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賀時年,李朝陽激動地站起身,主動迎了上來。
    “感謝賀秘賞臉,盼星星,盼月亮,終于將你盼來了。”
    “李鎮長客氣了,剛喝了點酒,正好喝兩杯茶解解渴,卻之就不恭了。”
    李朝陽立馬邀請賀時年坐下,給他倒上茶,又敬上煙,說道︰“賀秘,來,喝杯紅茶,暖胃,也利于醒酒。”
    喝了幾杯茶,抽了一支煙,舒服多了。
    見李朝陽欲言又止。
    賀時年主動開口道︰“李鎮長,上次的事感謝你呀。”
    李朝陽自然知道上次的事,指的是他將錢大志的黑材料給賀時年的事。
    “賀秘客氣了,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
    嘴上如此說著,心里卻沒底。
    因為李朝陽不知道,對于這事吳蘊秋怎麼看,對于他的政治期望又是怎麼考慮的。
    賀時年笑笑,心里有底,沒再糾結這事。
    “李鎮長,我想今晚你也不是單純為了找我喝茶吧?有什麼話,不用避諱,直言便是。”
    李朝陽低頭沉吟片刻,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听說吳書記要下鄉視察,就是想讓賀秘幫忙安排一下,看能不能將第一站安排在南坪鎮?”
    果然不出賀時年預料,李朝陽找他也和吳蘊秋下鄉有關。
    官場的消息傳得可真快。
    “具體的下鄉安排是歐主任在弄,你應該找他呀!”
    這是賀時年對他的一個試探。
    聞言,李朝陽哼了一聲,怒道︰“那個狗日的,我找他幾次了,非得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拖著我。”
    “我說我想向吳書記匯報近段時間南坪鎮的工作,他嘴上說著好,實際上根本沒當回事。”
    其實,李朝陽不說,賀時年也知道怎麼回事。
    如果歐華盛那里安排,走正常的程序,他又何必來求賀時年?
    李朝陽是前任縣委書記金玉祥的人。
    金玉祥離開寧海縣後,縣長沙俊海第一個想換的就是金玉祥的嫡系。
    但是金玉祥離開後,州委通知,在新的縣委書記人選沒有落實的情況下。
    寧海縣副科級以上的全部人事調整都要凍結。
    因此,金玉祥離開後。
    雖然沙俊海主持寧海縣的工作,但也沒能撤了李朝陽的職。
    沙俊海主持了寧海縣半年左右的工作。
    他多方運作,原以為,縣委書記非他莫屬。
    卻沒有想到,吳蘊秋從省委直接空降下來,打碎了他的美夢。
    在吳蘊秋剛來的時候,沙俊海就提出撤換李朝陽等人的職務。
    但都被吳蘊秋否決了。
    用吳蘊秋自己的話說就是。
    她剛來,需要一個熟悉過程,人事問題等後面時機成熟,一並討論。
    沙俊海雖然心里不忿,但書記管人事。
    他作為政府一把手,也不能因為人事問題公開和吳蘊秋叫板。
    李朝陽的調整就這樣耽擱了下來。
    但是,沙俊海沒有想到,他想撤李朝陽沒能成功,卻被吳蘊秋捷足先登。
    先打了他的一員大將——錢大志。
    這讓沙俊海心里憤怒的同時,又嗅到了一絲挑戰的味道。
    至于李朝陽,他自己知道,得到吳蘊秋賞識,是他升遷的唯一機會。
    如果沒有把握這個機會,那麼他的政治生涯,將可能就此結束。
    所以,他在決定交出黑材料的時候,就決定搭吳蘊秋這條線。
    或許也因為如此。
    賀時年才能從他那里如此順利拿到錢大志的違法犯罪證據。
    但是,歐華盛是沙俊海的人。
    想要通過歐華盛的安排,干預吳蘊秋的行程,根本沒有可能。
    因此李朝陽才找到了賀時年。
    看著李朝陽,見他眼里難掩不忿和著急,賀時年心里有了計較。
    在官場,不是朋友就是敵人。
    李朝陽不是沙俊海的人,至少說明這個人可以拉攏。
    “李鎮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機會合適,我可以在書記面前提一提,但我不敢打包票,書記第一站就會去南坪鎮。”
    李朝陽激動道︰“太感謝你了,賀秘,只要你幫老哥,老哥一定頷首報答。”
    賀時年揮了揮手表示不用。
    看著李朝陽滿臉期待又有些惶恐的樣子。
    賀時年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點一下對方。
    “李鎮長,你也知道南坪鎮的情況,如果吳書記提拔你成為南坪鎮黨委書記,一定會有莫大的阻力。”
    李朝陽浸淫宦海多年,自然明白賀時年的話中之意。
    阻力來自哪里?
    自然來自以沙俊海為首的沙家班。
    “賀秘有沒有妙招,指導老哥兩招?”
    跟隨吳蘊秋一段時間,賀時年對寧海縣的官場格局有了一定的認識。
    “李鎮長可以考慮異地升遷。”
    聞言,李朝陽恍然大悟,連連道謝。
    是呀!
    南坪鎮是沙俊海的地盤,他又怎麼會讓李朝陽在這里平穩上位呢?
    異地升遷,阻力小很多,才是他考慮的正道。
    李朝陽突然有種恍然大悟,當局者迷的感覺。
    話賀時年已經說到位了,接下來李朝陽知道該怎麼努力了。
    喝了一會茶,酒醒得差不多,他提出告辭。
    離開前,李朝陽將一張購物卡塞到了賀時年手中。
    賀時年眉色一凜,道︰“李鎮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張提貨券,還請賀秘收下。”李朝陽笑著說道。
    在我國,行賄追訴的標準是1萬元或以上。
    而行賄立案的標準從原來的5000元,降低到了後來的3000元。
    也就是說,只要單次單人的收受財物超過3000元,就保留立案調查的底線。
    但在司法實踐中,具體的金額,數目又依實際情況衡量。
    在體制內一年多,賀時年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古代有“碳敬”和“冰敬”的說法。
    碳敬就是冬天收取暖費,冰敬就是夏天收降溫費。
    怎麼敬?
    當然是自下而上的敬。
    比如縣給府,府給巡,巡給司這樣逐級向上。
    說白了,就是公開的收受好處。
    這種傳統習俗延伸到今天,就變成了官場的迎來送往。
    李朝陽此時拿出提貨券,顯然是以實際行動表示對賀時年的感謝。
    但賀時年現在初為秘書,他必須愛惜和愛護自己的羽毛。
    並且,縣委辦很多人都盯著他,他必須時刻提醒自己,在這方面,不能開這個口子。
    “李鎮長,你的好意我收下了,還請你拿回去。”
    “賀秘,不是什麼貴重物品,就是一張提貨券,幾身衣服的提貨券。”
    成為吳蘊秋的秘書後,在著裝上,賀時年確實做出了改變,
    給自己買了幾套職業裝,符合秘書的身份。
    賀時年推了過去,道︰“收回吧,跟我別客氣,走了。”
    說完,也不給李朝陽再次推搡的機會,離開的房間。
    回到家,喬一娜在。
    見到賀時年回來,她熱情地拿過拖鞋︰“時年,你回來啦!”
    轉身又端過一盤水果,說道︰“又喝酒了吧?來,我給你削了水果,你吃點。”
    賀時年看了喬一娜一眼,她前兩天不是還因為婚事生氣回娘家了嗎?
    今天不但回來了,還變得如此賢惠,讓賀時年一時間適應不了。
    喬一娜用牙簽插了一塊隻果,喂到賀時年嘴中,道︰“好吃嗎?”
    賀時年嗯了一聲。
    喬一娜道︰“今晚,要不要洗澡?”
    洗澡一詞,已經成為了兩人心照不宣的暗號。
    自從喬一娜因為結婚一事鬧變扭回了娘家。
    這段時間以來,兩人都沒辦那事。
    此時,喬一娜說出,賀時年目光下意識看了她穿的睡衣領口一眼。
    我去,里面居然掛了空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