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得比較詳細。”
倪文昭解釋道。
“詳細？能有多詳細？”
曹英勇問道。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倪文昭說道。
“我是得看看。”
材料要經曹英勇之手，交給督導組組長饒立言，曹英勇得保證材料的真實性。
當著倪文昭的面，曹英勇打開牛皮紙袋，把里面的材料掏了出來，都是a4紙打印，目測至少一百多張。
曹英勇一頁一頁地翻看。
越看越心驚。
“這叫不嚴重？”
如果材料中所寫都是事實，那何榮光絕不是被調整那麼簡單，大概率是要進監獄的，而且刑期不會低于三年。
“對于一般人來說，可能很嚴重，但何榮光本身就是省紀委出來的，省紀委肯定會網開一面。”
倪文昭說道。
“那可不一定。”
曹英勇搖搖頭。
他了解他那位老同學，當真是六親不認。
別說何榮光是省紀委出來的，就算何榮光是省紀委書記的兒子，饒立言也不會留情。
“具體怎麼查，查到什麼程度，是省紀委的事，你的任務就是把材料給饒組長，我可是和彭書記約好了，今天晚上不見不散。”
見曹英勇關鍵時刻有點兒退縮，倪文昭馬上搬出即將從匯平市委書記，調任永壽市委書記的彭大山。
而彭大山正是曹英勇的命門。
這段時間，曹英勇想盡辦法，向邱景陽靠攏，也沒有成功，這直接導致他在與縣長沈明亮斗爭的過程之中，落于下風。
如今，邱景陽要走，彭大山要來，這是他唯一的翻盤機會，斷然不能錯過。
“你放心，材料我肯定一張不落地交到饒立言手里。”
曹英勇隨即向倪文昭做出保證。
與此同時。
在瀾滄縣委。
縣委辦主任賴長順滿臉陰雲。
縣委書記倪文昭去市區了，竟然沒有帶他，也沒有告訴他去干什麼。
這讓賴長順有了一絲危機感。
他的前任陸志學，就是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被倪文昭一腳踢開。
他有沒有可能步陸志學的後塵？
賴長順開始思考，思考自己到底什麼地方沒做好，引起了倪文昭的不滿。
但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不過，倪文昭態度轉變的節點，賴長順倒是能確認，基本上就是從緊急召見縣交通局局長郭洪碩開始。
那天的常委會上，倪文昭二次提議由郭洪碩擔任王寨鄉黨委書記，其他常委都同意，只有縣紀委書記何榮光，提出不同意見，說接到了針對郭洪碩的舉報。
對于這種有疑點的干部，在調查清楚之前，不宜重用。
有原縣人民醫院院長馮奎之的前車之鑒，倪文昭也只能暫緩郭洪碩的調動，然後就把郭洪碩叫到辦公室盤問了一番。
賴長順本以為盤問之後，郭洪碩會被打入冷宮，所以，他開始與郭洪碩劃清界限，保持距離。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最近五天，倪文昭又召見了郭洪碩三次。
每次召見的時長，都超過一個小時。
談了什麼，賴長順也不知道。
賴長順越想越焦慮。
他很擔心一覺醒來，會被郭洪碩取而代之。
“老沙，有時間嗎？出來坐坐？”
思來想去，賴長順撥通了縣紀委辦公室主任新沙覺的電話。
想避免郭洪碩搶班奪權，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那就是把郭洪碩送進去。
盡管，兩人過去的關系很好，還是賴長順把郭洪碩推薦到倪文昭面前，但是，現在雙方已變成競爭關系。
而官場上的競爭，向來都是你死我活。
“賴主任，您有什麼指示嗎？”
電話那頭的沙新覺對賴長順非常恭敬。
盡管，他和賴長順同一年參加工作，但賴長順的進步速度一直比他快，一開始，他還能叫賴長順老賴，但後來就只能稱職務了。
“我能指示你什麼？就是有段時間沒見了，想跟你聊聊。”
賴長順對新沙覺說道。
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他們的宿舍挨著，那段時間，關系還是非常不錯的，三天兩頭地一起出去吃飯。
但最近這些年，一塊吃飯的機會已經很少了。
“那中午吧，咱們出去吃，邊吃邊聊。”
賴長順畢竟是縣委辦主任，沙新覺沒辦法拒絕。
中午下班之後。
賴長順和沙新覺一前一後進了縣委斜對面的小館子，為了方便說話，還特意跟老板要了一個小包間。
點菜，上菜。
由于下午還要上班，不能喝酒，兩人以茶代酒。
先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內容，賴長順轉入正題，“上次常委會的時候，何書記說縣紀委正在調查郭洪碩，調查得怎麼樣了？”
“這……”
沙新覺一臉糾結，“賴主任，我們紀委有紀律，這種還在調查中的案子，不能對外透露案情。”
他知道，賴長順私下里和郭洪碩的關系很好，再加上賴長順還是縣委辦主任，而郭洪碩又是縣委書記倪文昭力保的人，他就更不能多說了。
“你不要誤會，我可不是幫郭洪碩打听消息。”
“我猜測，你們調查郭洪碩，應該是遇到的困難。”
賴長順旋即說道。
“賴主任怎麼知道？”
沙新覺驚訝道。
事實上，他們調查郭洪碩還真就遇到了困難。
原本，有中剛運輸公司方中剛打給郭洪碩的一百萬，幾乎可以認定郭洪碩假借車禍，索賄受賄。
只是在對各個細節進行復核時，他們又發現了疑點。
首先就是郭洪碩收錢的那張卡，竟然是單位的工資卡，按照正常邏輯，郭洪碩不可能用這張卡收錢。
再就是辦案人員，又調取方中剛的銀行流水，發現方中剛打給郭洪碩那一百萬，是尚德大酒店總經理範中舉轉給方中剛的。
于是，辦案人員找到範中舉，跟範中舉核實，範中舉卻含糊其辭。
而方中剛那邊同樣拿不出郭洪碩索賄的證據，只說郭洪碩暗示他，要他送錢。
轉賬記錄加口供，理論上，是可以控制郭洪碩的，但是想給郭洪碩定罪卻差點意思，因此，縣紀委遲遲沒有行動。
而賴長順也正因為縣紀委遲遲沒有控制郭洪碩，才推斷縣紀委的調查，陷入瓶頸。
“我倒是可以給縣紀委提供一線線索。”
賴長順壓低聲音，對沙新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