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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衛東聯想到唐婉寧，整件事情的脈絡似乎清晰起來。
但想通了並不等于事情就解決了。
現在困難還在眼前，酒廠的瓶子怎麼解決。
正在這時，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來。
王凱旋立即接起來“喂”了一聲，隨即看向寧衛東︰“門衛說來個人找您，是紅星廠的，叫李沛航。”
寧衛東詫異，李沛航怎麼找到這來了，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胡八一和王凱旋都沒動彈，他倆不認識李沛航。
雖然李沛航和李戈也在寧衛東這里搞批文賺錢，但他們都沒直接出面。
能在大晚上的找到這來，必定不是等閑的事。
寧衛東從辦公室出來，快步來到酒廠門衛，遠遠就看見李沛航穿著軍大衣，靠在一台125摩托車旁邊。
“李哥~”寧衛東叫了一聲。
李沛航不知道在想什麼，正在低著頭抽煙，听到喊聲一抬頭，把抽剩的半截煙丟在地上踩滅，快步向寧衛東這邊迎上來。
來到近前，寧衛東問︰“李哥，你是有什麼急事，怎麼找這來了？”
李沛航看看左右，壓低聲音道︰“王國強這孫子好像要在背後對你捅刀子！”
寧衛東挑了挑眉，卻沒急著問，拽著李沛航︰“走，到里邊說。”
二人回到辦公室，跟胡八一王胖子見面，李沛航仔細說起來。
原來就在今天白天，李沛航手下有人跟他報告，說是無意間听到王國強的秘書跟人打電話，提到了寧衛東的名字……
那人知道李沛航跟寧衛東的關系，覺著是一個討好上級的機會，立即找李沛航來匯報。
至于李沛航，听說之後也沒遲疑，立即給寧衛東打去電話。
站在他的立場，這件事甭管真假，告訴寧衛東都一個人情，至于怎麼辨別，怎麼應對，是寧衛東的事，不需要他考慮。
只是這個電話打過去卻沒找到寧衛東人。
當時寧衛東沒在辦公室，他也只能作罷，直至下班之後，正好趁機跑一趟寧衛東家里。
自從寧衛東離開紅星廠，他與寧衛東的交集更少，關系也不如原先親近。
平時沒有借口，這次正好是個機會。
誰知他跑到寧衛東家里又撲個空，听白鳳玉說寧衛東剛被叫走了，這才又跑到酒廠這里。
寧衛東听他說完了，不由得皺了皺眉。
可以說李沛航的出現，帶來的消息完全契合了他之前的猜想，似乎可以蓋棺定論了，這次就是王國強搞的鬼。
然而越是這樣，寧衛東心里的懷疑反而越多。
這一切太刻意了，也有點太順利了。
他這邊剛查到王國強頭上，李沛航就‘踫巧’得到了消息。
當然，寧衛東並不懷疑李沛航。
在廠里競爭副廠長失敗以後，李沛航在仕途上已經沒了追求，估計這個保衛處的處長就干到頭了。
以後在紅星廠，不管是王國強上位，還是儲誠富上位，都沒他的機會。
所以李沛航把實際利益看的更重。
而他現在最大的實際利益就在寧衛東身上，每個月平均下來從批文上賺的錢就有一千塊錢，一年下來，就是上萬。
這個年代，一年一個萬元戶，這是什麼概念。
寧衛東在李沛航的眼里，就是他的財神爺，就差燒香供上了。
可李沛航沒問題，不等于這個消息沒問題，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讓李沛航來傳這個話。
同時李沛航還帶來一個消息︰“衛東，有個情況不知道你清楚不？”
“什麼？”寧衛東問道。
李沛航道︰“唐婉寧跟你的矛盾我有耳聞，但有些情況你未必都清楚，王國強的女兒王鈺，跟唐婉寧非常要好，上次唐婉寧跟你……就是王鈺攛掇的。”
寧衛東皺眉，因為跟唐婉寧的直接接觸很少，再加上中間去了一趟速聯，精力都在那邊，沒顧上唐婉寧。
等他從速聯回來，唐婉寧就調走了，讓寧衛東對唐婉寧的了解並不多。
寧衛東用牙齒刮了一下下唇，想了想問道︰“你說這個王鈺，現在在干什麼？”
李沛航嘿嘿一笑︰“唐婉寧被調走了，她可什麼事兒都沒有，還在銀行上班呢~”說到這里有些幸災樂禍︰“那天我跟李戈說起這個，還說王國強要頭疼了。兩個人一起干的事，老唐閨女背鍋調走，老王的閨女卻屁事兒沒有……你品品~”
寧衛東眼楮微眯，卻不確定這些情況到底跟眼下的情況有沒有關系。
李沛航也沒多待，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報信兒，目的達到了，立即就走了。
李沛航很清醒，他不是寧衛東身邊的核心人，而且這種事報個信兒討個人情就夠了，更沒必要死乞白賴的參和進去。
他可還在紅星廠，真把王國強惹急了，直接拿他開到可就不好了。
李沛航走後，寧衛東看向胡八一和王凱旋︰“這事兒你們怎麼看？”
雖然這倆人對紅星廠的來龍去脈不清楚，但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更何況胡王二人都不是一般人。
胡八一沉吟道︰“領導，我看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不過為今之計還是解決酒瓶的問題。”
王凱旋一時間也沒什麼頭緒，索性把嘴閉上，沒有表態。
……
與此同時，機械部的機關大院內。
王國強低著頭，好像挨訓的小學生，絲毫沒有在紅星廠內揮斥方遒的氣勢。
在他的對面，一個器宇軒昂，發際線有些後移的中老年帥哥一臉嚴峻的一拍桌子︰“老王，你這是要干什麼！”
王國強抬起頭，梗著脖子︰“我就是氣不過！婉寧多好的孩子，這次豁出去我也要跟那姓寧的干到底。他原先在廠子里撒野就罷了，現在竟然……”
“簡直亂彈琴！”唐父仍是一臉怒容，眼神卻柔和多了。
對于王國強，固然是他的心腹，兩人早年是一個連隊，後續發展也相輔相成。
但這一年，唐父對王國強的表現頗有微詞。
原本紅星廠的李為兵已經是冢中枯骨，就等退休了。
王國強順理成章更進一步。
卻不成想，飛龍騎臉的局面，竟然出了變數！
不僅徹底折了王開峰，還讓李為兵一系稍微穩住了局面，推出儲誠富這桿旗幟繼續跟王國強唱對台戲。
這令唐父十分失望，也影響到了他的一些布局。
不過這也無傷大雅，畢竟王國強在紅星廠依然佔優勢，只要穩扎穩打仍能拖死李為兵一系。
然而這次，王國強的昏招卻真讓唐父動怒了。
本來之前唐婉寧的事就已經夠難看了，他及時把唐婉寧送出去，面上雖然不好看，卻是一種保護。
寧衛東現在正在風頭上，而且上面對速聯的態度還沒明確，他不想在這件事上冒險。
誰知王國強在這時候跳出來搞事。
唐父嘆息一聲︰“老王，咱們多少年的關系，你這又是何必呢~”
王國強苦笑，他情知自己那點心思瞞不住這位老連長︰“是我們家小鈺連累了婉寧佷女……”
唐父不等他說下去，打斷道︰“老王，你要再說這話，你現在就給我走。什麼叫小鈺連累婉寧，事兒是誰做的，就是誰做的，既然去做了，就得承擔後果，難道在你眼里我就這麼是非不分？”
王國強苦著臉道︰“老連長，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說到這里他使勁捶了胸口一下︰“就是心里氣不過呀！寧衛東他憑什麼，當初在廠子里大鬧天宮就算了，誰讓我棋差一著呢~可……可這次，婉寧佷女……”
唐父拍拍王國強肩膀︰“老王，你都多大歲數了，怎麼還是年輕時的驢脾氣。”
王國強微不可察的松口氣，他知道唐父的話說到這個程度，這事兒算是揭過去了。
不是他小題大做，而是為人父母的，最明白父母的對待兒女的心思。
哪怕自己的兒女再不好，也只能自己教訓，不能外人插手。
在唐婉寧這件事上，唐父心里知道是自己女兒做事不長腦子，但那也是他的閨女。
而且王鈺在整件事里的確扮演了不太光彩的角色，要是沒有王鈺攛掇，唐婉寧就算不帶腦子，也不至于惹到寧衛東。
這件事在唐父的心里有個疙瘩。
尤其他女兒被發配出去，反而王鈺跟沒事兒人一樣。
王國強怕的就是這個，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什麼，那是因為眼下他王國強還有用。
可是將來呢~明年、後年……他的位置沒那麼重要了呢~
所以，王國強一定要表明同仇敵愾的態度，無論如何要讓唐家找到這個心理平衡。
但這里邊還有一個度，就是不能真把寧衛東給惹急了。
說白了就是我已經盡力了，不是弟兄們不拼命，實在是敵人太強了。
事情做了，但因為客觀原因沒做好。
這也是為什麼留著錢國瑞這個破綻，只要寧衛東稍微用心，就不難順著劉專家，找到錢國瑞頭上。
當然，如果沒找到，只能說明寧衛東沒用心，不是他王國強的問題。
見唐父的態度松下來，王國強道︰“老連長，那接下來……”
唐父嘴角向下緊繃著，抬抬手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你這邊不要再動了。上邊已經有人表態了，想看看讓寧衛東的作為，速聯方面是什麼反應。”
王國強的臉色微變，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表態了。
同時恍然大悟，為什麼今天唐父會把他叫來發一通脾氣。
真要說為了酒廠這點事，王國強不相信唐父是今天你才知道的。
這件事他做的並不隱秘，他剛有動作唐父應該就知道了，只是裝聾作啞。
未嘗沒有借王國強的手給寧衛東一個教訓的想法。
甭管唐婉寧對不對，是因為寧衛東才把他閨女逼出京城的。
但是今天，有重量級的人物表態了，唐父就不能再裝不知道了。
之前含糊過去還能敷衍，但今天有人明確表態，他要再放任王國強，性質可就變了。
到時候不用王家趙家，那位表態的人就會覺著，你唐某人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
怎麼我這剛說完，你就跳出來為難寧衛東。
……
與此同時，趙父正在跟王家那位通電話。
趙父道︰“我看暫時穩一穩，沒必要急著告訴衛東，年輕人還是要多經事，多鍛煉，您說呢~”
電話那邊，王父笑著道︰“也好，你這個女婿最近順風順水，再不壓一壓怕要翹尾巴嘍~”
趙父道︰“翹尾巴不至于，衛東這孩子還是相當持重的，我倒是想看看他這次怎麼應對老唐。”
王父道︰“老唐不會出手，這些年你還不了解他，他不會做任何沒有意義的事。”
趙父沉默兩秒，無奈道︰“這樣的對手最難搞啊~”
王父半開玩笑道︰“老趙，我這話你可別不愛听，老唐可從來沒拿你當對手，他眼楮里盯的可是老鄭的位置。”
趙父默然。
要不說真誠的話最傷人呢~
就算王父退了，他接班頂上去，也就跟唐平級，而且在部里的座次還在唐之後。
……
這個時候，寧衛東並不知道，他這邊的問題早就因為上面的一句話已經不是問題了。
這也不能說是運氣好，畢竟這句話說到底是寧衛東自己爭取來的。
他要不是去了一趟速聯，要不是跟基絡廖夫和霍拉莫夫牽上線，就不會有人想通過他去試探速聯的後續反應。
但寧衛東此時尚且不知，還在跟胡八一、王凱旋商量怎麼解決酒瓶的問題。
胡八一凝重道︰“如果我們現在聯系冀州省的廠家，計劃，排產，最快也得兩個月。”
有這兩個月，就到明年了，比等京城這邊提前不了多少。
寧衛東想了想道︰“既然玻璃瓶廠不給咱供貨，咱們就先借現成的瓶子。對了，上次我帶去速聯那幾瓶酒，用的是誰家的瓶子來著？”
王凱旋對酒廠的情況最熟悉，立即道︰“那幾瓶用的是魯省金獎白蘭地的瓶子，咱用量少，還能找到，要是多了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寧衛東“嘖”了一聲︰“那就去找二鍋頭借瓶子。”
原本寧衛東嫌二鍋頭的綠瓶丑，還沒特色，現在也只能應急了。
看向胡八一道︰“老胡，這事兒還交給你，價格不是問題，我只要瓶子！十天之內，第一批火焰伏特加必須上線裝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