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來見白玉京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殺妖孽,殘軀何用?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摘下蒙面 本章︰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殺妖孽,殘軀何用?

    十年一度的坐朝節終于結束了。

    懸天京中的人流幾日時間就已然少了一大半,哪怕是繁華的南城中也沒有那般摩肩接踵的景象了。

    沈好好依然不曾來尋陳執安。

    玲瓏公主出逃的計劃不知怎麼樣了。

    江太平今日卻來了皇城,帶來了一個乾坤袋。

    這乾坤袋就是之前劉公公送來諸多獎賞,順帶得來的乾坤袋。

    內蘊的乾坤其實頗為逼仄,比起承露戒而言小了許多。

    “你的袋子呢?”陳執安接過一個乾坤袋,不由皺眉詢問。

    一個乾坤袋,便是將一具尸體卷曲放進去,都不過勉勉強強,更不要說放入兩具尸體。

    江太平卻搖頭說道︰“那女子的尸體不在督察院中,我了點小錢,婉轉問了京尹府提刑司,說是……審問的時候掙扎的太厲害,不小心被扯斷了手腳,所以就不曾保留尸體。

    只是因為在夜中審問,頗為倉促,經手之人又有些混亂,也不知那尸體被扔到了哪一處亂葬崗中。”

    陳執安眯了眯眼楮。

    江太平道︰“據說這女子是有幾分姿色的,若是有來歷的良家女子也就罷了,這等並無來歷……只怕身上還有些牽連的少女……”

    他未曾說完這句話,話鋒一轉,又隨口說起來︰“衙門里的事誰又說的清楚?我家三代捕魚所用的船突然被盜了,隔了二三日,那船卻被他人行船,堂而皇之在江上打魚。

    我父親帶了同村幾人討要說法,卻被縣衙皂吏盡數抓進了大牢,一頓棍棒恐嚇,打魚為生的人家又能如何?”

    “後來我才知有一位捕頭暗中還做一些買賣,可是他賣的,卻是尋常百姓的東西,你只要給得起價格,便直去拿就是。”

    江太平說到這里,咧嘴一笑︰“不過也好,那一艘船若是還在,我江太平只怕還在江上打魚了,只可惜那船被偷之後,我父親又挨了一頓恐嚇毒打,終究沒能扛到第二年。”

    “扯遠了……”江太平擺手︰“我今日還在當值,不能走開太久,東西我也只尋來一件,第二件只怕已經沒有了,尋不到了。”

    江太平離開院子。

    陳執安看著手上的乾坤袋,這乾坤袋輕若鴻毛,里面裝的東西卻連鴻毛都不如了。

    可他還是探入一絲神蘊,流過乾坤袋上的靈紋,探入其中。

    神蘊就像是一只眼楮,落在乾坤袋中,清清楚楚的感知到那林虎就蜷縮在其中。

    江太平為了將這具尸體裝入乾坤袋,將尸體解凍,露出滿身凍傷青紫來。

    這蓬頭垢面,看起來五六十歲的人物,面容不曾被長發遮掩,竟然頗為年輕,大約不過三十余歲。

    陳執安就這麼感知了一剎那,也不願再看,神蘊剛剛要退出來。

    忽然間,他腦海中的廣寒樓仿佛觸及到了一些什麼,散發出光明來。

    那光明經南流景的光輝,出現在陳執安的泥丸宮中,又經過神蘊落在乾坤袋中那一具尸體上。

    一時之間,那靈魂的眉心驟然冒出一股黑煙來。

    白玉京中的廣寒宮光輝陣陣,那黑煙就此消失,又顯露出一縷青色的光芒,繼而消失不見。

    陳執安怔然,意識落入白玉京,卻見懸在半空中的廣寒樓熠熠生輝,樓閣之中尚且有一縷青色光芒飄散。

    廣寒樓中其余月色光輝逐漸聚攏過去,好像要將這青色光芒全然吞噬。

    陳執安心念一動,一道神蘊探入廣寒樓,化為化身。

    “這白玉京玄妙無比,即便已經出現的三樓二城還有很多功能我還沒有開發出來。”

    陳執安注視著樓的青色光芒,那光芒里還有點點黑氣,接觸到廣寒樓中的月色靈氣,正在逐漸消失。

    “這是……魂魄?”

    陳執安挑了挑眉。

    人人皆有魂魄,常人修行者同樣如是。

    只是修行者凝聚神蘊,踏入先天,感知魂魄,最終在玉闕境界之時,魂魄化為元神,映照神相。

    傳說造化修士肉身死後,元神尚且還有可能存活。

    可尋常人死了就是死了,人死如燈滅,魂魄也會全然消散,可這林虎竟然留下了一縷殘魂……

    “是那黑氣的原因?”

    陳執安廣寒樓照出光輝,落在那尸體上時冒出的陣陣黑煙。

    “這廣寒樓,還能夠煉化魂魄?”

    陳執安若有所思。

    他思索了一會,神蘊化身靠近了那一縷殘魂,又伸出手來,觸摸向殘魂。

    頃刻之間,無數道閃回的畫面,仿佛出現在陳執安眼中,而那殘存的魂魄開始不斷跳動!

    陳執安看到……

    上原盧氏的華貴馬車駛入林家關,從中走出一位大人,給了村里人調息修行的法決。

    他看到林虎修煉了這法決,如此一年。

    可後來,林家關被迷霧籠罩,他們再也走不出林家關了,林家關中的一千二百戶同鄉,卻在月月減少,同樣是短短一年光陰,就已經死去大半。

    直至……

    一位年輕的將軍誤入村里,見了其中許多百姓已然蓬頭垢面,瘋瘋癲癲,林虎也是在那一日,見到了英姿勃發,眼中神采烈烈的雲將軍。

    雲將軍受眾人所托,前去迷霧中斬了一只妖物,迷霧因此而散去。

    可林家關中只剩下四百余戶,不足一千一百人。

    林虎從未見過如雲將軍那般的年輕人物。

    他腰間配刀,總是穿著一身白甲,騎在高頭大馬上,臉上也總是帶著笑容。

    偶爾看到天上有大雁飛過,便從馬身上解下長弓,一箭破雲,卻每次只射下大雁右翅第三根羽毛,不去害它性命。

    雲將軍斬殺了妖物,令林家關中的百姓得見光明,百姓感激,甚至為雲停將軍立了生祠。

    可是……林家關中仍然有許多人會發瘋,會跑入深山中,就此消失不見。

    林虎以為他們染上了妖物,最終還是要死。

    直至四個月後的一日。

    雲將軍忽然眼神落寞,前來尋他。

    “拿好這十兩銀子,你們北上也好,南下也好,不要在這林家關了……不……人太多走不掉,今日只能你們走,其他人我再想辦法。”

    于是林虎拿了雲將軍這十兩銀子,帶上了女兒,一路南行,去了古洛府。

    他在古洛府中一年光陰卻從未發過瘋,甚至有了那十兩銀子打底,林虎支起了一個小攤賣包子,一年光陰卻被他攢了十五六兩銀子。

    于是林虎就盤算著,再回上原府,也不去林家關,而是去雲將軍帳中尋他,還了雲將軍那十兩銀子,再謝過他的救命之恩。

    林虎啟程,到了枯牢山下。

    恰好見到有人策馬自山上來……

    無數的畫面朝著陳執安涌來,許多畫面模糊不堪,唯獨那些極為重要的,令林虎終身難忘的場景才比較清晰可見。

    枯牢山下的場景,此時此刻卻清晰無比。

    那雲將軍就好像站在陳執安面前。

    ——林虎看到雲將軍滿身血污,手中持刀,策馬下山!

    煙塵奔騰之間,雲將軍臉上快意無比,高聲大呼︰“不殺妖孽,殘軀何用?便是直登造化,也不過枯骨一堆。”他放聲大笑,身後二十余位好漢同樣大笑。

    林虎就站在這里,眼見群馬奔騰而至。

    雲將軍看到他,勒住馬,不理會臉上的血污,也並不多問,說道︰“林家關已被食盡,仇我已經替你們報了,你莫要久留,去吧!”

    只見他從駿馬身側拿下一個人頭來,隨意一拋,那人頭便冒出縷縷黑氣。

    雲將軍一刀斬出,斬碎了那人頭,也斬碎了天上將要聚集的雲霧。

    林虎呆愣愣的看著這一切,眼見雲將軍遠去,終于不免顫聲問道︰“將軍,此行何去?”

    雲將軍高聲回答︰“妖孽披著朱紫長衣,于朱門中暢飲鮮血,痛吃人肉,我要去找一個能為枉死之人張目的人物!”

    ……

    無數的景象紛至沓來。

    那猛然跳動的火焰也就此消失不見了,只殘留下一道光輝,與廣寒樓中的月光融合。

    陳執安睜開眼眸,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腦海中天上玉京圖緩緩合上。

    一縷殘存的神蘊還落在乾坤袋中,清晰的看到已然死去的林虎。

    上原盧氏盧慈寬給了尋常百姓練功法門,卻都是獻祭的邪法。

    一旦修煉邪法,就要被盧慈寬……吃掉,成為一種新的修行資糧。

    “天下修行資糧,歸世家門閥九成五。”

    “還不夠?”

    雲停將軍看不過眼,怒而殺人,最終卻要被殺頭了。

    而這一個尋常的林家漢子,為了十兩銀子,願意長途跋涉,自古洛前去上原。

    為了一條性命,他女兒也不願意苟活,願意趁著坐朝節混亂時,與父親一同千里迢迢前來懸天京,還命于雲將軍……

    而懸天京中的人們,卻還在談論何時是秋後,何時能去西街口上看人頭落地。

    陳執安沉默間站起身來走出院子,走到八兩街上。

    屈君回見他來了,正要與他說話,卻見陳執安拋來一個乾坤袋,不發一語徑直走了。

    天上忽然下起雨來。

    這是一場大雨,狂風呼嘯,雲霧卷動。

    雲間仿佛落下千萬條瀑布,仿佛空中的河再往地下落,地上的河橫流,逐漸天地一色。

    所有人都在避雨。

    唯獨陳執安一路來了東城白首街。

    宋相的門庭虛掩著,陳執安敲了敲門,從中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進來吧。”

    陳執安踏入其中,見到宋相正獨身坐在屋檐之下,身上披著長衣,時不時咳嗽幾聲。

    “坐。”宋相又開口。

    陳執安與宋相相對而坐忽然問道,“宋相,這天下究竟有何其多的妖鬼?”

    宋相神色不改,道︰“我結發之妻故去之後,我宋洗渠便再也不曾娶妻,我並無子嗣,並不修行,並不覬覦這天下的榮華富貴,不覬覦這天地間生殺予奪的大權。

    陳執安,你可知道我為何如此?”

    陳執安搖頭。

    宋相說道︰“你見了坐朝節上繁華如火,見了滿城煙羅,可曾覺得大虞強盛,大虞無慮?”

    “不……大虞已經病入膏肓,病入骨髓,一旦發病,就要暴斃亡身,甚至不必等大乾入侵,也不必等天地傾倒。

    我若有了子嗣,子嗣再生子嗣,他們便會腐朽。

    我若窮奢極欲,便會索取無度。

    我若修行,就想著登上那造化之境俯視人間。

    我若想要爭奪大權,大虞就會在內耗中滅亡!”

    “所以,我甘願枯守在這小院中,駕馭大虞九十二處龍脈,力保大虞不失!”

    “陳執安,我不知你今日為何會冒雨前來問我,我權且當你听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在此,你想要問什麼,我來回答你。”

    宋洗渠蒼老的聲音與暴雨聲音河流,就好像是一道道隱于雨聲中的雷霆。

    陳執安問道︰“我心中實在不解,朝中的大人們、聖人……乃至宋相,難道不知雲將軍無辜?”

    宋洗渠搖頭說道︰“世家之威嚴不容侵犯,尤其是大虞六姓,就算子孫中出了腐朽之輩,也只能由他們去殺。

    雲停不過寒門出身,又自命清高,不肯接受世家拉攏……他卻提刀上山,殺了盧氏嫡脈,他若不死……世家威嚴何在?”

    “那世家吃人,又該如何?”陳執安又問。

    宋洗渠沉默幾息時間,道︰“自然有祖規處置。”

    陳執安同樣沉默下來。

    良久之後,忽然嗤笑一聲︰“那這天下,還是朝廷的天下嗎?”

    宋洗渠忽然一笑,道︰“自然是朝廷的天下,皇家也是世家,而且是最大的世家!大虞六姓、天下門閥,尚且還要听朝廷之命,這大虞朝廷正當盛時,可惜從中腐朽了,這盛時撐不了多久了!”

    陳執安身軀一震,不知這宋洗渠究竟要做些什麼。

    宋洗渠伸出一根手指,朝著陳執安比了一個噓。

    陳執安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良久之後他才問道︰“雲將軍這樣的人物,就這般無辜死了?”

    宋洗渠搖頭︰“也許可以不死,秦聞晝萬里迢迢前來懸天京,不就是為了想要救他一條命嗎?”

    陳執安胸中盤結的怒氣稍有消散,可隨即宋洗渠卻忽然感慨一聲道︰“只是……案子已然定下了,再想要翻案,只怕難了。”

    陳執安道︰“那麼盧氏殘殺百姓,現在又要戕害年輕將軍,就沒有什麼代價?”

    宋相眼簾一動︰“自然有代價。”

    “只是這代價究竟是什麼……便只有聖人知曉……事情也有轉機,就比如秦督御前來懸天京,帶來的東西,若是能打動聖人願意放棄大虞六姓付出的代價,自然能夠免他一個不死!”

    陳執安瞬間想起黎序時與他說過的話來。

    對于真正的人物而言,人人都是柴薪,只看有沒有價值點燃。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就不怕秦大都御大怒而……”

    “大怒而反?一旦內亂,大乾、大離必然入侵,百姓必將死傷無數,心念尋常生靈之人可以欺之以方,秦大都御如果會反,那他就不會前來懸天京中為雲停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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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中大家是沒票還是在攢啊。

    不過也好,今天不用加更了,哈哈哈哈

    &nbsp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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