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
太陽西斜。
看著眼前高雅大氣，設計精巧的建築，鄧睿難以置信的問道︰“這里是洗浴中心？”
“不然呢？你以為是怎麼樣的？”李瑜反問道。
“我想象的是，霓虹閃爍、燈紅酒綠、浮華奢糜，門口還有兩排迎賓小姐接客。”
後來一步的陸悠听到這話，當即笑道︰“你說的那些場所不能說沒有，但我肯定不會去的，更不會帶你們去。”
鄧睿轉過頭，笑著朝陸悠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
陸悠也笑著回道︰“好久不見，大學生活過得如何，還可以吧？”
“挺好的，比高中有意思太多了！”
“就高中那生活節奏，壓得人氣都喘不過，能有意思就怪了。”
“呵！”李瑜聞言嗤笑一聲，沒好氣道︰“你個家伙，高二上到一半就潤走了，最艱苦的高三環節你是一點沒體驗過，哪來的臉說這話？”
“瞧你說的，我在外邊旅游，東奔西跑，四處漂泊，居無定所，也很辛苦的好不！”
三人相視而笑，彼此間的生澀也隨之消失，重新找回久違的熟絡感。
鄧睿也分別向唐婉、徐年和王菱花打了招呼，並注意到包含陸悠在內，每人都提著一個白色購物袋，只不過陸悠手上的體積最大。
“你們拿的什麼？零食嗎？”鄧睿好奇道。
“你說這個？”陸悠晃了晃購物袋，解釋道︰“這是搓澡用的毛巾和待會在里面穿的拖鞋，全新的，每人一份。”
“按理說，毛巾、拖鞋之類的不應該是洗浴中心的標配，用得著自己帶？”鄧睿又問道。
“洗浴中心確實有提供，不過能自己帶最好就自己帶。”
“為什麼？自己帶不嫌麻煩嗎？”
李瑜接過話頭，回道︰“我認識個東北的朋友，他說第一次去搓澡的時候，沒有帶自己的拖鞋，穿人家給的，回來就得了腳氣。”
鄧睿︰……
“多少有點嚇人了。”
“好了，別在這傻站著了，進去再說吧。”
說完，陸悠領著眾人往前走。
進入大堂，一名服務員小姐立馬熱情的迎了上來。
“先生，一共幾位？”
“六位。”回話的同時，陸悠打量一圈四周環境，心里默默給出一個還不錯的評價。
服務員的視線逐一掃過唐婉等人，又問道︰“一起的嗎？”
五人齊齊點頭。
“請跟我來。”
服務員微微躬身，做出引路的手勢，帶領一行人來到一處櫃台前。
由于有過夜需求，所有人都出示了各自的身份證，交由櫃台後的工作人員做登記，接著每個人又從工作人員處領到一枚手環。
手環材質為橡膠，外形類似男性手表，中間處是一塊感應芯片。
服務員給眾人介紹了一遍手環的用途。
話雖然很多，但總結起來就兩點，一是作為行李存儲箱的鑰匙，二是記錄消費。
洗浴中心的消費分為入場門票和附加消費。
入場門票，顧名思義，就是進去要花錢，內里包含一系列基本服務，如洗澡、泡澡、桑拿、自助餐等。
附加消費則是其他的人工服務和娛樂項目，比如搓澡、按摩、足療、游戲機、電影院等。
介紹完畢，服務員又帶著一行人乘坐電梯上了二樓。
電梯門打開，溫暖濕潤、夾雜著香氛的空氣撲面而來。
走出電梯，服務員指著前面的門禁說道︰“你們刷一下手環就可以進去了，左邊是男湯，右邊是女湯，祝你們玩得愉快。”
隨後，服務員悄然退去。
陸悠看了一圈眾人，問道︰“怎麼說，打算泡多久？”
“里面不是連一起的嗎？”唐婉問道。
陸悠瞥了眼唐婉，道︰“你家洗澡是男女一起洗的？”
“切！”唐婉撇撇嘴，小聲嘀咕道︰“又不是沒一起洗過。”
陸悠沒搭理唐婉，道︰“要是沒人說話，那就我來決定咯？”
“等等，我們先商量一下。”徐年拽著唐婉和王菱花走開一段距離。
三人湊到一塊竊竊私語，還時不時朝陸悠等人瞄一下。
兩分鐘後，三人走了回來。
唐婉開口道︰“經過討論，我們認為一小時是最合適的時長，足夠我們體驗洗浴全過程，又不會影響晚飯。”
“行，一小時後，三樓餐廳集合。”
一行人先後通過門禁，接著分成兩支隊伍，男的往左邊入口走，女的往右邊入口走。
撩開門簾，踏入更衣室，轉過拐角。
眼前的場景瞬間讓鄧睿大腦當機。
一副副白花花的肉體佇立在大地上，漆黑濃密有如發菜般的雜草四處叢生，其中更有巨龍隱隱浮現。
如此一幕，對于在南方生根發芽，性格保守的鄧睿而言，沖擊力屬實是過大了，其威力堪比某島小男孩爆炸。
陸悠和李瑜倒還好，他們跟隨家里人外出旅游去過不少次洗浴中心，見識多了，抵抗力也就強了。
兩人根據手環的編碼順利找到對應的收納櫃，用手環解鎖，打開櫃門，將個人行李放進去。
轉頭一看，陸悠就發現鄧睿腦袋低垂，渾身僵硬的杵在旁邊，臉上的表情極度復雜。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不舒服？”李瑜剛好脫下上衣，露出精裝的上半身，聞言也看向鄧睿，關切道︰“哪不舒服？胃還是頭？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
“我沒有不舒服，只不過……”鄧睿抿緊嘴唇，似乎難以啟齒。
“沒事就好。”這時，陸悠眼角的余光瞥見李瑜肚子上輪廓初顯的腹肌，當即驚呼道︰“臥槽，兄弟！真給你練出腹肌啦！”
“那是！你兄弟向來說到做到！”得意之余，李瑜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是不是很想摸一把？來吧！大膽的摸，我是不會介意的！”
“免了，我不想讓你爽。況且，你區區腹肌雛形，還遠比不上我腹肌大成，根本不值得我出手。”
話音落下，陸悠也脫掉上半身衣物，露出更加健碩的身材。
“⺪，你別太得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只是起步比我早，等我再鍛煉個半年，到時誰的身材更強還說不準！”
鄧睿深吸一口氣，強硬的插入兩人的對話，“我說！你們就不覺得尷尬嗎？”
“尷尬啥？”李瑜不解道。
“就是，就是……”
看著鄧睿支支吾吾的樣子，陸悠隱約有所察覺。
“嗨，不就是坦誠相見嗎？都是男人，有啥可尷尬的！”陸悠笑道。
“可最起碼的底褲也留一件吧？脫到一件不剩，我真的接受不了。”鄧睿面容抽搐道。
陸悠右手拍上鄧睿肩膀，道︰“大膽點，擺脫掉世俗的枷鎖，你會發現你的心靈將徹底進化。”
“我寧願不進化！”
最終，在陸悠和李瑜的輪番慫恿下，鄧睿還是脫起了衣服。不過底線沒有打破，仍留下僅剩一件的尊嚴。
十分鐘後。
三人洗干淨身子，在腰間圍上毛巾，正式往澡堂進發。
邁入澡堂的瞬間，濃厚熾熱的水霧迅速包裹全身，陸悠感覺自己仿佛跨過了一個季節。
如果說外邊是寒冷干燥的深冬，大廳是微涼濕潤的初春，那澡堂就是水汽蒸騰的盛夏。
三人繼續前行，來到一個超大的浴池旁。
陸悠率先扯開毛巾走下浴池，李瑜緊隨其後。
溫熱的池水好似無數雙小手，輕柔的撫過每一寸皮膚，將埋藏在肌肉深處的疲勞與酸澀盡數擠壓出來。
“呼——”陸悠長舒一口氣，放松身體，讓後背自然靠著浴池邊緣，感慨道︰“真爽啊！天上人間不外如是！”
李瑜也擺出同樣的姿態，應和道︰“或許，人活著就啊為了這一刻吧！”
“還有洞房花燭夜。”
“那就是兩刻。”
還在岸上的鄧睿咬緊牙關，心里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他很想下水體驗，但強烈的羞恥感又硬生生把他控在原地。
陸悠將毛巾卷成條，在頭上纏了一圈，並在腦後打了個簡易結扣，說道︰“你要實在放不下臉，就帶著毛巾一塊下水。”
“可以這樣的嗎？”
“為什麼不可以？”
有了陸悠搭的台階，鄧睿也不再糾結，直接下了池子。
第一感覺是，熱，很熱，非常熱，熱得想要跳起來。
但等到皮膚適應後，便是一股直擊靈魂深處的舒適感，讓人忍不住喊出聲。
“啊∼”鄧睿不受控制的發出一聲嘆息，道︰“這就是有錢人的奢靡生活嗎？確實很腐蝕人的意志！”
“這才哪到哪。”陸悠不以為然。
從價格上看，洗浴中心算是很大眾的娛樂場所，小幾百塊不僅能舒舒服服的泡一次澡，還有配套的自助餐以及各式各樣的游玩設施，劃算得一匹。
“話說，你平時都忙在什麼國家大事？約你十次有九次說是沒空的。”
九月份到十二月份的一整個學期，陸悠偶爾會約鄧睿和李瑜出來吃飯。
李瑜基本都答應，可鄧睿恰好相反，基本都不答應，堪稱神龍見首不見尾。
鄧睿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回道︰“除了學習，還能忙什麼？”
“你騙鬼呢？就大一那點破知識，能讓你忙得連出來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
鄧睿仰頭看向天花板，臉上的汗水與池水混合沿著臉部曲線緩緩滑落，滴入浴池中。
沉默半晌，鄧睿重新開口道︰“我報名了學校的‘勤工儉學’計劃，下課後要去圖書館上班。”
【而且，跟你去吃飯肯定都是你請客，我不想欠你太多。】
後半句話，鄧睿只是在心里默念，沒有說出口。
人情來往，人情來往，有來就得有往。
朋友是一種對等的關系，一方單方面接受另一方的好意而不回饋，長期以往就會造成失衡，進而導致關系破滅。
鄧睿有自尊心，也想和陸悠維持朋友關系，所以每當陸悠發出邀請，鄧睿都會權衡許久。
這一次，鄧睿答應出來，也是因為本一學期攢下了不少錢，足夠支持他消費了。
陸悠不知曉鄧睿有這麼多的心理活動，自顧自的說道︰“沒記錯的話，‘勤工儉學’計劃的標準和助學金的標準是一樣的吧？你家條件有這麼差？”
“這個嘛，情況比較復雜，一兩句話說不清楚。能明確告訴你的是，我家條件確實符合標準。”
見鄧睿沒有說的意思，陸悠也不深究，刨根問底有時不是一件好事。
“需要幫忙盡管開口，富哥什麼都不多，就錢多。”
鄧睿心里一暖，笑著回道︰“好，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