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吸了一口。
顧寒便覺得身上出現一道道麻癢的感覺，而本就重創的神魂，也是傳來了一道道讓他根本難以忍受的劇痛！
更為可怕的。
他的動作……比先前僵硬了太多！
吸入的霧氣太多。
經脈來不及完全化解，他身體自然隨之產生了異變。
“小子！”
重明依舊沒事！
眼見顧寒被困，它深深吸了口氣，身上五色神光在顫抖中勉強撐開，將顧寒籠罩在內，而那些粉色霧氣遇到了神光，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扭曲不停，化作了漆黑之色，散發出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
“呼……”
有了重明幫忙。
再加上經脈不斷淨化毒素，顧寒身上的異變漸漸消散，長長松了口氣。
“雞爺……咱們走……”
只是一瞬間。
他體內的修為竟是被直接吞噬了五分之一，而意識空間內，那魂魄所化的小人身形也是比先前透明了許多，眉心那兩道劍痕閃爍不已，顯然又受到了不小的創傷。
再看向鬼醫。
他心里猛地一沉。
在那紅霧籠罩之下，漫山的人面花竟是盡數枯萎，鬼醫……也不例外！
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表情里不是恐懼，反而是解脫，只是依舊盯著顧寒，嘴巴無意識地張合，依舊在不斷重復那兩個字。
“快走……”
“前輩！”
眼前鬼醫的表情。
竟隱隱和當年的莫懷遠有幾分相似。
轟！
也在此時。
一道破空之音，夾雜著空間破碎的聲音朝一人一雞身上落下！
巨藤！
砰！
一聲巨響！
重明身上的五彩神光瞬間破碎，和神光接觸的一瞬間，巨藤表面也冒起大量黑煙，只是和那巨大的藤體相比，這點創傷根本微不足道。
首當其沖。
重明擋住了九成力道，先飛了出去。
而後便是顧寒！
雖然只剩下一成力道，可依舊將他拍得筋骨斷裂，大口吐血不停！
轟！
轟隆隆！
山谷晃動越發劇烈，地面也在不斷塌陷，直至最後，化為了一張幽深無比的黑洞，宛如一張巨口！
……
詭霧中。
砰！
砰！
顧寒和重明重重砸在了地上，只是和顧寒比，重明除了有點狼狽，掉落了幾片神羽之外，倒是沒怎麼受傷。
“咳咳……”
顧寒艱難起身。
“雞爺，這到底是……”
轟隆隆！
話只說了一半，腳下那灰褐色的地面，也是劇烈顫抖了起來！
“壞了！”
重明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趕緊走！”
“這個家伙更大！”
刷！
刷！
沒有猶豫，顧寒再次吞了不少超凡物質，咬牙遁入上空，目光一掃，一顆心瞬間沉了下去！
詭霧翻滾中。
不知道多少藏在其中的詭異存在紛紛逃遁！
猙獰的魔影。
只剩下半具身體的異獸。
他甚至還看到了一副人影白骨，眼眶中閃動著幽綠色的鬼火，邁開兩條雪白縴細的大長腿，速度竟是比他御空還快了幾分！
轟！
轉瞬間。
一根遮天蔽日，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幽黑物體瞬間破土而出，那根方才攻擊過顧寒的巨藤，赫然纏繞在其上，巨藤的末端，卻是分出了無數根手臂粗的藤蔓，而那一朵朵早已干枯的人面花，正是生長在這些藤蔓之上！
余光一瞥。
顧寒隱隱看清楚了那東西的真面目。
根睫！
那東西蜿蜒扭曲，一片幽黑，竟然是某種生物的根睫！
倏爾。
那根睫瞬間裂開一道巨口！
幽深可怖！
隨著巨口張開，一道強橫無比的吸力傳來，詭霧，魔影，白骨……甚至連已經逃遁到遠處的顧寒和重明，在這道吸力之下也沒有絲毫抵抗之力，身形瞬間倒轉而回，被吞入了那巨口之中！
顧寒沒看到。
巨口的形狀，與剛剛那座山谷，分毫不差！
……
進入巨口的一瞬。
顧寒便覺得一道幾乎無可抵抗的消磨之力落在了身上，那本來就破破爛爛，幾乎碎成了布條的長袍，頃刻間便被化去，緊接著是他的肉身，儲物戒……
劇痛傳來。
顧寒咬牙運轉修為，只是作用並不大。
那道消磨之力。
竟是連他的修為也給磨掉了！
刷！
刷！
突然間！
一片幽暗中，無數道拇指粗細，帶著透明之意的觸須直接纏繞上了他的身體，而觸須內部，卻是絲絲縷縷的粉色液體，液體流轉中，竟是讓這些觸須看起來多了幾分美麗之感，只不過……那觸須的末端，卻是一張張猙獰的口器！
瞬間！
口器刺入顧寒肉身內。
雖然他肉身堪比體修，可那口器似乎更為尖利，很輕松便破開了他的防御。
劇痛！
難以忍受的劇痛！
連神魂都要被撕裂的那種！
頃刻間，顧寒的修為和血肉精氣流逝的速度便快了十倍！
噗！
噗！
修為散逸而出，化作了大衍劍陣，劍氣灑落而下，無數觸須被切斷，只是轉而便有更多的觸包圍了上來！
“小子！”
正當顧寒隱隱撐不住時。
重明的聲音突然傳來。
轟！
五色神光亮起，瞬間將顧寒籠罩在其中！
巨藤也好。
觸須也罷。
似乎都天生被這神光克制，瞬間變得焦黑一片，卻是暫時不敢靠近顧寒了。
“呼……”
重明氣喘吁吁。
“你……沒事吧？”
“東西……”
顧寒指向不遠處。
儲物戒被化去，里面的東西自然也不能幸免，丹藥，超凡物質，乃至鬼醫的那幾枚玉簡……盡數被那消磨之力吞噬。
完好無損的。
只有黑劍和半截紅塵劍，玄丹營的那些金色玉符，那面圓形令牌，以及……寄養了墨塵音魂魄的那顆菩提子！
“小雲！”
紅塵劍是雲劍生最後的遺物，重明嘴巴一張，直接將劍體和那幾枚金色玉符以及那枚令牌吞了進去。
與此同時。
黑劍盤旋著落在了顧寒身旁。
那顆菩提子……
也被顧寒緊緊抓在了手中。
對他而言。
命可以丟，菩提子內的墨塵音……絕對不能有半點閃失！
“咳咳……”
此刻他的狀態比先前跟雲圖大戰時，還要慘了許多，體內再無一絲一毫的修為，神魂受創嚴重，別說雲圖，隨便來個聖境，他都不是對手了。
“雞爺，這是哪？”
“不知道。”
“咱們，還能出去嗎？”
“不知道。”
“……”
顧寒也不再問。
手中輕輕摩挲著菩提子，身上籠罩著那層五彩神光，隨著那吞噬之力的踫撞，一人一雞起伏身形起伏不定，不知飄向何處，恰如他此時的心境。
有些彷徨。
有些孤獨。
自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顧天。
阿傻。
墨塵音。
雲劍生……
這些跟他最親近的人，有的死了，有的失蹤了，有的跟他相隔無盡遙遠的距離，還有的……明明就在身邊，可他卻束手無策，連救她的辦法都找不到。
“雞爺。”
一片寂靜中，他輕聲開口。
“前輩他……留下了執念。”
“……”
重明沉默了一瞬，語氣有些傷感，“他……還是放不下她。”
“雞爺。”
顧寒摩挲著菩提子，“我是不是很沒用？”
“小子！”
重明目光一轉，盯著他，“你死了嗎？”
“沒有。”
“你的劍斷了？”
“沒有。”
“人沒死，劍沒斷，那就接著干！”
重明深深吸了口氣。
“誰惹你，就干死誰！等哪天你死了，你的劍斷了，你的對手還活著……你再說這種話也不遲！”
“……”
顧寒沉默良久。
“我懂了。”
他釋然一笑，心中的頹喪瞬間消散一空，“雞爺，您是說，只要我變得足夠強，只要手中的劍足夠鋒利，便可斬盡世間一切敵，改變一切，逆轉一切，對嗎？”
“先不說那個。”
安慰人這種事……從來不是重明擅長的，它也不會干這個，它只會打擊人，只會灌毒雞湯。
“你很可能是玄天劍宗有史以來最短命的劍首。”
“為什麼？”
“雞爺我快撐不住了。”
說話間。
重明身上的五色神光瞬間黯淡了下來，“你可能馬上就要死了。”
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