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地殼仿佛在開裂。
北冰洋的低淺海水一下子被黑王的尸骸軀殼所佔滿。
衛宮在剛剛的戰斗過程中,絕對沒有在北極點的海底感知到規模如此龐大的生命體。
黑王的尸骸應該不是單純的藏身于海下,而是處于一片類似于尼伯龍根的異空間之中。
這個孵化場空間,以北極的海底作為現實的錨點,與外界相連。
所以在一開始,作為容器的星之瑪利亞運營的電子聖杯戰爭,引起了黑王的關注,乃至于 自孵化場之中,降臨了精神意志並在外界最終強行顯現,變成光體的姿態。
黑王或許是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在擁有“事項收納”,這種橫掃全世界的手段下,當場翻車,于是才著急慌忙的喚醒了還在沉睡之中的肉體。
可惜晚了一步,空有活動的肉體和龐大的規模,而沒有精神意志的操縱的話,不過是個僅存本能的傻大個而已。
龐然無邊的水聲喧囂的漫過四周,海山漸漸升起,那些海山呈現曼妙的分形結構,像是小鹿嫩角、超大號蘑菇或者巍峨城堡、如森林般密集矗立的觸手……排布規律而又形狀千奇百怪,完全不像任何的龍類。
衛宮等人不知道的是,黑王遺留的尸骸軀殼原本呈現出這樣,是因為 以基因的螺旋為規則,以自遠古以來無數的生命為獻祭,像珊瑚群和山間的竹林那樣不斷地復制、無限地增長。
在北冰洋這座天然孕育 的子宮空間里,黑王尸骸不斷吞吃有機體和無數基因,最終長成了這種體長巨大的類鯰魚生物,全然沒有半點龍類特征,唯有腦後兩排的龍瞳大大小小,由無數六角形單眼組成的復眼在瞪視著外界。
“耀冠太陽吧、炎之劍!”
面對黑王精神意志呼喚來的最後翻盤希望,衛宮沒有多廢話的打算,他毫不留情輸出巨量魔力,發動大規模寶具,將終末的火焰釋放出來。
該結束了,黑王最後的掙扎。
如果黑王你無法從失敗中拯救自己,那就讓這份軀殼燃燒吧!
在“盡頭之塔”給予止境加護的作用下,萊瓦汀的威能,很顯然是呈現直線提升。
萊瓦汀呼應著持劍主人的意志,無情的將神威傾瀉。
震撼之勢令磅礡大海沸騰,傲然屹立的無數海山也瞬間化為齏粉。無能狂怒的尸身本能的嘶鳴著,從一排排的森然口器噴發出沖天的塵柱,但是這種行為比起反抗,更像是無力的叫喊,毋庸置疑的被絕強的火力鎮壓。
閃耀于終焉的太陽,墜落在海平面上。
宛若神話之中的穆斯貝爾海姆、炎之國,火焰領域在現實的世界里重現,幾乎整個北極圈之內,數百米深的海水大量蒸發,滔滔火焰明耀如同璀璨的星芒。
劇烈騰起的光焰已經足以導致北極圈之外,周遭旁人視線的模糊。不過在漂白發動過後的此時,也沒有什麼普通人能夠觀測到這一終焉的絕景。
光芒爆炸。
從衛宮的視角來看,他揮舞著這柄神器,展現出了將世間萬物化為灰燼的灼熱光芒,從黑王尸身的上方,以駭人的速度朝著那些“海山”結構的方向落下。
向黑王的龐大山脈之軀,傳遞這份點燃無窮黑暗的終焉之火。
萊瓦汀的恐怖力量幾乎一瞬間切開巨大山脈規模的皮肉撕碎絞爛,觸達海底,洶涌的海水血漿宛如憑空消失一樣的蒸發,太陽似的鋒芒轟落海床之際,引發了浩瀚無邊的震蕩和岩層運動。
黑王尸骸經受了一連串恐怖的光耀爆炸,大量的血肉組織就此原地蒸發,接著炎之劍引發的小型太陽爆裂,無窮威能順著海床向四方傾瀉。
于是殘存的尸骸近乎撕裂,如同隨波逐流的廢墟殘片,被衛宮的這一擊引發的震蕩,硬生生的向南部推移了不知道多少公里遠。
轟隆隆!
明耀的太陽力量傾瀉形成超強地震,沉悶的震波沿著海床迅猛傳遞,還導致了北極圈附近海底火山的噴發,尤其是冰島周遭,板塊邊緣的岩漿噴流宛如沖天而上的濃烈煙柱。
被擊打推移的黑王尸骸與冰島海底火山群相撞,其後再次發生小幅度偏移,最終撞向了大不列顛島。
等到衛宮一路跑過來,再度觀察黑王尸骸的時候,這焦黑的軀殼已經不再有任何的響應,遭遇末日之炎的重創之後, 通過無數年吞噬生物恢復過來的活動機能,被再次滅絕了。
它最後睜開的眸子甚至沒有對準殺敵的衛宮,而是對準了這片不列顛的大地,漫無目的地追尋著什麼。
“……”
……似乎解決了,全程下來沒有花費太多時間。但又有一種過于輕松的奇怪感受。
衛宮感覺,黑王的這份尸骸甚至沒有做出像樣的反抗舉動,亦或者說,對方的行動和反應里面充滿了疑惑或者茫然,沒有自主的意識。
不過也對,畢竟精神意志體在光體那邊,眼下這個只是個空殼,能夠對衛宮做出個別本能似的反應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不過,它為什麼對這個地方情有獨鐘的樣子?”
衛宮看向黑王尸骸, 的身子已經被絕強的爆炸沖擊深深的嵌入了泥土之中。龐大的頭顱朝著深層土地的下方,仿佛倒懸著一頭扎了進去。
似乎是耗盡榨干軀殼里面殘留的最後活力,尋找深埋在不列顛土壤里面的什麼東西。
BB出現在衛宮的身邊,“哼哼,當然是因為想要尋找它的意志體啦!畢竟兩者本應合為一體,缺少了一塊,就會下意識的尋找對象補足,這就是黑王軀殼唯一保留的本能吧?”
“但是!光體被我們關進了阿瓦隆,僅憑借野獸一樣的本能,是無法抵達那個位置的哦,所以它只能這樣漫無目的地挖掘然後白白死去咯!”
“……好家伙。所以,這地方也算是變成黑王的靈墓了對吧。”
衛宮總感覺有一種怪異的世界線收束感。
在型月的泛人類史當中,誕生于地球最初的生物,最古老的龍種阿爾比恩,就是因為神代衰退不適合幻想種活動,于是打算前往星之內海的阿瓦隆。
阿爾比恩在不列顛的土地上,不斷往下挖掘,試圖以此前往表側世界之下的星之內海。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在神代時期,那些幻想般的世界真實存在,比如“冥府”就真的存在于人類生活地表的下面。
但是阿爾比恩失敗了。它沒能通過。
要說根本原因是什麼,說出來也很丟人,單純就是阿爾比恩太遲了。
神代結束期間各種幻想種都離開了表側世界,前往另一個次元的內側世界,而阿爾比恩之龍遲遲不走,等到它想走的時候,通道已經關閉。大地的法則改變了,幻想消退,那些冥府之類的原本就在地下的幻想世界也不見了。
即便想依靠從大地鑽入地底,用這種物理移動的方式,也沒可能成功,最終力竭而死。
而阿爾比恩死後,它的遺骸保留在了地下,形成了巨大的迷宮空間“靈墓阿爾比恩”。
衛宮無言的看著黑王的尸骸。
所以在這個世界,它得改名叫做“靈墓尼德霍格”對吧?
“——尸骸看起來完全失去活力了,不得不說,這一下的寶具消耗真的大。”
衛宮散去萊瓦汀纏繞的霸烈光焰。
雖然有“止境的加護”,可是這種Buff只是加攻擊力,並不會提升魔力恢復速度和減少魔力消耗,加上黑王尸骸壓根不反擊,他的巨人外殼吸收不到攻擊轉化的魔力。
說真的,他體內流轉魔力的回路又開始過載似的脹痛了。
因此,如果確認事件已經解決的話,衛宮打算解除神格展開的狀態了。
“……等等,前輩!”衛宮正打算詢問的時候,BB的神情忽然嚴肅起來,“阿瓦隆那邊有情況!我們需要立刻轉移前往協助!”
“發生什麼事了?”
“光體被擊潰後,突然產生了一個極小的光球,同時引力爆發式的劇增,有人掉進去了!”
————
氣流在漫無邊際的花海之中狂暴吹息。
自從阿瓦隆被改造和用于制作盡頭之塔以來,這個地方還從未遭受如此劫難過。
光體如同散亂的星芒消散之後,終于暴露出來那奇異的核心。
那像是用浩瀚無邊的事物壓縮成的東西。
事項收納得來的無量數據,形成純粹的熱量被壓入那顆核心的極小空間里。
然後,光體毀壞消散了,緊隨而至的就是爆發。
星河似的圖景從這個微小的球體里面爆發出來,無數星星一樣的光芒閃動,像是瑰麗漂亮的擬似銀河。
讓人無法理解的天體記憶(數據)在其中躍動,從而造就了如此令人懼怖、身心震撼的一幕。
同時無邊無際的重力層施加在了整個阿瓦隆的空間里。
梅柳齊娜載著眾人企圖飛離球體爆發引起的重力區間,但是由于事件發生的太過突然,龍背上的不少幸存者未能反應過來,幾乎從龍背上跌落,無助的進入那片危險的光景。
即便上杉謙信、瓦爾基里等人憑借速度優勢,及時把人拉了回來,但仍舊沒能完全脫離危險態勢。
“維系吧,錨定吧——薇兒丹蒂之瞳,將剎那永駐!”
在斯露德的協助下,靈基狀態已經逼近極限的希露德使用體內薇兒丹蒂的權能展開領域,薇兒丹蒂是掌管現在的命運女神,有此權能張開的領域可以固化領域之內的狀態,阻撓一切沿著時間軸的行動,換言之,某種意義上的定身。
廣袤的領域將眾多凡人囊括進去,使得他們免受無形引力的影響。
然而幾位的臉色並不高興,希露德的狀態不佳,這種霸道的權能只能夠通過燃燒靈基來維持,她堅持不了太長時間就要退場了。
而且,這種做法終究是遲了一步,雖然希露德保住了絕大多數人,但是依舊有人墜落進去。
諾諾將一個哭泣的身穿粉色睡裙的女孩勉強安撫住,對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連混血種都不是。算是YAMAL號上最常見的那種富裕家庭趁著假期到處旅游的角色。
這位女孩就在剛剛差點墜入可怕的核心里,結果多虧了楚天驕依靠時間零的幫忙,才擺脫險境。
而代價就是,楚天驕自己落入了其中。
落入其中,被壓縮成為數據或者無形的熱量,還能回來嗎?
雖然BB得出的結論是只要擊敗光體就可以讓被毀滅的一切重現在大地上,但是光體內部的核心是未能被預料的意外,掉入其中的後果不可預知。
“好啦好啦,這種意外誰都沒有想到,大家都不會怪你的。”諾諾貌似輕松的小聲說。
其實她內心的沉重感依舊沒有散去。
在末日的劫難之下,最終能不能撐過去,撐過去之後損失到底會有多少,諾諾的心里毫無底氣。畢竟有第一個意外,不難保會有第二個意外,黑王的可怕是全世界所有混血種勢力反復強調了無數年的,誰知道對方會不會有後手?
此外,衛宮在外界的戰斗詳情,眾人也無法得知,諾諾和其他所有人一樣,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持續緊繃著神經,心髒近乎提到了嗓子眼。
固然是擔心,但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衛宮來啦!”
上杉謙信忽然在她的旁邊大聲驚呼了一句,臉上帶著歡喜而自然的笑容,諾諾一時間訝然……
不對,這不是上杉謙信,這份語調更像是繪梨衣。擬似從者是真的神奇……她們倆共住一個身體,到底是怎麼協調控制軀體的?
不過這種念頭,只在短短的瞬間飄過腦海,諾諾向下一望,很快看見了衛宮出現。
龐大的火焰之劍,攜帶沖天而起的驚人熱量傳遞四方,矗立的盡頭之塔則是甫一出現就穩固了阿瓦隆的空間,將肆虐天地的球體爆發現象壓制下來。
但是這場景仍然漫過了衛宮火焰巨人般的身姿。
星光的圖景爆發式的延展,他感覺仿佛自己在往下落,看到了概念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