛衣。”
“是嗎？你有證據嗎？”
“沒看出來你挺擅長耍無賴的。”
“還是我挑的這套適合你，不是什麼時候都要揚長避短的。”
雙手環抱在胸前，林星燦斜坐在服裝店的沙發扶手上，看著在落地鏡前的柳智敏。
用盡量委婉的說辭給柳智敏推薦著配套的服飾穿搭。
“什麼揚長避短？？”她低下頭去看了一下，接著明白了過來，白皙的臉頰燙了起來︰“呀……你……”
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她昂起了已經隱隱泛紅的修長脖子︰
“為什麼要穿深色的衣服去遮著，顯大一些不好嗎？而且……你挑的這套，我怎麼感覺不太適合我？”
“相信你自己，能駕馭這種風格的。”
“那我試試？”
回到試衣間里，柳智敏按照林星燦的建議換好了新衣服，短款黑色棒球外套里內搭著微微露出肚臍的正肩短袖，下身則是即膝的不規則白色長裙。
看著鏡子里又甜又颯的自己，心里多了幾分滿意。
不愧是情場玩家、花花公子，果然很擅長和女孩子一起逛街，就連買衣服這樣的事情都做的很好。
真的忍不住地想要逗一逗他。
“小姐，您本身長得就高挑，而且身材很好，上身選擇深色系能夠很好地展示出你的曲線，又不會顯得太張揚。”
“就像您先生說的那樣，你自己挑的這套會顯得稍有些頭重腳輕，別人可能會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你的上半身。”
導購將柳智敏並不打算買的長裙收納好重新掛起來，還不忘夸贊了一下明顯待會要買單的金主︰“先生的眼光很不錯，其實您偶爾听一听他的意見，也很不錯的。”
“什麼先生不先生的……”
她嘟囔著，將換下的衣服交給導購包裝好，朝著那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壞男人勾了勾手指︰“昨天不是給了你零用錢嗎，你幫努那結賬。”
努那？
林星燦想起來柳智敏中午開得那個玩笑，她說兩人看起來像是小富婆和她包養的小白臉。
他有些好笑地站起身，沒有立刻拆穿女孩，不過……腦子里卻冒出了一個很不錯的主意。
在掏出銀行卡交給導購，完成付款，被導購熱情地送到店門口時，他忽得停下了腳步，煞有介事地喊住了心情不錯的柳智敏。
他還記著柳智敏喊他“小寶寶”的仇呢。
“媽媽，喜歡我給你買的這套衣服嗎？”
“媽……媽媽？”她的腦袋近乎發懵，在稍稍反應過來之後，抓起了他的手飛速逃離了現場。
直到兩人回到地下停車場之後，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柳智敏恨恨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
“你是不是瘋了。”
“瘋嗎？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