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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尸山之間，一只身穿灰黑哥特洛麗塔長裙的少女將頭埋入雙膝之間，雙手胳膊抵住了腦袋，裸露在外的手臂如月光清澈，泛著一抹濃郁粉紅。
顫抖著身體，眼眸早已失去高光，瞪成了一個金魚眼，雙腿緊緊並攏，連腳趾都在拼命使勁，似乎是想在鞋底摳出一幢三室一廳豪華大別墅。
這就是「死亡」了。
雖然不知道 是怎麼做到的，但很奇怪的是， 居然能毫不費力的將腦袋插入胳膊之間，雙手塞入裙內，將整個身子全部裹得嚴嚴實實的，像是裹成了一顆粽子。
“你沒事吧？”甦北伸出手，戳了戳「死亡」唯一裸露在外的腳腕。
“嗖”得一聲，那雙腳觸電般的縮了回去。
「死亡」抖得更厲害了。
這下真的是粽子。
甦北嘆息一聲，平靜詢問︰“這是怎麼了？”
“剛剛不是還在與我長篇大論的交談嗎？”
“別、別笑話我。”「死亡」艱難吐息，一個字一個字從裙底蹦了出來，每一個字之間都岔開了一秒的間隔。
“我沒笑。”甦北平靜道，旋即疑惑詢問︰“你探出頭來，我們聊聊。”
“不想。”「死亡」聲音很小，小到甦北湊到了 的腦袋邊上，也只能听見一點點淡淡的嚶嚀聲。
“不想理。”
“哥哥欺負我。”
聞言，甦北眼眸一虛，沒好氣地說了句︰“不是你欺負我嗎？”
“抱著我，揉我腦袋，對我說教——”
話語落下瞬間，「死亡」的呼吸忽然加重了，隨著身軀顫抖，兩個字被極用力的吶喊了出來︰“住口！”
然後「死亡」就變成了復讀機。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甦北沉默了。
時間靜靜流逝著。
過去了良久之後，「死亡」身軀稍微松懈了幾分，緊接著一顆亂糟糟的腦袋從臂彎內抬了出來，那雙幾乎是要哭出來，甚至有可能已經哭過了的眼眸泛著水光，就這樣看著甦北。
“哥哥。”
“嗯？”
“我要死了。”
甦北眼眸波動，通過「死亡秩序」感知到了「死亡」如今的狀態，沉默著點了點頭，在鼻腔內輕輕哼出了個字。
“嗯。”
“哥哥要照顧好下一任「死亡」。”「死亡」囑咐道。
“嗯，會的。”
話題打開之後，「死亡」狀態恢復了些，開始主動搭話攀談︰
“哥哥什麼時候離開？”
甦北內視己身，搖了搖頭︰“我撐不住多久，很快就會離開。”
“這樣啊。”「死亡」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嘆息。
“是這樣，哥哥來這里已經很困難了，再待下去是會死掉的。”
「死亡」意識到自己的訴求太過苛刻了。
地獄盡頭的腐朽之氣過于濃郁，濃郁到一呼一吸之間，甦北的靈魂就會淡上三分。
先是靈魂，此後就是權柄，接著會是肉體。
除了「死亡」，誰又能在這里活動。
就算是「神明」同樣很難在這里存活，一年時間就是極限了，而超過一個星期的時間，靈魂將出現不可逆的損傷。
“的確，呆太久會很麻煩，所以得盡快。”甦北嘆了口氣。
短時間內他是可以接受，但是艾草不行。
他與艾草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若是艾草靈魂耗盡，這將徹底打亂甦北的計劃。
「死亡」仔細思考著甦北話語中的細節，話語一頓，忽然道︰“這樣的話，下一任「死亡」，哥哥就不必管了。”
“怎麼？”甦北詢問。
“哥哥早點離開吧，這里很危險，交給妹妹就好了。”「死亡」右手收緊，攥住裙底鐮刀，眼眸中多了些視死如歸的氣魄。
同一時間，地獄甬道內的腐朽之氣開始沸騰，甬道出現了大規模的暴動。
幾乎是一瞬間，甦北與「死亡」就感受到了現場的變化。
——「不死骸神」開始了下一步的入侵。
準備偷渡了。
「死亡」借鐮刀撐住身子，準備起身，卻見甦北摁住了「死亡」，在對方迷茫視線之下，將其摁回了原位。
“我不急，你也不必著急，下一任的你我會照顧好。”甦北平靜打斷，“ 沒有這麼快。”
聞言，「死亡」點了點頭︰“是這樣， 要花費很多很多的力氣，才能探入偷渡一點點的器官組織，而我要做的就輕松多了。”
說著，「死亡」做著揮舞棒球棒的姿勢，微笑道︰“我只需要扁 就好了。”
「死亡」的表情很自然，看不出是真的輕松，還是故作輕松。
甦北拍了拍身側，道︰“反正還早，借著這時間與我講講吧，這里發生了什麼，你這段時間的經歷。”
甦北表現出的從容很讓人安心。
盡管「死亡」知道甦北幫不上什麼忙，可只要感受到了對方這份淡然氣質，整個人都會因此輕松上許多。
聞言，「死亡」乖乖坐在了甦北身旁，側過頭打量著甦北臉上的表情。
什麼都看不見，但 記得甦北的模樣。
能夠從甦北的語氣中提取出對方的表情，想象出對方現在的樣子。
“哥哥想听什麼？”「死亡」詢問。
“什麼都可以，隨便說說吧。”甦北平靜道。
“可我，沒什麼想說的。”「死亡」聳了聳肩。
「死亡」總這樣。
大事不肯說，小事不必說。
這就是「死亡」了。
是十二小只當中最讓人省心，也最讓人不放心的那一只。
“無欲無求？”甦北側目。
“不是。”「死亡」搖了搖頭︰“就是不知道說什麼。”
“我有訴求。”
“比如呢？”甦北追問。
“想見見姐妹們了。”「死亡」忽然說了句︰“想大家。”
“好。”甦北點頭，將句話記在了心里，想著不久後就是姐妹們的聚會了，剛好與大家伙兒都見個面︰
“還有嗎？”
這時，甬道內出現了一股極為恐怖的特殊權柄。
「不死骸神」探出一只手指，強行深入了地獄盡頭，散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還有——不說了， 要出來了。”「死亡」幾乎是瞬間站了起來，然而甦北更快。
用力挽住了「死亡」手掌，將「死亡」拉回了原位。
“繼續聊聊，還有一會兒。”甦北抿嘴，平靜道︰“還有什麼想做的嗎？”
“可是——”「死亡」微急。
“不急。”甦北平靜重復。
「死亡」坐了回去，只是心中提心吊膽了起來，忍不住道︰“我沒有心情聊天啦， 等下出來太多的話，以我現在的權柄，很難壓制得住 。”
“說不準會連續死上好幾次。”
甦北愣了愣，疑惑詢問︰“你的死亡，有極限嗎？”
「死亡」欲言又止，眨了眨眼楮︰“當然沒有，我可是「死亡」。”
盡管「死亡」隱藏得很深，可 眼眸里仍是浮現出了一瞬間的落寞。
這一點落寞，導致「死亡」身上的權柄出現了些許紊亂。
這一點變化自然逃不過甦北的感知。
果然，腐朽之氣連「世界之樹」都能腐朽，誕生自「世界之樹」的「死亡」又怎麼能夠幸免。
「死亡」獨自承受了很多壓力啊。
甦北嘆息道︰“你還有什麼訴求嗎？都說說吧，恰好我現在有空，我記一記。”
聞言，「死亡」苦澀一笑︰“還是被發現了嗎？”
“我都無所謂的。”
“非要說的話，就是想吃一些沒有吃過的，想平平安安活過一世，想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想......”
「死亡」講了很久，說得都是些唾手可得，但暫時沒有辦法實現的願望。
可以說，這根本就算不上是願望。
甦北听了很久。
這時，一個散發著恐怖威勢的龐大軀體徐徐地出現在了二人的感知之中。
「不死骸神」探入了整只手掌，釋放出了絕無僅有的威壓。
這已是「死亡」所能感受過的，最具有壓迫感的程度了。
「不死骸神」太強了， 擁有一整支亡靈大軍，所擁有的「神國」甚至不止一個，有著「神明」極境無法撼動的世界級權柄。
傳說， 是從某個未知世界打破壁壘登入的「域外」， 的意識當中充斥著無盡的死之權柄，由此衍生出了瘋狂的詛咒——所有將死之人都不會死去，而是會化作繼續受其奴隸的枯骨，淪為 的所有物。
若在「域外」，原初大陸所有生命聯合起來，都不會是 的對手。
但這里是原初大陸。
邁入原初大陸，就會天然受到「世界之樹」的壓制。
“哥哥， 要進來了，你不許再搗亂了。”「死亡」起身，托著甦北攥在 裙擺處的手一同提了起來，強硬起身。
打算動身去修理「不死骸神」了。
而就在 轉過身的時候，甦北又是一拽。
“ ”得一聲。
「死亡」跌了回去，一頭栽在了甦北腿上，抬眸間，「死亡」先前的和善表情幾乎在一瞬間變得凶狠了起來，嚴肅道︰“哥哥！你在干嘛啊？！”
“別著急。”甦北拍了拍大腿一側旁的地面。
“哥哥是故意的。”「死亡」眼眸一凝，不假思索道，語氣變得急躁了起來。
的確，甦北的意圖可以說是很明顯了。
“嗯。”甦北回應了聲。
“為什麼？”「死亡」不解吶喊。
“你很累了。”甦北嘆了口氣。
“所以哥哥才更不應該搗亂啊，這會讓我很累的。”「死亡」抬頭，閉眼朝著甦北腦袋撞去。
“你很累，需要休息。”甦北道了句。
「死亡」嚴肅道︰“別胡說啦，若是讓 進來了，整座地獄都會被 們佔領的，我才沒時間和功夫休息。”
“因為我來了，所以你可以休息。”甦北平靜起身，將「死亡」這倔強堅挺著的身子一點一點放平，讓 穩穩坐在了地上。
「死亡」微微一愣，表情生動了起來，充滿生機的面龐上，露出了分外呆滯的表情。
這句話里表達的內容很明顯了，可是——
這算什麼？
“哥哥不是說，哥哥很快就會走嗎？”「死亡」喃喃詢問。
“的確。”甦北撫摸著「死亡」的腦袋，疑惑道︰“我是說過，怎麼？”
“所以，可是，你要走了，我還怎麼可以休息， ——”
「死亡」語無倫次的說著，手指來回揮舞著，或是指向「不死骸神」，或是指向甦北，最後停在了自己鼻尖之上，恍然一愣，忽然想到了一種從未想過的可能，支支吾吾道︰
“哥哥的意思難道不是，只是過來見一見我，然後等下就離開嗎？”
“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甦北皺眉，看著「死亡」那不開竅的呆滯模樣，只覺對方實在是蠢笨，甚至蠢笨到了一種可愛呆萌的程度，于是勉強耐下了性子，多解釋了兩句。
“你不是委托我照顧好你的下一任嗎？”甦北一問。
“是、是啊。”「死亡」結巴道︰“可是哥哥要走了，還怎麼——”
“你不是想見其余姐妹嗎？”甦北學著「死亡」此前打斷 的節奏，發出了第二問。
“是、是這樣，可是我要留在這，還怎麼——”
“你不是想好好睡上一覺嗎？”甦北三問。
“可是、可是......”
雖說「死亡」此前打斷了他很多次說話，但甦北倒也沒有這麼小心眼，非得還回去。
甦北懶得再問，擺了擺手，旋即轉過身，面對著已經探出了一整只胳膊的「不死骸神」，平靜解釋︰“余下就不多說了。”
“現在，你閉眼休息也好，看我與 廝殺也罷，這都憑你心意。”
“等我與 打過一場，我會帶你離開。”
“听得懂嗎？”
“我才沒有這麼笨。”
「死亡」听懂了。
當然听懂了。
所以 的眼淚才會“吧嗒吧嗒”往下掉。
“真是的。”「死亡」捂住了面龐，擦了擦模糊眼眶。
原來哥哥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
原來哥哥所說的離開，從一開始就將 算在了內。
們是一家人啊！
“笨蛋，我真是笨蛋......”「死亡」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斷說著︰“可是哥哥， 是「域外邪神」， 很厲害， ——”
「死亡」還打算說些什麼，但甦北伸出右手，隔空一捏，隨著這動作完成，「死亡」話語戛然而止。
“不必多說。”
“我知道 很強。”
說著，甦北將握緊拳頭朝腦袋擺去，大拇指忽地伸出，指向自己，淡然道︰
“但我更強。”
......
......
......
......
先晚安，在繼續碼字，欠的一章估計會過零點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