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地與外間。
自然有一層極厚的屏障隔絕。
聖地越大。
屏障也就越厚。
萬化聖地也不例外，然而此刻不論是蒼穹內飛舞不停的血色閃電，抑或是那只大到難以想象的巨眼，俱是無視了這層屏障，清晰地映照在聖地內每個人的面前，修為低的，甚至早已軟倒在地，連站都站不起來。
“這……”
萬化聖主面色蒼白。
此刻，他心中滿是惶恐和不安。
“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會出現這種東西？”
身為聖主。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那只巨眼的可怕！
哪怕只是落下億萬分之一的力量，也足以將他轟成渣渣！
聖境？
煌煌天威之下。
聖境大修跟螻蟻沒有絲毫的區別！
“好像……”
楚狂面色難看，臉上再難保持先前的那份淡定和從容。
“跟那道鐘聲有關！”
“該死！”
萬化聖主憂心不已。
“到底是誰！”
“竟然把這種禁忌力量引了出來……”
此刻。
不只是他。
巨眼現世。
天地一片幽暗。
隨著道威不斷加重，血色雷霆也越發暴虐，已是隱隱有了幾分滅世的跡象。
而之前道鐘現世引來的無數暗潮，也瞬間止住，便是連五域之內的那些絕巔禁忌強者，都不敢有絲毫妄動。
……
東荒南境。
轟！
轟！
……
血色雷霆咆哮不停，給天地間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鮮紅色，也隱隱照亮了那個依舊向前飛遁的紅裙女子的身影。
“姐！”
遠處。
那金甲少年一臉擔憂。
“你停下啊，這……太危險了啊！”
女子沒理他。
也沒停下。
對這能讓無數強者變色的異象，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刷！
那名青年男子一咬牙，瞬間跟了上去！
“九哥！”
那少年一愣。
“你也不要命啦！”
“她都不怕！”
青年面色發白，強忍住心中的戰栗和驚駭。
“我就更不能怕了！”
……
中州南部。
天機谷內。
“老頭兒。”
看著那只根本不知道有多大的巨眼，胖子咽了口唾沫，面色發白。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
道鐘九響之後。
他便第一時間趕來了天機谷。
一麼。
是為了炫耀。
二麼，
自然就是那句‘我兒玉麟有成道之姿’的話了。
臉皮厚如他，也有點扛不住。
一旁。
天機子雙目微合，似在感應什麼。
噗！
突然間。
他如遭雷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身上的氣勢瞬間低落了下來。
直接跌境！
“臥槽？”
胖子嚇了一跳，連忙跑了過去。
“老頭兒，你不要命啦，這都敢胡亂推衍？”
“咳咳……”
比之先前。
天機子面容蒼老了許多，口中喃喃不止。
“道鐘十響，大道禁忌……”
噗！
話未說完。
他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竟是再次跌境！
而他原本一頭濃密的烏發，已是盡數化作了花白之色，臉上溝壑縱橫，竟是比之前還要蒼老了許多。
“十響？”
胖子下意識搖了搖頭。
“絕對不可能！世間怎麼可能會有……”
突然。
他似想到了什麼，心里一動。
“難道，跟之前落在咱們腦海中的那道鐘聲有關？”
天機子虛弱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人是誰！”
胖子一臉凝重。
“推算出來沒？”
“不……知道。”
天機子吃力地抬起手臂，指了個方向。
“就在那……”
話說一半。
他那花白的頭發已是盡數化為了純白之色，頭一歪，直接昏死了過去。
“東？”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胖子愣了一下。
“東邊？”
“臥槽！”
突然間。
他面色大變。
“東荒？”
“不會吧，難道……是那個王八蛋？”
道鐘十響。
沒有理由！
只憑直覺！
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顧寒！
連完美的通竅境都修成了，道鐘十響……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越想。
他心里的不安就越甚。
“不行！”
抬頭看了一眼幾乎覆蓋了整個蒼穹的血色雷霆，他一咬牙。
“胖爺得去看看！”
……
禁地內。
鬼哭聲，低語聲不絕于耳，比往日里要大了數倍不止，詭霧沸騰翻滾間，更是隱隱可見諸多透明身影飄蕩不停，宛如鬼蜮一般。
“吼！”
突然。
一聲咆哮傳來。
一道頭生獨角的千丈魔影瞬間自詭霧內沖出，朝那無盡天穹中的巨眼沖了過去！
雖然並無實體。
可卻是煞氣無邊，幾欲沖破天際！
嚓！
陡然間！
一道血色雷霆亮了一瞬，直接落在魔影身上！
無聲無息間。
那魔影直接化作了虛無，連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只不過。
此舉似乎惹怒了禁地深處的某個存在。
兩道幽光陡然亮起，直接穿透了重重詭霧，落在了那巨眼之上！
下一瞬。
無邊血雷直接降下，將那片區域盡數覆蓋！
轟！
轟隆隆！
陣陣咆哮聲與雷霆之音混在一起，直接傳到了禁地之外！
片刻之後。
咆哮聲不再。
雷霆聲暫歇。
禁地內的所有異動瞬間消失，變得甚至比以往還要安靜了幾分。
“嘖。”
小院內。
重明收回了目光，有點幸災樂禍。
“這些家伙膽子倒是真大，這下吃苦頭了吧！”
“這東西。”
一旁。
老人面色如常，雙目雖然依舊緊閉，可似能清晰感知天幕上的種種變化。
“出現得古怪。”
“呵呵。”
重明冷笑不已。
“雞爺倒是知道它想干什麼了！”
“干什麼？”
“釣魚啊！”
重明理所當然道︰“雞爺就說這機緣出現得怪異了，原來都是魚餌！就是為了要引人上鉤的！”
“魚？”
老人沉默一瞬。
“誰是魚？”
“那誰知道？”
“瞧這機緣大小。”
老人有些感慨。
“必然是條大魚！”
“可不是麼！”
重明有些遺憾，“可惜了，要是雞爺修為還在，肯定要出去瞧瞧熱鬧！這種程度的魚餌，那釣的魚……嘖嘖，怕是大到超乎咱們的想象了！”
……
顧寒當然不是大魚。
甚至……
連魚都算不上。
以他的修為，不說禁地內的那些恐怖存在，單是跟五域的絕巔強者比，最多最多，只能算個小蝦米。
然而。
那巨眼似乎對他這只小蝦米情有獨鐘。
一縷道威落下。
雖然不及那巨眼的億萬分之一，可依然是讓他有些承受不住了，甚至連那剛凝結的神念也有崩潰的趨勢。
不遠處。
幾人被壓迫得動彈不得，面帶茫然之色，甚至連思維都像是被凍結了一般。
連阿傻也不例外。
唯有顧天。
雙目緊緊盯著顧寒，純黑的雙眼中透著一似焦急和關切，身上魔氣顫抖不停，似乎想要突破這層壓制。
只不過。
他終究沒有脫困而出。
意識空間內。
黑影依舊大罵。
“本君怎麼這麼倒霉，竟然落在了你手里！”
“完了！全完了！”
“仇報不了了！徒弟也沒了！”
“……”
若是顧寒與人拼斗而死，他還是有極大的概率逃出去的，只是現在他被視作了顧寒的一部分，被道威鎖定，等待他的結果，只有倆字。
陪葬。
他憋屈。
顧寒更憋屈。
自己可是道鐘十響！
不說震古爍今，可也超過了那些九響的天才不少，結果就這待遇？
痛罵中。
他卻是下意識忽略了一件事。
那縷道威似乎暫時並不想取他的命，而是在醞釀什麼，否則別說是他，就是聖境來了，也得一瞬間化為飛灰。
轟！
轟隆隆！
陡然間。
那無盡的血色雷霆瞬間炸開，天地變得更為幽暗，已是到了雙目不能視物的地步了。
也正在此時。
一道混沌，蒼茫，冰冷無情的意志陡然間落下！
壞了！
顧寒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有預感。
若是這道意志落在他身上，他的下場……絕對會比死還要淒慘無數倍！
有心想要反抗。
只是此刻他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又哪里有機會？
完了！
生死之際。
他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自己……
這算不算也是遭了天妒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
那道意志瞬間落在了他身上！
也正在此時。
異變突生！
意識空間深處。
似感應到了顧寒的處境，大衍劍經陡然間金光大作，金色字體模糊了一瞬，竟是直接炸裂開來，化為億萬道微小劍意，在意識空間內盤桓起來！
“這……”
看到那宛如億萬星點的劍意。
黑影喃喃自語。
“強……”
“好強……”
顧寒層次太低，只覺得這劍意很厲害。
反而是他，身為魔君，更能體會到這劍意的可怕！
那億萬星點。
每一點都能將巔峰時期的他直接磨滅！
非是他不強，而是他與這劍意的力量層次相差太大，幾乎是頑石和仙金的區別，頑石再硬，又哪里能抵得過仙金的鋒銳？
嗡！
也正在此時。
那億萬星點突然共振了起來！
一道玄妙氣息瞬間落下，直接將顧寒遮蔽了起來。
說不清。
道不明。
似存非存，介于虛實之間。
外間。
那道意志在顧寒身上流轉不停，似乎將他的一切都看了個通通透透，又似乎什麼都沒看到。
良久之後。
那意志似乎並沒有發現想找的東西，徐徐散去。
而顧寒……
也終于恢復了行動能力。
“呼……”
他大口大口喘氣，周身上下，幾乎已是被汗水浸透。
縱然千鈞一發之際有大衍劍經護持，可那道意志之強，還是幾乎將他的整個意識沖散，若非他定力過人，心性早已受到諸多錘煉，堅如磐石，換個普通修士在此，怕是已經成了個白痴了。
“險！”
他心里一陣後怕。
“下次可不能……”
轟！
話未說完。
那道意志竟是去而復返，再次落在了他身上！
威勢之盛。
幾乎是之前的十倍！
其中……
更是隱隱夾雜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暴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