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廷君身在白玉京雲霧之中,兩只龍角熠熠生輝,一片片湛藍色的鱗片同樣閃耀著某種獨特的光芒。
難以言說的氣息從扶廷君新生的元神中彌漫開來,充滿著威嚴,充滿著神秘。
龍屬受天地所鐘!
含靈氣而生,每一條真龍都攜著諸多龍屬傳承、神通出生于天地。
而扶風龍屬在龍屬中更是頗為尊貴。
哪怕因為觸怒大乾太子,而遭滅族之災,卻也仍然無法否定扶風龍屬之強大。
就比如此時此刻……
陳執安的元神化身看向扶廷君,便有如再看一座被雲霧繚繞的高山,再看一座深不見底的大海。
哪怕陳執安的元神堪稱強大,也根本看不透徹,看不清楚。
“也不知倘若單單只是元神,扶廷君的戰力,可否強過那魔道傀儡。”
陳執安心中默默思索。
“只是……扶廷君亡于五雷海,南流景在五雷海中引渡扶廷君,如今扶廷君離開白玉京,豈不是還要落在五雷海中?”
陳執安不由眉頭微皺。
五雷海中危機重重,五雷天軍暗藏于諸多雷霆中,而那位蓋世的強者五雷君更是天下有數的人物。
扶廷君倘若再度在五雷海中現身,難免危險。
“還需要一道元神,獻祭無矩樓,架設起無矩橋,讓扶廷君直接由白玉京落在懸天京中。”
陳執安睜開眼楮,若有所思。
“只是扶廷君元神如此強大,想要架設起能夠承載他元神的橋梁,恐怕還需要一道天闕元神。”
天闕強者的元神……陳執安本來有一道。
便是陳水君送給他的謝無拘的元神。
只是謝無拘的元神早已被他用來令林听入世。
“天闕元神,實在太過貴重。”
陳執安仔細思索,腦海里閃過大虞六姓,閃過許多世家門閥……
最終緩緩站起身來。
“那便自大虞六姓開始,來試一試這執印之位的真正權柄,看一看令宋相甚至昭伏皇如此鄭重的職位究竟是擺設,還是確有其威勢。”
“以小釣大,看一看大虞六姓是否會來人。”
陳執安走出房間,寬闊的院子里,有人已經吞服禪生丹,天資擢升,身上真元烈烈,又有諸多天羅天功迸發出來的氣息。
陳執安看著這些努力修行的漢子們,滿意的點頭。
他又招來雲停,拿出六十余片五禪花花瓣來。
陳執安早已在昆侖澤中,新種下了十二株五禪花,又種下他在南方九州搶來的幾十道先天之氣。
五禪花花瓣功效非凡,對于神蘊境界的修士來說,乃是真正的寶物。
陳執安之所以能夠在神蘊境界練出十二道神蘊,除了他本就天資不凡之外,五禪花也起到許多作用。
如今他有了許多玉京之氣,便催熟了一輪五禪花,得了許多五禪花花瓣,用于麾下人物的修行。
按照道理來說,四株五禪花根系勾連,便可以長出一棵禪生果樹。
只可惜丹橙色靈氣的昆侖澤,只能夠存在一株禪生果樹,更多果樹,還需要陳執安修為提升,昆侖澤同樣提升才可。
陳執安倒並不覺得可惜。
煉制禪生丹所需的禪生果肉極少,一顆果子足以煉制一百余枚,目前來說也算夠了。
等到這果子用完,便用玉京之氣再度催生一顆便是,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且不提陳執安手中寶貝層出,令雲停的人何其驚訝。
陳執安終究走出了這青蓮縣的宅子。
青蓮縣遠郊。
斷獄軍司恆、元令二人早已密切關注那宅子。
見陳執安獨自出來,正要前去拜見,卻只見陳執安走上虛空,虛空中仿佛有月桂花盛開,緊接著一輛看起來變珍貴不凡的青銅寶輿顯現而出。
陳執安一身玄衣,走上這青銅寶輿,寶輿頓時化作一道流光,向著懸天京飛去。
司恆、元令二人面面相覷。
他們被劃撥給陸吾將軍陳執安,心中本不服氣。
所以自北郊前來這青蓮縣時,才多有耽誤,便是想要抒發心中不滿。
卻不曾想一連二十幾日時間過去,陳執安不僅沒有絲毫催促,等他們來了青蓮縣,這位掌軍之人甚至不願見他們一面,令他們有些愕然。
“這位執印大人究竟在想些什麼?”元令微皺眉頭,有些擔憂︰“聖人賜他將軍之權,我等刻意拖延,他心中必然不快,所以才不願接見我們。”
司恆卻渾不在意,冷哼一聲說道︰“他雖有將軍之權,有執印之位,可卻終究不是融天將軍,終究未曾修行我斷獄大軍陣樞之法。
正因他與陳水君,融天將軍才會失蹤。
正因他這執印之位,我八萬斷獄軍中,才被迫劃出兩萬四千人歸于他麾下。
如今斷獄軍沒有了陣樞,再不是昔日那可斷去獄山的大軍!
可即便如此,我等兩萬四千軍伍仍然強大,他是執印之位還需我斷獄軍撐著。
他在懸天京中尚且沒有什麼壓力,一旦他想要行使權柄,還需要仰仗我們。
我們又何須擔心?”
司恆遠遠望著陳執安消失在雲端,緩緩開口。
元令同樣遠望陳執安,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執安便乘坐青銅折桂 ,飛入懸天京中!
這便是執印之位的好處,即便是在懸天京中也可乘坐騰空的寶輿,不需要飛下雲端,乘坐馬車。
他一路飛去督察院。
恰好今日督御史趙崇之也在督察院中。
他身著一襲黑衣,衣服上繡著金色紋路,這等補服名叫金紋玄龜補服,看起來便尊貴不凡。
趙崇之親自走出東堂,抬頭看向天空。
他身旁幾位斗牛使同樣看向天空。
緊接著便看到一座青銅折桂 破開雲霧,飛出虛空。
陳執安神情肅穆,端坐在戰車上,自虛空中落下。
趙崇之一如既往笑容溫和︰“陳大人親自前來,卻不知所謂何事?”
陳執安毫不客氣,笑道︰“我來請教趙大人一個問題。”
趙崇之與陳執安並肩而行。
陳執安詢問道︰“上一次我前來督察院,宋相、趙大人便在我身側。
我當著二位的面,看到督察院中記錄著許多世家門閥人物的罪證。
其中不乏有大虞六姓之輩。
這些人物或食人而修,或以尋常百姓血肉之軀修煉寶物,修煉丹藥。
督察院明明有這些人物的罪證,卻始終不予理會,卻不知是在等待什麼?”
趙崇之臉上笑容越發燦爛,道︰“在等一位如同陳大人一般的人物。
等聖人與宋相立下一個執印之位。”
陳執安搖搖頭笑道︰“趙大人可想清楚一些,我若是想要借助督察院的力量,想要捉拿這些人物歸案。
督察院可擔得起責任?”
趙崇之搖頭道︰“大虞六姓勢力盤根錯節。
在這懸天京中,反而因為皇室壓制,大虞六姓勢力最弱。
可一旦出了懸天京,去到大虞五十個州府,他們的力量無處不在。
況且他們還養著天軍甚至道兵。
恕我直言……陳大人,我乃當朝二品大員,權柄無雙!
若此時是盛世,又或者沒有大乾存在。
我未必會怕了他們大虞六姓。
只可惜現在乃是亂世,大虞很有可能會燃起戰火!大虞五十個州府很有可能會生出大亂。
在如此境況之下,大虞六姓仍然強大,無人膽敢輕易招惹。”
他話語至此,忽然略略停頓,凝視著陳執安的眼楮說道︰“現在大虞尚算安寧。
聖人容許宋相與大虞六姓打一打擂台。
甚至還袒護于你,讓你這區區一個玉闕人物,在大虞六姓頭頂放肆。
這些大世家、大門閥顧及皇室,顧及朝堂,顧及大虞國祚不敢放手對付你,讓你如此風光威風。
可若大虞和大乾的戰事爆發……怕就怕聖人不願意再袒護于你了。
畢竟大虞六姓手中的力量,那可是實打實的。”
“于我督察院而言,其實也同樣如此。
一旦大虞生出亂子,大虞六姓真正的力量便會顯露端倪,所以現在……我可不敢招惹他們。”
陳執安眉頭微挑︰“所以我今日親自前來,趙大人不打算派遣督察院人物,隨我一同行事?”
趙崇之嘴角露出些許笑容。
“這督察院可並非只有一個都御史。”趙崇之呵呵一笑︰“我乃督察院右都御史。
宋洗渠乃是左都御史,他在督察院中經營多年,暗中總有許多心腹人物。
那些心腹人物想要助你,我便只能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趙崇之話語至此,忽然拂袖。
卻只見一個熟悉的面孔自東堂之後走出。
“陸大人……”
陳執安頓時認出來人。
早在大約兩月之前,他在秀霸山上參悟劍魄烽火台。
大理寺少卿何觀曾經帶人向他出手。
便是這位督察院指揮同知陸鼎山帶領兩位斗牛士,以及許多獬豸使親自前來相助于他。
陸鼎山面容一如之前那般黝黑,氣魄方正、一絲不苟。
他來到陳執安面前,向陳執安行禮︰“但听陳大人吩咐。”
陳執安看了趙崇之一眼,卻發現趙崇之正在欣賞院中的梅花,仿佛未曾看到二人。
“這老狐狸,把自己摘的這麼清楚。”
他微微搖頭,道︰“還請陸大人清點人馬,隨我一道前去……拿人!”
陸鼎山毫不猶豫的點頭,一道神蘊流轉而去。
督察院中,頓時有許許多多道氣魄沖天而起。
其中有四道玉闕,又有足足二十道先天氣息!
四位斗牛使,二十位獬豸使。
在懸天京督察院中,這絕非一股小力量。
陳執安臉上笑容越發燦爛。
他拿出紙筆,閉眼回憶一番,寫下一個個名字。
趙崇之站在陳執安身旁,看著陳執安寫下的那些名字,不由瞳孔一縮。
“這麼多人?”
趙崇之不由提醒說道︰“先拿兩三個看看他們的反應不是更好?一口氣抓這麼多人,懸天宮中只怕……”
陳執安仍然在書寫名諱,搖頭說道︰“這些人不是什麼無辜之人。
聖人設立執印之位,有我執掌陸吾鑒。
今日乃是我第一次行使權柄,自然要讓他們看一看我這聖人手中鞭子的威勢。”
陳執安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趙崇之也不再勸,溫和的笑容里夾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就好像……他也想看一看這陳執安,究竟會將這懸天京鬧成一副什麼模樣。
……
謝宥正坐在謝家別院六角亭中。
與他相對而做的乃是兩位長輩。
一位是當朝御景大夫謝琿慶,另外一位則是當朝匠作府右匠史謝鴻亓。
大虞六姓之所以強大,便是因為大虞接近五百年歲月中,他們的足跡已經遍及上上下下,方方面面。
就比如御景大夫謝琿慶,乃是國子監掌權的六位大夫之一,在國子監中極有威望,教授行、射、御劍之道。
而匠作府的右匠史則更是不俗,一身煉器的修為雖然稱不上出神入化鬼斧神工,比不得那些真正的大匠,卻也已然能夠煉制出萬鍛刀兵、鎧甲。
若有其余匠師輔助便是練出四五萬鍛的珍貴寶物也不在話下。
此時謝宥正為這二位長輩倒茶。
謝琿慶皺著眉頭,道︰“這陳執安已經得了執印之位,接連二十幾日過去卻毫無動作。
可他就如同一柄懸在我們頭頂的寶劍,令人安心不得,我懸天京中的謝家年輕人不少,若是被他抓到把柄,只怕……”
謝鴻亓也詢問道︰“謝宥!那些本就不太干淨的謝家子弟,你要盡快送回去。
龍溪府可有消息傳來?事到如今,族中應當有真正的人物入京,震懾陳執安才好,否則只怕我謝家年輕人心中擔憂、懼怕,生出心魔來,修為便無法精進了。”
謝宥正要說話。
恰在此時。
謝琿慶忽然感知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天空!
與此同時,謝家別院中的玉闕門客綻放氣魄,流轉神蘊,迎向虛空。
有人大喝︰“此地乃是龍溪謝家別院,何人如此放肆?膽敢擅闖……”
謝宥皺起眉頭。
忽然有馬嘶聲傳來,緊接著又是一陣破空之聲。
謝琿慶皺起眉頭︰“陸鼎山?”
謝宥仔細看去,卻見虛空中不知何時多了一位面容黝黑的中年人。
“二位大人,陸鼎山奉命前來拿人!”陸鼎山聲音如同雷霆。
謝琿慶、謝鴻亓對視一眼,各自冷哼一聲。
“奉命?奉誰的命?”謝鴻亓詢問︰“我謝家別院可無人可拿!
陸鼎山眼神閃爍,氣魄如山如岳︰“奉當朝上曄令、上儀大夫、陸吾將軍…暨執印大人陳執安之令…前來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