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在訊問室內李淮南對著面前的王蝦開口說道。
“唐曉虎，男，二十七歲，山水省白羊市人，一九八七年因強奸罪、故意殺人罪等數罪被白羊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死刑……”
王蝦聞言強作鎮定，但兩條腿卻情不自禁地輕輕顫抖著。
耳听對方宣讀完畢他舔了舔發干的嘴唇，面露疑惑地對著李淮南開口問道。
“這位警官，我能不能問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唐曉虎什麼死刑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淮南聞言冷冷一笑，擺了下手身旁的刑偵人員立刻起身將幾張照片和一份資料遞到了王蝦的面前。
看著照片里那張熟悉的面孔，又看著那份詳細記錄他當年犯罪經歷及體貌特征的刑事檔案。
王蝦的一顆心已然沉入了無底深淵。
李淮南看著這個手上沾著無辜少女的鮮血卻倚仗父母權勢逃脫死刑制裁的惡棍，眼中閃動著凜冽的寒光開口問道。
“這張臉，熟悉嗎？”
王蝦聞言咬緊牙關死撐對著李淮南開口說道。
“沒.....沒見過。”
李淮南聞言用充滿譏諷的語氣對著王蝦開口說道。
“哦，這是打算連自己的臉都不要了啊！”
王蝦聞言一個勁地搖著頭決定將抵賴進行到底對著李淮南開口說道。
“警官，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叫王蝦和這個唐曉虎沒有半點關系！”
李淮南聞言用冰冷的聲音對著王蝦開口說道。
“到了這里你覺得抵賴還有用嗎？”
“你要知道臉可以造假，但DNA不會說謊！”
“甚至不用那麼麻煩，單憑對比指紋就可以確定你的真實身份！”
“我明白的告訴你唐曉虎，這一次你是無論如何都跑不掉的！”
這個話仿佛一柄又一柄八十八十的鐵錘不斷地轟擊著王蝦.....不，應該是唐曉虎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
不甘，絕望，難以置信……種種神情一一在唐曉虎的臉上閃過。
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他猛地站了起來瘋狂地用手銬砸擊著面前的擋板，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你們憑什麼懷疑我？為什麼懷疑我？你他媽告訴我，憑什麼？”
“操你媽的，這沒有道理，沒有道理……”
此時此刻，他已經明白自己在劫難逃。
但讓他想不通猜不透的是，對方怎麼就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將王蝦和唐曉虎的身份聯系在一起？
怎麼就能毫不猶豫地確定，他就是當年被判死刑的唐曉虎？
李淮南聞言冷冷地笑了，他緩緩站起身厭惡地盯著對方那張扭曲變形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道︰
“沒有道理？”
“李廳的話就是道理！”
唐曉虎聞言怔了一下，隨後更加瘋狂地對著李淮南喊道。
“我不信你少他媽騙我，李儒京再厲害他也是個人，他不是神仙他不可能什麼都知道……”
李淮南靜靜地看著歇斯底里的唐曉虎，內心毫無波動。
被李廳神機妙算未卜先知整瘋的犯罪分子，唐曉虎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坦白地說，他跟隨李廳的時間越久就越發地覺得李廳深不可測。
有的時候他甚至懷疑在李廳手下，有一支專門為其搜集信息和情報的秘密部隊就像古時候的錦衣衛……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但這個事兒真的有點兒玄學啊！
一問就是人民群眾舉報，一問就是人民群眾提供的信息。
這人民群眾未免太厲害了！
而且從廣南到漢江到南山再到山水，到處都有人民群眾的身影……
所以，這合理嗎？這簡直太合理了！
因為人民群眾，本就是遍及全國上下無處不在的！
何況李廳早就提到過隨著人民群眾法律意識的不斷增強以及對公平和正義的越加渴望。
那麼敢于揭發和檢舉犯罪行為的人民群眾只會越來越多！
總之李廳說的話信就完了！
唐曉虎思緒拉回眼前經過一番歇斯底里的發泄漸漸平靜下來萎縮在椅子里。
他就像一只被打斷脊梁的喪家犬，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
李淮南和刑偵人員仔細分辨，終于听清楚對方說的是媽媽再救我一次……
李淮南不屑地挑了下嘴角，別說你媽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而且，你媽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
白羊市公安局，會議室里燈光通明。
局長魯梓豪和常務副局長唐心蕾隔著桌子對視著，空氣中充滿著針鋒相對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其他黨委成員則神色各異，欲言又止。
唐心蕾年近五十，容顏和體態卻不見絲毫老相。
此刻她正用咄咄逼人的語氣代表黨委班子的絕大多數向魯梓豪提出疑問說道。
“我們都想知道，局長這麼晚了召集大家過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緊急的事情？”
魯梓豪聞言擺了擺手，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其實他知道自己被發配，不，是被李廳委派到白羊市任公安局長恰恰阻斷了唐心蕾進步的機會。
由此雙方產生了一種難以調和的矛盾。
而在日常工作中代表本土派的唐心蕾糾集其他黨委屢次向他發難給他這個一把手難堪偏偏他又無可奈何。
這回好了以後這種情況再也不會發生了。
魯梓豪對著在座眾人開口說道。
“首先需要讓大家知道，按照督導組李組長的指示，現已將犯罪嫌疑人王蝦捉拿歸案。”
“其次因此案關系重大案情曲折離奇，所以特意召集大家過來見證一下。”
說到這里魯梓豪看向唐心蕾微笑問道。
“這個王蝦，唐副局長認識嗎？”
唐心蕾文娛那冷然一笑對著魯梓豪開口說道
“我們在同一個小區住著見過幾次勉強算是鄰居吧。”
魯梓豪聞言點點頭，緊接著繼續開口問道。
“那唐曉虎呢？唐副局長認識嗎？”
唐心蕾聞言驀然色變，身體不由自主地僵在了那里。
此時此刻她終于明白李儒京忽然間抓捕王蝦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為王蝦放高利貸也不是因為王蝦侮辱少女，更不是因為王蝦的坤哥名號過于響亮和囂張……
而是從一開始，李儒京就洞悉了王蝦的真實身份！
但是，這怎麼可能？
事情早已經過去了七八年……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除了被滅口的剩下都是一伙的根本沒有泄露的道理！
退一萬步來講，李儒京就算想查得花費時間吧？
得有具體動作吧？至少得去監獄去法院調查核實情況吧？
只要李儒京有動作，她這邊就一定會察覺！
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沒有一點點防備，沒有一絲絲預兆直接簡單粗暴地就將事實狠狠糊在了她的臉上！
唐心蕾不信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神機妙算之人！
于是唐心蕾面無表情地對著魯梓豪開口說道。
“唐曉虎是我佷子幾年前就去世了你提他做什麼？”
魯梓豪聞言直接對著唐心蕾開口說道。
“去世了？他現在不是借著王蝦身份活得好好的嗎？”
魯梓豪的一句話在揭曉了最終謎底的同時也將一起曲折離奇不可思議的借尸還魂案暴露在各黨委成員的眼前。
一道道驚詫的目光瞬間集中在唐副局長的臉上。
唐心蕾臉色發白卻依然強作平靜地對著魯梓豪開口說道。
“這怎麼可能呢？我佷子確實是去世了……”
其實她內心很清楚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再怎麼狡辯都沒用了，但她還是要為自己爭取時間爭取逃跑的機會。
魯梓豪似乎看出了對方的打算搖頭說道。
“其實臨時召開這個會議，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省紀委監察廳的同志已經在外面等待多時了。”
話音落下便是有著推門而入的紀委工作人員，讓唐心蕾面色如土身體抖若篩糠。
她不過是一個處級干部，何德何能讓省紀委這般另眼相待啊！
……
十二月二十二日上午，在市賓館會議室督導組組長李儒京會見了市委書記蔡廣財和市長張維伊。
蔡廣財和張維伊昨夜幾乎沒怎麼睡著，因為就在一夜之間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唐心蕾以及山水省監獄管理局政委盛博韜和第一監獄長曾曉星先後被省紀委帶走。
唐心蕾只是一個處級干部，按理說出了什麼問題，有市紀委處理就夠了但這次省紀委卻一反常態地強勢介入。
這既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和特殊性也說明了省紀委對市里的不信任。
而盛博韜和曾曉星從表面看似乎和白羊市沒有關系。
但只要看這兩人和唐心蕾被雙規順序的前後聯系，就知道還是和白羊脫不了干系。
李儒京目光炯炯神色難掩憤怒地對著兩人開口質問道。
“經過指紋比對，可以確定王蝦其人就是一九八七年被依法判處死刑的唐曉虎。”
“六七年的時間啊，一個早就該被執行槍決的犯罪分子，居然可以死而復生？”
“並且經過改頭換面，逍遙法外繼續為惡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其中又隱藏著怎樣見不得光的勾當？”
而對面的市委書記和市長只能是面帶苦笑，點頭受教，不敢有任何反駁。
畢竟事實就擺在那里，也不容反駁。
此案性質極其嚴重影響極其惡劣，前任固然要追責，現任的他們也很有可能背鍋。
等到李組長說完話，蔡廣財趕緊第一個表態開口說道。
“李組長，我代表白羊市委向省委和督導組做深刻檢討……”
而張維伊也態度堅決地表示，市委市政府將會全力協助督導組清查此案，對所有涉案人員追查到底絕不姑息。
李儒京听到兩位主官的保證臉色似乎好看了一些。
他沉思了片刻放緩了語氣繼續對著兩人開口說道。
“我知道，在這件事上上一任白羊領導班子應該負主要責任。”
“但是蔡書記，張市長，如今白羊市黑惡勢力橫行且遲遲得不到有效整治兩位就一點兒責任沒有嗎？”
蔡廣財和張維伊心中同時一震，怎麼個意思？
這是打算要他們背鍋嗎？
李儒京迎著兩人的目光語氣之中透露不容置疑的堅決開口說道。
“在昨晚接風宴上，我問了兩個人的名字。”
“王蝦也就是唐曉虎，現已被抓捕歸案現在還差一個……”
“督導組已經掌握了牛大春涉黑的相關線索，因此我們建議白羊市委市政府立刻對牛大春采取刑事強制措施。”
“蔡書記，張市長，你們有沒有意見？”
蔡廣財和張維伊不禁面面相覷，問他們有沒有意見？
這個，有，還是沒有啊？
似乎可以有，但真的不敢有！
現在的情況就是，不管李儒京手里有沒有牛大春涉黑的線索，他們都不敢有絲毫的質疑。
大家都是聰明人，李組長沒有選擇直接動手。
而是特意征求兩人的意見明擺著是給他們一次將功補過也可以說是和犯罪分子徹底劃清界限的機會。
現在就是看他們能不能把握住了。
不約而同的蔡廣財和張維伊都做出了最為明智的選擇對著李儒京說道。
“我們完全尊重和接受督導組的建議，這就安排部署立刻對牛大春采取行動。”
一個想的是不除牛大春，白羊難安，民心難安，自己難安。
另一個想的是我和罪惡也不共戴天，所以必須鏟除牛大春！
市委書記和市長離開之後，李儒京喝了一口已經變涼的茶水微微皺起了眉頭。
想要抓捕牛大春這樣具有十足影響力的知名人士就不能像抓唐曉虎那樣粗糙了。
他需要給白羊市委市政府留有一定的體面！
他固然可以憑著先知先覺大殺四方，獲取功勞猶如探囊取物。
但有些時候也要給別人留條路不能一個人把活都包了把功勞全佔了！
抓捕牛大春對他來說只能算是錦上添花，但對白羊市委市政府卻是挽回顏面避免問責的唯一機會。
李儒京輕輕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官僚！
再沒有以往三好學生優秀班干部的樣子了！
可能這就是成熟的代價吧。
一邊想著，一邊拿起手機，給省紀委書記江梓辰打了過去。
……
山水省委，書記辦公室內。
江梓辰將李組長的匯報又大致不差地向省委書記做了匯報說道。
“小李剛才給我打了電話，匯報了督導組在白羊的工作進展。”
“再結合省紀委對唐心蕾、盛博韜和曾曉星的審查口供。”
“這種種跡象表明，以牛大春、唐曉虎為首的黑惡勢力分子，長期操縱、經營黃賭毒違法犯罪活動……
“已經是一顆危及白羊社會治安和秩序穩定的毒瘤，必須予以鏟除！”
“現在的問題是從唐曉虎逃脫死刑的不法操作到牛大春官商勾結牟取暴利，這其中牽涉到的省市干部又不在少數……”
江書記最近發現自己的頭發白了不少，他感覺自從李儒京來山水之後，省紀委似乎就成了全省最忙的部門。
老江看這邊，老江看那邊，老江再看中間……還沒等他著手山水的官場就齊刷刷地倒下一大片！
還沒等他這批處理完，李儒京就又送了一批到眼前！
他自己累點倒沒什麼，關鍵是這麼折騰下去，黃書記對李儒京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看法？
黃炎銘听到這個匯報也是直接指示江梓辰開口說道。
“你們要全力支持督導組的工作，告訴小李無論牽扯到誰，牽扯多少人都不要有任何的壓力。”
“省委永遠是他強大的後盾。還有再告訴他這件事干得漂亮！”
黃書記說這話時一臉的慈祥像極了一個對子佷後輩特別寵愛的叔叔！
江梓辰面對這一幕也是有些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黃炎銘的態度轉換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