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著我走……”
“這材料是有人匿名發到督導組郵箱的？”
何榮光問饒立言。
“不是。”
饒立言搖搖頭，“是望川縣委書記曹英勇親手交到我手上的。”
他和曹英勇是中午見的面，還一起吃了頓飯。
對于曹英勇的突然造訪，饒立言很是意外。
第三督導組負責的是青山，而曹英勇任職的望川隸屬永壽。
不過，真正讓饒立言意外的，還是曹英勇遞交的這份材料。
曹英勇美其名曰，有人偷偷把材料放到他家門口，他看了內容，發現內容敏感重要，才特意跑到青山轉交。
但饒立言很清楚，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曹英勇……”
何榮光立刻想起，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曹英勇。
當時，他剛到瀾滄，倪文昭設宴為他接風，曹英勇作陪。
曹英勇有意通過他，與永壽市委書記邱景陽建立聯系，但他並沒有給出積極的回應。
一是不了解曹英勇，二是他和邱景陽的關系，也不是單純的師生關系，他介紹一個人給邱景陽，回頭，邱景陽很可能就會介紹另一個人，給他父親。
但要說，他沒幫曹英勇，曹英勇就懷恨在心，舉報他，也不符合邏輯。
一個能當上縣委書記的人，不至于這麼小肚雞腸。
再有，這份黑材料雖然漏洞百出，但曹英勇一個瀾滄縣之外的人，想編出來也不是那麼容易。
“那只能是倪文昭了。”
何榮光隨後便鎖定了“嫌疑人”。
這段時間，他給倪文昭造成了相當大的阻力。
倪文昭的幾次人事提案，都是他挑頭反對。
可那是因為倪文昭自己識人不明，一次又一次地要對有問題的人委以重任。
他作為紀委書記，不能明知某些人有問題，還讓這些人帶著問題上崗。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是對倪文昭的保護。
不然，上去一個，拿下一個，倪文昭一把手的威信，將蕩然無存。
但很可惜，倪文昭並不領情，反而把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倪文昭……”
“你到瀾滄才幾天啊，和倪文昭的矛盾，就沒辦法調和了？”
听何榮光說黑材料出自瀾滄縣委書記倪文昭之手，饒立言皺了皺眉，問何榮光。
“可能是他覺得沒辦法調和了吧！”
何榮光嘆了口氣，說道。
到瀾滄之前，他看倪文昭是帶著濾鏡的，可真正接觸下來，他才發現倪文昭根本不似他想象中那般完美。
當然，人無完人。
何榮光勉強也能接受。
但這份黑材料的出現，徹底打破了他對倪文昭的認知。
“有些人追求的是結果，而非對錯。”
“只要能實現既定目標，再惡心的事，也能做出來。”
饒立言也在地方上待過，也曾任職縣紀委書記，何榮光遇到的情況，他也曾遇到過。
“對于這種無底線的栽贓誣陷，真就沒辦法嗎？”
何榮光抬起頭，問饒立言。
“某些人在栽贓陷害之前，就已經把所有風險規避掉了，你就算當面質問，他也不可能承認的。”
饒立言知道何榮光心中有氣，可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無奈。
何榮光一時無語。
曹英勇都說材料是在門口撿的，更不用說躲在曹英勇後面的倪文昭了，他好像也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收到材料的是他的老同事，老上級。
如果換成不認識，不了解他的人，哪怕知道材料的真實性存疑，也會把他從頭到尾地查一遍。
“對了，材料里，還提到了宋思銘。”
“說你故意包庇他。”
饒立言又說起宋思銘。
“我倒是想包庇宋思銘，問題是宋思銘也沒有讓我包庇的地方啊！”
“之前，倒是收到了一張和宋思銘有關的轉賬記錄，可核實之後，名字，銀行卡號都是圖上去的。”
何榮光說道。
“宋思銘這樣的人，的確少見。”
饒立言點點頭，說道。
“听意思，您調查過宋思銘？”
何榮光驚訝道。
饒立言可是副廳級的督導組組長，平常查的都是省管干部，宋思銘的級別，應該入不了饒立言的法眼才對。
“宋思銘原來是曾學嶺的秘書，我調查過他不是很正常嗎？”
饒立言說道。
“我把這個茬忘了！”
何榮光恍然大悟。
之前，省紀委為了曾學嶺，特意成立了專案組，而饒立言正是專案組的副組長。
“有機會，我還真想見見這個宋思銘。”
饒立言接著說道。
“那還不簡單，我打個電話，讓他過來。”
何榮光當即就要掏電話。
“太晚了。”
“別打擾他了。”
“他的事情比較多。”
“我看江北日報，他又搞了一個年貨節，這兩天就開幕了。”
饒立言擺擺手，攔下何榮光。
“老領導，你不止調查過宋思銘，你還一直關注著宋思銘啊！”
年貨節的事，何榮光這個身在瀾滄縣的人，都不怎麼清楚，饒立言卻連開幕的日子，都記得。
“知道我為什麼一直關注著他嗎？”
饒立言問道。
“為什麼？”
何榮光好奇地反問道。
“因為，安國書記，也一直關注著宋思銘。”
饒立言回答道。
“安國書記一直關注著宋思銘？”
“不會吧？”
何榮光不敢相信。
安國書記就是省紀委書記，葉安國。
那可是副部長領導，江北省五人小組的成員之一。
“安國書記的女兒叫葉如雲。”
“宋思銘的女朋友也叫葉如雲。”
“還需要我再繼續說嗎？”
饒立言說出這個在省紀委都沒有幾個人知道的秘密。
……
半夜十一點。
宋思銘回到王寨鄉。
盡管，根據市紀委副書記王振反饋回來的消息，何榮光應該沒什麼大事，但宋思銘心里還是不太踏實。
他在瀾滄縣能夠倚靠的人，其實並不多。
特別是市領導談了一圈話後，還敢和倪文昭針鋒相對的就只有何榮光。
如果何榮光有個“三長兩短”，那倪文昭在瀾滄縣，真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宋思銘下意識地拿起手機，找到何榮光的電話，撥了一下，這次竟然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