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矩樓】!
當這一座嶄新的樓閣屹立在白玉京中的雲海中,當兩座橋梁一左一右自輝煌的樓閣中探出,延伸入飄渺的雲海之中。
陳執安緊張的情緒似乎終于有了些慰藉,嘴角展露出一些笑容來。
而方才落入陳執安手中的那一道玄樓元神,不知何時,也飛入白玉京中,落入了這無矩樓中。
樓閣中,亮出一道光輝。
而那橋梁又變得凝實了許多。
陳執安神蘊掃過,這樓閣之中,竟然有兩道光輝流轉。
光輝閃耀,構築出兩道人影。
一道是【椒奴】,另一道則是【扶廷君】元神。
而那老黃梁則不在此列。
“所以這樓閣使用起來,還需要強者元神作為消耗?”
陳執安微微皺眉……
如今白玉京中,有戰斗力的應當也就只有老黃梁。
陳執安總有一種預感,老黃梁必然是造化修士,秦大都御說過造化修士也分強弱,而這老黃梁給陳執安的感覺……卻是高深莫測。
即便他曾經敗于人手,可陳執安仍然覺得老黃梁的修為,哪怕是在造化人物中,應當也極不凡。
“老黃梁這般人物跨越虛空,自白玉京入我世,需要的強者元神應當不少。”
陳執安嘆了一口氣。
“椒奴並無什麼戰力,而那扶廷君修為應當極強,可卻沒有了肉身,只留下一縷神蘊……”
“看來短時間里,想要借著白玉京主之名,讓老黃梁現世,為我大殺四方,恐怕還差一些。”
“不過……”
陳執安神蘊閃爍,又落在那南流景上。
南流景火舌吞吐,光輝閃耀,其中又有一點流光若隱若現。
“這白玉京中,已經能夠引渡新人了。”
陳執安心生期待,卻也明白……南流景引渡新人,一切順利都需要幾個時辰時間。
他現在並沒有時間引渡新人。
“更何況,就算引渡來更強的新人,這一道齊天沖的玄樓元神,也不足以支撐無矩入世。”
陳執安安下心來,不再去思索這樓閣之事。
他的神蘊正要離開白玉京,卻又在隱約間感知到無距樓仿佛有靈,有一道靈氣飛入白玉京灰暗的雲海中。
“這靈氣去了哪里?”
陳執安心生好奇,一念之間,神蘊與那靈氣融合為一,竟然也落入了灰暗的雲海。
這一處灰暗雲海,是白玉京未曾展露的神秘所在。
里面應當還有城、樓。
陳執安的靈氣神蘊飛入其中,他只感覺到一切都朦朧不清,一切都神秘非凡。
可在這朦朧與神秘中……
他還是察覺到了一絲蛛絲馬跡!
“這雲海中,似乎沉睡著什麼。”
他感知到一股極其玄妙,極其鼎盛的氣息,極有規律的波動,甚至卷動了那灰暗雲海!
這波動十分盛大,就好像是廣闊大海中卷動潮汐!
“就好像是有無比巨大的仙神,正在呼吸吐納。”
陳執安嚇了一跳,而那靈氣繼續深入,陳執安又在其中感知到了南流景的光輝。
絲絲縷縷的光輝,照耀在那神秘之地,仿佛在孕育生命。
而南流景的光芒,也落在陳執安那一道神蘊上。
一瞬間……
一道同樣神秘的訊息,落入他的思緒里。
“這如潮汐一般吐納的仙神,是白玉京第三城!也是……玉京主在白玉京中的軀殼、肉身!”
陳執安心中頓時驚喜起來。
“我的神蘊落入白玉京中,不過只是化身罷了。
可等到這了除去南流景、昆侖澤之外的第三座城甦醒,我在這白玉京中,就有了肉身……只是不知,這肉身究竟有什麼作用。”
陳執安心生期待。
“南流景、昆侖澤都玄妙非凡,這白玉京第三城,定然也弱不了!”
他的神蘊帶著欣喜離開白玉京,又轉頭看向齊天沖的尸體。
梨花寶劍穿透齊天沖的元神,元神中的幾件寶物已經散落一地。
陳執安來不及細看,就將這些寶物盡數收入山亭玉,繼而又神蘊掃過,從齊天沖身上搜出一個乾坤寶袋,這才繼續行路。
梨花寶劍上春風吹拂而來,遮掩住陳執安的行蹤。
陳執安這才運轉神蘊,落入山亭玉,與那乾坤寶袋中。
靈寶、天丹,還有兩種神通傳承……
“四品神通,吞天拳譜……”陳執安有些失望。
他本以為玄樓境界的修士,最低也應當有三品神通傳承才是,結果這吞天拳譜,竟然只是四品神通。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才尋常……
他就在懸天京中,接觸到的人物不是大虞六姓的公子小姐,便是雛虎碑上的天才。
往往踏入玉闕境界,即便只是天關修為,就已經能夠修行四品神通,還有前輩教導,不必擔憂無法領會。
可這齊天沖雖然是玄樓境界,可出身尋常,恐怕這四品神通,都是得自蛟驤公,又或者龍溪謝家。
“不過玄樓境界的強者,果然稱得上強橫無比,竟然能夠將四品神通的威能,發揮到那般程度。”
陳執安站在葉月舟上,翻動拳譜。
而他一道神蘊,已經落入南流景 陽闕中,紫氣、黃庭連連涌動而來,讓他本就堪稱天驕的悟性,變作絕世之姿。
不過往前行進數百里,這四品神通,已經被他鐫刻到了先天胎宮中,甚至種種明悟在他腦海中浮現,讓他對于這吞天拳譜的領會越發深刻。
“這拳法神通剛猛霸道,與我的霸下龍軀配合起來,倒是頗為合適。”
如今陳執安已經篆刻四道神通。
除了九霄神通是五品神通以外。
霸下龍軀、山河游刃篇、以及這吞天拳,都是四品神通……
先天四重,修行三種不同領域的四品神通,而且都踏出大成,不可謂不妖孽。
“只可惜道玄宗那兩位真傳,未曾帶神通傳承在身上,就只有一門天功,否則先天五重的神通,也有著落了。”
陳執安思索之間,神蘊又掃過齊天沖元神中落下的一本典籍。
【天魔種妙經】……
“不知品級的天功。”陳執安皺眉之間,翻動著天魔種妙經,終于知曉齊天沖,為何明明感應到自己的下落,卻未曾帶著謝家那些玉闕修士前來,而是孤身來此……想要活捉于他。
“天魔種妙,通過魔種培育魔傀,功成之後,元神入駐魔種,鳩佔鵲巢!”
陳執安眼神閃動,越發覺得謝無拘送給他最大的寶物,並非是兩萬鍛的雲川長劍,而是那一枚魔種!
“不過,這樣的功法,為何會落入齊天沖的手里?”
陳執安當先想到謝無拘,又想到蛟驤公,齊天沖雖然是玉闕強者,可謝無拘又或者蛟驤公應該沒有大度到,將如此妙法傳授于他。
“這一本功法典籍必有蹊蹺……還是先讓椒奴仔細研究一番。”
陳執安一邊思索,一邊眼神堅定,直去雪崖山。
隱約之間,他能感知到那雪崖山不遠處,已經有玉闕修士布置陣法,又或者玄寶高懸,鎖住那山川周遭。
自己只要想去雪崖山,只怕不得不闖過此關。
而那里,只怕有許多玉闕強者正在等待。
陳執安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梨花長劍,長劍並無劍鞘,青綠色的劍身上,時不時閃過一道光芒。
他深吸一口氣,又隨手拿出一枚丹藥,吞入口中,壓在舌下。
前路坎坷,殺機重重。
陳執安卻從不後悔,有些險路必須要走,否則他便不是他了。
——
距離雪崖山三百里以外的一座山上。
浮劍山樊玉衡身軀周遭,一道道雲流緩緩流淌,他身後背負的那一把名劍,也綻放出清冷的光輝。
雲流和光輝,將這一位浮劍山主襯托的有如飄渺仙人。
他神蘊流轉,落在數百里方圓中……
此時的他已然沒有了頗多忌諱。
因為已經降臨此處的強者越來越多,自懸天京中,同樣也有不凡人物落目而至,想要看一看那百里戰場,究竟會是怎樣的結果。
當雲流飄過。
樊玉衡身旁,竟然又顯露出一道人影。
這人影頗為矮小,面容看起來也極為稚嫩,便如同八九歲的女兒。
可這女兒又偏偏身著一身老成的道袍,扎著道髻,眼神老氣橫秋。
“這陳姓少年,應該如何破局?”
此人皺起眉頭,眼神中卻頗多疑惑︰“道玄宗、大虞六姓的人物越來越多。
陳水君自顧不暇,恐怕無法接應于他。
他即便劍道天賦殊為不凡,手持那新生的寶劍,可寶劍鋒銳終究有度……先天四重境界,又如何能夠力挽狂瀾?”
她徐徐道來。
一旁的樊玉衡側頭思索,想起在端闕王爺的草場中,被陳執安學走劍意雲中君的事。
而那時的陳執安不過剛剛踏足先天一重。
這才多久,這妖孽已經先天四重了!
“這陳執安一路走來,直至如今,有頗多佳績,懸天京中已經無人會小覷他了。”
樊玉衡搖頭說道︰“所有落目于陳執安身上的人物,或想要殺他,或在等待十月雛虎碑換榜。
想看一看這陳執安,究竟能否踏足雛虎碑前二十位,只是這一遭……這陳執安落入兩方賭約之中,不得不送劍,反倒讓他的前路越發飄渺起來。”
“山人,你覺得這陳執安,會不會死在雪崖山前。”樊玉衡望著那孩童。
被稱之為山人的女兒想了想,嘆了一口氣︰“我實在不知他要如何破局。
四位玄樓,兩位玄池……還有一位玄府,再加上天關天門的玉闕人物,共計有二十一位玉闕正在等他前來。
陳水君已經自顧不暇,無法再借蟬魔于他,宋相拉起這個賭約,已然不易。
倘若出手打破賭約……只怕他便活不了多久了。”
“便是有二品甚至一品的天丹!有一品的玄寶,陳執安的修為也發揮不出效用來。”
山人眉頭皺的越發深了︰“他劍道天賦如此不凡,我還想著等他踏足玉闕境界,請他前來棲霞山,看一看那自天而降的寶劍,沒想到這般少年,卻遇上這樣的死劫來。”
這位七八歲的女童,竟然便是那極負盛名的棲霞山人。
棲霞山人眼神中多有一些可惜︰“一切種種皆是天命,今年早些時候,我本想要走一遭甦南府去看看我那徒兒,又因為【龍潭】之事,不得成行。
若是我去了甦南府,見此良才,也許會將他帶回棲霞山,就不至于……”
她話語至此,忽然頓了頓,又無奈一笑,繼而搖頭。
“仔細想來,倒是我想當然了……這少年心性猛烈,前來懸天京就是為其母而來,如此想來,哪怕我早些前去甦南府,他也未必會拜我為師。
即便真願意與我一同去棲霞山,倘若得知他父母有此大難,必然也會下山。
一切種種,自有因果,如今再提反倒是我漠視了這陳執安的氣性。”
樊玉衡笑了笑。
他也曾經想要將陳執安騙上浮劍山,只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還賠了一道劍意。
“世事難料,說到底,大虞終究是懸天宮以及六姓的天下……也許那昭伏皇會出手保下陳水君。”
“蟬魔難料……昭伏皇也許會更想要那一顆道果。”棲霞山人,旋即眼神變得越發沉靜︰“既然宋相,信那陳水君不會被禪魔所控,便值得你我出手。”
樊玉衡苦笑一聲。
“你我玄門人物插手此事,本就已經是天大的忌諱,而這件事情關鍵還在陳水君上,若陳水君四劍心圓滿,即便四時蟬無法圓滿,應當也能力敵造化,不必耗費性命與人同歸于盡。
到那時,你我再出手,他才有一線生機。”
二人談話,兜兜轉轉,終究又落在那梨花寶劍,落在了陳執安身上。
“陳執安要如何送劍?”棲霞山人眼露擔憂,緩緩搖頭。
二人都看向雲霧之上。
聞人織弦腰中配著兩把名劍,盤膝坐在雲上,白衣飄然間,又有兩柄名劍懸在她的身旁。
四把劍,令年輕的聞人織弦,氣息也如同浮劍山主、棲霞山人一般厚重。
聞人織弦頭戴斗笠,面覆輕紗,眼眸被斗笠遮掩,看不清眼神。
可她的神蘊卻飄轉而下,落在那百里之地。
棲霞山人、浮劍山主同時轉頭。
眼神頓時生出變化來。
卻見那虛空中,又有四位人物先後走來。
他們漫步于虛空,無聲無息。
可棲霞山人、樊玉衡眸光卻越發肅然。
只因為這四人中,竟然有兩位大虞六姓之主。
上原盧家家主盧清和,依然身著文士長袍,頭戴冠宇,氣息深沉。
而與他並肩者,卻是一位精壯的漢子。
這漢子看起來不過三十余歲,他自雲中走來,臨海驟然翻涌如沸,就好像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血氣點燃了。
而他眼眸中,隱約倒映出兩顆星斗倒影,神秘非凡。
此人乃是王家當代家主——王家家主【王渡】!
而其余兩位,雖然並非是六姓家主一般的人物,卻同樣不俗。
這兩人一男一女,年歲看起來都已至中年。
其中男子身後背負著一桿長槍。
而那女子身軀周遭的雲海中,竟然有一條真龍穿梭。
這女子……養了一條龍。
“這區區百里之地,竟然匯聚了龍溪謝家、姑嵐王家、上原盧氏三大世家的家主,又有太涿李家【李朝山】,扶邶裴家【裴溪聞】。”
“晏家未曾來人?這倒是一件好事。”
樊玉衡喃喃自語。
一旁的棲霞山人卻搖頭說道︰“據說晏家尋到了一處【道下仙宮】,我之前還對此事存疑,現在再看……道果這般大事,他們都未曾來人。
恐怕都被那道下仙宮絆住了……這對于晏家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壞。”
二人感嘆至此,虛空中忽然再生漣漪。
樊玉衡也好,棲霞山人也好,乃至那幾位貴不可言的家主神色都微微變化。
“道玄宗主……”
而那谷陽子,臉上卻多出幾分笑容來。
他朝著那漣漪之處行禮,而那漣漪中卻緩緩顯現一個【簽筒】。
那簽筒古樸,里面卻裝著四十九支玉簽,當簽筒中的玉簽輕輕擺動,周遭光輝流轉,忽而凝聚成為一個巨大的人臉。
那人臉便如同琉璃構成,瞳孔中透露出玉質冷光,遠遠照在雪崖山上!
一時之間,原本縈繞于雪崖山的諸多雲霧,驟然間散開了。
雲霧散去,卻見那山頂草廬前,陳水君正與李音希一同坐在桌案前。
陳水君為李音希添茶。
李音希則在打理瓷瓶中的那一枝紅豆。
二人身處如此劫難之中,眼神中並無多少恐懼。
也許在他們看來……死在一處,也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而道玄宗宗主低頭,若有所思。
懸空的簽筒還在不斷搖動,又飛出一只玉簽來。
而那玉簽高懸于空,正要亮出光輝來。
卻又听群山中,似乎有雷鳴聲不斷傳來,沉悶的響聲帶起風波,吹上了凝聚出來的光輝!
“龍脈。”
盧清和微微搖頭。
他長袖拂過,虛空中忽然飛出一黑一白兩枚棋子,高照于空!
那棋子散發出洶涌靈氣,凝聚出一道造化神術。
而那王渡氣魄更加不凡,眉峰似斷崖橫亙,雙目開合時雷霆乍現,眸光所及,雲氣燃為烈火,就此燃燒殆盡。
他探手之間,手中多出一張大弓,這大弓之上,氣息獵獵,雄壯的氣魄全然撕碎雲海,泄出熔岩一般的赤金光芒。
他手持這大弓,同樣遠望陳水君。
謝茂行方才負傷,不曾出手。
而那李家李朝山,已經解下身後的長槍,長槍上覆滿了雷火淬煉的鱗紋。
裴家裴溪聞,彈指之間,那一條漆黑的真龍破雲而出,咆哮虛空。
真龍心髒勃勃跳動,聲音竟然壓過了雲中的雷鳴,令下方山河松濤震顫連連。
一切似乎都已經蓄勢待發。
懸天京中,隱隱約約也有幾道氣息流轉而至,卻不知在謀劃什麼。
陳水君舉目而望,眼神中……終究多了些無奈。
他轉頭看向李音希,李音希卻好像全然不怕,只是眼里……還有一些擔憂。
“你說,我們都死了,往後執安在這天底下,不就孤身一人了?”李音希有些惆悵。
陳水君微笑,不答。
只是他身後,三道黑色的虛影若隱若現。
“你不會死,哪怕今日之後,在這天底下,執安仍然有你這麼一位親人。”
陳水君默默低語,蟬聲聒噪起來。
正在這時,那隆隆而動的龍脈之力,聲音越發厚重。
周遭又有雲氣頓生,雲氣上倒映出一道光輝。
陳水君、李音希有些詫異。
他們抬頭看去,神色卻忽然大變。
其余道玄宗、大虞六姓的人物,乃至其余神蘊來此的強者們,同樣看上那光輝。
然後……
他們便看到雲霧中,一點渺小的流光正站在一葉小舟之上,疾飛而至!
距離雪崖山越來越近。
與此同時,山前數十里之處,一件件寶物高照于空,又有戰陣凝聚,鎖住這一座雪崖山!
他們……都在等待陳執安到來。
陳水君瞳孔微縮,深吸一口氣。
李音希手中的白瓷瓶子落下,砸在山石上,碎成一片,只留下那一枝紅豆沾染了塵埃。
生死當面,她尚且不懼。
此時這不屈了十八年的女子,卻有些驚慌失措。
陳水君深深皺眉,站起身來,身後蟬鳴聲越發吵鬧。
而周遭那諸多強者,目光再度落在陳水君身上。
他們在等待陳水君出手……
陳水君只要率先出手,他們便也就不必顧慮宋相以龍脈為脅的賭約!
便也是在此刻……雪崖山上地上的塵埃飛起,劃破虛空,傳來一道聲音。
“他既然來了,何不等他?”
陳水君氣息竟然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此事本與他無關,我們是死是活都無妨,他本可以活下去……”
那聲音卻嘆了一口氣︰“陳水君,你可知我為何要助你?”
陳水君沉默。
那聲音繼續說道︰“因為這天地間,有人有萬夫難敵之威風,有人有神術蓋世之玄妙,還有人有大志向,想要改天換地,造出一個大世。
這些人的志向、氣魄雄渾如寰宇!可在我看來,陳執安明知前路險峻,出城必死,卻還要冒險送劍,也是一件頗為難得的事。”
“少年知恩澤,心中還有血緣情分,甚至願意為了這些甘願而死,即便不是為了大義,而是為了私恩,可這樣的少年往後若是能夠成長起來,應該也不至于成為惡龍。”
“不管我出手與否,他總會冒險……就比如你現在拔劍,只要你們二人中有人不死,他仍然會繼續送劍。
陳水君!他敢悍然送劍,不如……你再等等?”
“你如今出手,只怕也保不下他的性命。”
聲音悠然,落在陳水君耳畔。
陳水君抬頭遠望雲上的光輝,又深深吸氣。
身後的魔影終究變淺了一些,而那刺耳的蟬鳴聲,也逐漸停息下來。
他想了想,又見那光輝中,有一道身影閃過。
陳水君看了李音希一眼,似乎是懼怕她悲傷、失望,索性拂袖。
虛空中,又有雲霧漸升,遮住那光輝。
“夫君……執安來了,倘若他遇到危險,我會……將道果給他,夫君以劍開路,可好?”李音希低語。
陳水君點頭。
而那雲上的光輝中,照出點點光芒。
有一道熟悉的面孔,自虛空中走下,眼楮通紅,面色也極不自然,僵硬無比,遠遠望向遠處!
眾多玉闕修士蠢蠢欲動。
而他,當先走向虛空陳執安的來處。
陳執安穿過一道雲霧,就看到遠處,一座玄池若隱若現!
玄池之中,更有一團黑影迸發出陰森氣魄,黑影中似乎可見一張張人臉不斷探出,猙獰哭泣,又隱入那黑影里。
這黑影…
是一尊神相。
陳執安一眼看去,那熟悉的面孔,竟然是魏離陽!
“不……不是魏離陽真身!”
陳執安皺眉,這身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只皮影傀儡!
“這魏離陽究竟修行了什麼功法,遠在懸天京中,卻能夠分出這樣的皮影傀儡來!
而且,這傀儡竟然是玄池境界!”
“陳先生,我來為你收尸。”
那傀儡臉上,露出一道 人的笑容,遠遠朝著陳執安行禮。
梨花寶劍上的春風,仍然在陳執安身上飄搖。
可當他遠遠望去,卻見諸多靈寶守株待兔,兩處大陣鎖住虛空。
游蕩在雲海中,他尚且能夠躲避這些寶物,躲避這些大陣無頭無腦的追索。
可現在,他必須要前行,直面這些玉闕,再也無法躲避了。
陳執安繼續朝前看去,卻見那山巔之上,同樣有雲霧縈繞,看不清楚。
可不知為何……陳執安卻感知到那山巔上,有關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掌心中的綠葉印跡還在閃爍。
“沒有來晚。”陳執安低下頭。
繼魏離陽那人皮傀儡之後,幾位玉闕修士的靈寶也察知到了陳執安所在。
而那魏離陽卻已經退後幾步,隱入雲霧中。
陳執安皺眉看去,一位女子手持長劍,直視陳執安。
這女子,竟然與王知微頗有幾分相似!
“陳執安,你可知道……此處還藏著一尊玄府!”
那女子眼神漠然,還想繼續說話︰“你可知那玄府強者究竟是誰?”
陳執安葉月舟仍然疾馳,神蘊同樣落入虛空︰“你是王知微的姐姐?”
“我名為王知舒,是王知微的姐姐。”
那女子抬頭,眼神平靜,卻又藏著幾分迫不及待。
陳執安繼續前行,一位位玉闕修士終究現身,強烈的氣魄綻放開來,幾乎要壓得陳執安喘不過氣來!
這些玉闕強者,卻也並不著急出手,而是望向身後一處雲端。
陳執安皺眉,舉目看去。
卻見那雲霧散開……露出一個人的身影。
那人身穿銀甲,腰間配刀,臉上有一道疤痕盤踞,神色閃過一絲復雜,卻終究歸于平靜。
那王知舒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之前以元神殺伐神通對陳執安出手的謝家禾夫人,坐在一處山頭上,目光在李伯都、陳執安之間穿梭。
此處……有兩位玄池強者!
除此之外,尚且有四位玄樓,澎湃的氣魄縱橫于空。
那魏離陽背負雙手,眼神閃爍。
“陳執安……你想要送劍,可攔在你面前的,是你血緣之親!”王知舒輕聲開口。
王知微被陳執安褫奪了雛虎碑上排名,再加上陳執安的天賦,加上執印之事,足以讓她對陳執安飽含惡意。
此間世家人物,似乎很想要看到陳執安看到李伯都時的失望之色。
可陳執安卻好像根本不在意此事,甚至臉上露出些譏嘲之色。
“李將軍!我听說你身負龍脈機緣,前途無量……
可仔細想來,你一路走來,少年時受李家蔭庇、恩澤!壯年時修為停滯,又想要犧牲我母親攀上司家高枝。
今時今日……我母親離開紅豆院,你又打算用我的性命保全李家!
伯都者!猛虎也!可細細想來……你身上全然沒有半分猛虎氣性,實在可笑!”
陳執安站在那一葉小舟上,臉上卻滿是不屑。
李伯都沉默不語,似乎無力反駁陳執安。
正在等候李伯都出手,徹底打碎陳執安心緒的諸多玉闕中,還有人臉上帶著笑容。
可便在此時,陳執安卻望向他們。
“仔細想來,我不過先天境界……竟然能夠勞煩如此之多的玉闕人物,可真是令陳執安大為榮幸。”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腰間長劍緩緩出鞘,落在他手中。
他抬起長劍,孤身一人站在曠闊天空中,長劍劍尖指向那些殺氣縱橫的玉闕強者。
“也好……”
“看一看我能殺幾個。”
陳執安輕聲低語。
李伯都至今未曾出手,王知舒皺眉,她一道神蘊流轉,身後玄綻放光輝,就想要運轉神通,當先出手。
可此時的陳執安,忽而咬牙,仿佛咬碎了一股氣。
他身上的血氣猛然間變得恐怖無端,強烈的氣魄縱橫而來!
眨眼之間,陳執安竟然消失在原處虛空。
距離他最近的那位王家小姐,猛然抬頭,匆忙凝聚神通。
卻只見天空中雲海翻涌,仿佛有一頭人形巨龍沖破虛空,沖破雲海,狠狠撞在她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