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北先前與卡爾文那幾分鐘算不上廝殺，甚至算不上打架，只能算是陪小孩過家家。
這導致甦北一直收著忍著，生怕一不留神把人給打死了。
好在卡爾文終于是認清了差距，喊來了滴滴代打。
當然，是代打還是代挨打不好說。
根據甦北了解，基爾代爾公爵僅僅只是「半神」巔峰，未曾步入「超脫」境界。
若只是尋常「半神」，那麼極有可能是會繼續挨揍的。
甦北面前，層層波紋蕩開，一位中年男子從波紋中走去，站至卡爾文身前。
基爾代爾公爵已有一百二十余歲，走完了人類「半神」壽命的一半，可歲月未曾在他臉上留下過多負面痕跡。
他很年輕，氣質儒雅，眼眸平淡，看上去城府極深。
氣氛略微凝重了些。
旅客們早在戰斗爆發時就龜縮在了酒館角落，一句話也不敢說。
只能听見不斷咽喉嚨的聲音響起。
沉默。
羽毛筆拽著「真實之瞳」躲在了桌子下，投去不安視線。
梨梨子身為格洛斯特公爵之女，幾乎可以算作是最了解格洛斯特公爵的人了，她對格洛斯特公爵的實力所知頗深。
格洛斯特公爵是公認的「半神」之中的天花板級別，「超脫」之下的第一梯隊。
可她曾听格洛斯特公爵親口說過，在都澤與法蘭的戰爭之中，以廝殺能力論高下，他在三大公爵之中排名最末。
那麼格拉夫頓公爵與基爾代爾公爵該有多強？
空間凝固，腳步定住。
基爾代爾公爵平穩站至卡爾文面前，單手拎起卡爾文。
他環顧四周，沒多說什麼，先是單手畫圈，圈出一道「雷霆」規則。
——
電弧在躍動，「雷霆」規則在空間夾層之中分散成無數弧狀電蛇，不斷跳躍，以無規律角度彈射，眨眼彈射而至。
空間運用在「半神」層次十分常見，甚至可以說是基本功，基爾代爾公爵來到此地運用的便是空間系技能。
可這一手仍是超出諸多「半神」良多，簡化所有技能前搖與施法後搖，只采取最純粹簡潔的進攻模式。
簡單、直接，十分有效。
電蛇迸射、鎖定、合攏、爆開。
！
牆角傳來巨響，塵土飛揚。
碎石濺射，煙霧漫開。
甦北被擊中了，胸口被電弧完全撕開，倒飛而出的速度極快，像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卡爾文面色一喜，正要開口叫囂，這瞬間基爾代爾公爵一腳踢出，膝蓋狠狠頂在卡爾文腹部，打斷卡爾文即將做出的動作。
基爾代爾公爵的表情變得凝重了些。
他感覺到了。
煙霧之中，電弧跳動的速度在減緩，「雷霆」規則被抵消了。
很少有「規則」能如此柔和的抵消剛猛霸道的「雷霆」，那會是什麼？
基爾代爾公爵眼眸投去。
煙霧散開，一只長筒帽被甦北拋出，將羽毛筆套了個正著。
在帽子脫掉的瞬間，基爾代爾公爵的神情變了。
綠色光芒在甦北身上環繞，不斷修復體表焦黑，吸收電弧，清除「麻痹」、「感電」、「弱點暴露」等諸多buff。
基爾代爾公爵自然見多識廣，輕易便能夠分辨出這規則屬于「生命」種類，凝重表情散去許多。
畢竟「生命」雖是上位規則中的一種，但這類別殺力不夠，很難奈何得了他。
對面，甦北看著被撕扯出一塊缺口的風衣，愣了愣。
甦北其實反應過來了，沒什麼是「同頻」無法反應的攻擊。
但反應是一回事兒，阻擋又是另一回事兒。
基爾代爾的攻擊與甦北是同個類型，出招只為殺人，這讓甦北稍微提起了一點認真情緒。
甦北抬手，單手點出。
一抹幽暗漆黑悄無聲息掠過，經過空間，連空間都在**崩塌。
「死亡」能夠帶走一切生命。
規則撞向基爾代爾公爵，侵入體內，瞬間蔓延。
這道「死亡」規則速度不快，可基爾代爾完全沒有躲的意思，徑直承受了這一擊的傷害。
這讓甦北又是一愣。
有點意思，基爾代爾公爵是故意吃他一招的。
身為都澤明面上最強的幾個人之一，基爾代爾公爵有著獨屬于自己的自信，給甦北帶來了些許壓力。
黑色幽光開始擴散，基爾代爾公爵護身電弧被頃刻吞噬，血肉不斷溶解。
眨眼間，基爾代爾公爵從頭到腳趾開始出現變化，血肉化作森森白骨，眼看生機就要被完全抹去。
「死亡」規則的力量是十分恐怖的，更何況甦北的「死亡」力量源自琳強行塞入的本源靈魂，這抹靈魂隨著琳的成神，徹底化作了「死亡」秩序。
哪怕只有極小一部分，這也是源自于「神明」，源于「神明」的力量就沒有弱的。
規則的質量能高于「神明」的只有「神明」，可基爾代爾顯然不在此列，完全抵擋不了「死亡」的侵襲。
然而黑色幽光在基爾代爾公爵右手邊停住了。
基爾代爾公爵右手手臂上，一抹棕色淡光若隱若現，驟然間爆發出璀璨光芒。
棕色光芒蔓延全身，依靠龐大的數量融掉了黑色幽光。
僅在短短一瞬，基爾代爾公爵化作森森白骨的血肉徹底復甦。
這恐怖的戰斗方式讓卡爾文看得臉都白了。
沒有哪個「半神」敢說自己能硬吃另一個「半神」完整一招。
二人這種戰斗方式卡爾文聞所未聞，更別提親眼見證了。
這短短幾分鐘時間的戰斗，讓卡爾文想抽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媽呀，我剛剛在和他打？”
三息過去，基爾代爾公爵完好無損站在了原地。
他的呼吸略微紊亂，暴露出基爾代爾公爵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輕松。
棕色光芒，蘊含濃郁的生命力，但不是「生命」體系，像是一種自愈能力。
甦北在腦海中思索過後，鎖定住了這種力量。
「泰坦之力」。
分不清是純血還是混血。
但這勾起甦北極大興趣。
只見甦北兩手一左一右握住「生命」與「死亡」，墨綠與幽黑開始交融。
不同于先前的柔和方式，兩股力量在踫撞時爆發出巨大動靜，地面碎石不斷倒飛升起，天空一暗。
看見了甦北的動作，基爾代爾公爵露出了無比凝重的表情，將卡爾文扔了出去。
與此同時，身上忽然爆發出七彩光芒。
他可不是蠢蛋，能夠同時掌握兩種規則的人本就是萬中無一的天才，更何況是「生命」與「死亡」兩種頂級法則。
粗略看去，竟能從基爾代爾公爵身上找尋到數種遠古傳奇生物的痕跡，右手肌肉鼓起，棕色光芒驟然閃動，左手浮現龍鱗，龍威浩蕩壓下，眼眸閃爍藍紅光芒，蘊含毀滅波動，軀干逐漸透明，數種元素累計疊加。
「雷霆」規則環繞，將基爾代爾公爵襯的宛若地上神明。
二人維持著下一瞬或許就會踫撞的戰斗姿態，可臉上的表情仍是十分平靜，就像是未曾被卷入戰斗的兩個陌生人。
“你為黛安娜而來？”基爾代爾公爵忽然開口，語調溫和，似有春風吹過。
甦北動作一頓，淡淡回了句，“是。”
基爾代爾公爵平靜點頭，一腳踢出。
甦北愣住。
卡爾文瞪大了眼楮，滿眼皆是迷茫。
只見卡爾文膝蓋被基爾代爾公爵一腳踢碎，整個人跪在甦北面前，頭被摁至地板上，頭皮狠狠嵌入地表。
甦北的回答提供了某種訊息，讓基爾代爾公爵認為有交涉的可能。
“阿博特家族「半神」不會去找那個戴安娜的麻煩，我替我的孩子發出的聲明向你道歉。”
“其余家族呢？”甦北追問了句。
基爾代爾公爵沉默片刻，搖了搖頭，“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
“你得做。”甦北繼續道。
基爾代爾公爵愣住，微微眯起眼楮。
二人身上的氣勢更加狂暴，整座酒館被數種力量摧毀，屋檐飛起瞬間先後經歷了增生、毀滅、電療、腐朽、溶解、重組等等磨難。
基爾代爾朝前邁出半步，甦北平靜走出兩步，基爾代爾腳步收回，甦北一頓。
半晌，基爾代爾公爵睜眼，輕笑一聲。
下一瞬，基爾代爾公爵身上規則力量一瀉千里，力量涌入地表，轟出十丈溝壑，將一只沉睡了數百年的君王魔物【龍頭蜥蜴】撕碎。
甦北同一時間將力量傾瀉至地底，將另一只【龍頭蜥蜴】湮滅，可緊接著兩只【龍頭蜥蜴】身軀不斷重塑，且其中一只【龍頭蜥蜴】的肚子肉眼可見的鼓起，似乎是孕育出的生命。
“都澤不是阿博特家族一家獨大，而且我並不怕你。”
“不過我有個疑問，如果你能回答我，我可以替你傳個話。”
“你說。”甦北點頭。
“你是誰？”基爾代爾公爵露出感興趣的表情，直直盯著甦北。
“斯文。”甦北回了句。
“呵呵。”基爾代爾笑樂了。
沒有哪個刺客能同時掌握「生命」與「死亡」，斯文不行，一百個斯文也不行。
且甦北釋放出的規則力量等級極高，高到一種夸張的境界，比各自「神明」的神眷還要正統。
不像人，像是兩位「神明」的私生子，得到了兩位最本源的力量。
這是基爾代爾公爵唯一能夠想象到的可能性了。
聞言，基爾代爾公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就當你是斯文好了。”
“你的提議我會傳達，他讓我帶走，如何？”
甦北平靜點頭。
基爾代爾公爵走了，拎起像死狗一樣的卡爾文。
走之前深深的看了兩眼甦北，想把這個橫空出世的天才刻在腦海里。
甦北平靜與之對視，在基爾代爾公爵走之前，打響響指。
“邦”得一聲。
「識」之天使的權柄在此刻生效。
早在戰斗開始前，甦北便打響了第一次響指。
也正是那時，甦北已經種下了暗示。
而當這次響指打完，「常識修改」開始生效。
酒館所有人都將陷入沉睡。
他們會把整個經過當成一場夢境，醒來後，會逐漸遺忘所看見的一切。
做完這一切後，甦北望向基爾代爾公爵消失的那處空間。
沉思良久。
基爾代爾公爵有點強度，比甦北想象的厲害。
比甦北見過的任何「半神」都要強。
原來「半神」與「半神」的差距也可以如此之大，比人和狗都大。
甦北抬起右手，看著所剩無幾的「生命」與「死亡」規則，平靜的眨了眨眼楮，
“不夠。”
“還不夠強。”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命運放逐」的效果才逐漸消去。
而這一場戰斗也被埋入了未知歷史之中。
鮮有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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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爾代爾公爵府。
基爾代爾公爵抬手，將疼痛到昏迷過去的卡爾文電醒，隨後平靜問了句，“說說吧，全部經過。”
卡爾文緩緩睜眼，露出迷茫眼眸，茫然四顧，“什麼經過，怎麼了父親，我不是在【矮子酒館】嗎？”
“父親，我剛剛教訓了兩個偷襲的「準半神」，僅用一招就將二人打退，完全沒有辱沒您的名聲。”
卡爾文看著額頭滴落的鮮血，忍不住大喊道︰
“啊啊啊啊，我好痛啊父親，我為何會傷得如此之重，我的頭怎麼破了？”
“好痛——是好痛，我全身都好痛，這是發生了什麼？我為何會受到如此嚴重的傷痕......”
基爾代爾公爵眯眼，追問了句︰
“風衣，你不記得了？”
“什麼風衣？”卡爾文摸著腦袋，六神無主道︰
“父親大人，我想我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等我完全恢復，我將斬殺法蘭遺留公主，重鑄基爾代爾府的威名。”
“閉關吧。”基爾代爾公爵閉眼，平靜道。
卡爾文愣住。
“去閉關。”
“我給你一年時間。”
“一年內你無法領悟規則，我會拆掉你的翅膀，交給需要它的孩子。”
卡爾文愣住，不覺間，已汗流浹背。
基爾代爾公爵沒理會卡爾文的失神模樣，揮了揮手。
喊來身邊親衛。
“查一查斯文，他的生平經歷，曾經遇見過的人。”
“我要完整訊息，越快越好。”
等到眾人散去，基爾代爾公爵低頭，看著被幽暗完全浸染的右手掌心，緊皺眉頭。
“「死亡」女神登神已過去一年。”
“她們二人之間，是否會有什麼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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