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我在孤兒院長大
凌葉禮深吸一口氣，接著鼓起勇氣朝著凌璐的病房走去。
先入眼便是病房吊頂垂下的慘白燈光。
窗外的夜風裹著初秋的涼意，將凌葉禮的風衣下擺吹到微微揚起。
他抬眼便看到了臉色比紙還白的凌璐。
她看起來比上次在老城區舊公寓虛弱許多，唇瓣干裂，面色青白，整個人仿佛晌午的殘雪，轉眼便會消逝。
凌葉禮忍下心中涌起的情緒，朝白桐桐開口。
“我是凌璐的哥哥，我有點事情需要單獨跟她聊聊，可以麻煩你先出去嗎？”
白桐桐有些狐疑地盯著凌葉禮打量半晌，接著轉身看向凌璐。
凌璐朝她露出笑，“桐桐，謝謝你照顧我，你回去休息吧。”
看凌璐的反應，眼前這個男人應該是她家里人，白桐桐放下心來，是親人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她跟凌璐道完別，轉身離開病房。
凌葉禮看到凌璐的那刻，心中就有些忐忑，擔心她像上次一樣將他拒之門外。
但此刻見到凌璐的舉動，凌葉禮的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氣。
凌璐既然願意和他交談，說明她現在心里對凌家不那麼抵觸。
如此一來，他勸說凌璐回凌家的成功可能性將會大大增加。
凌葉禮想到這里有些高興。
但是還沒等他露出笑，便听到凌璐平淡到有些冷漠的聲音。
“你們凌家人真有意思！以為串糖葫蘆呢？一個接一個的來？”
凌葉禮听出了她話里隱晦的譏諷，喉頭一澀。
他大概猜到剛剛凌宣城來過。
“凌璐，你別這麼說，你也是凌家人…”
听到這話，凌璐頓時覺得有些反胃。
“凌葉禮，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這副假惺惺的樣子有多惡心？”
凌葉禮深吸一口氣，臉色微沉，隱忍著開口。
“凌璐，我現在想好好跟你談，你最好不要故意惹我生氣。”
凌璐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就冒火。
她還以為自己是以前那個對他們唯命是從，死心塌地的凌璐嗎？
憑借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讓她戰戰兢兢，乖乖听話？
“行啊！我給你這個機會，你要說我今天就讓你說個夠！”
“但是你說完了就給我滾！從今以後都別出現在我面前！”
凌葉禮答應下來，他相信凌璐听完他的話就會改變主意。
凌葉禮調整情緒，用盡量平和的口吻開口。
“我和媽看到了人和醫院送來的報告單，知道了你腿傷的事，還有之前的車禍，我們已經查清楚，不是你做的。”
“所以這一切都是誤會，媽已經原諒你之前的沖動了，不和你計較斷親協議的事，你跟我回凌家吧。”
“這段時間你就待在家里修養，工作的事情先停一停，等你病好了，家里會給你安排新資源……”
凌葉禮突然止住話頭，沒了聲音。
他看到凌璐在笑，但是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
她的唇角揚起，眼神卻像寒冬夜湖般冰冷。
“誤會？原諒？”
“凌葉禮，你說出這種話來就不覺得可笑嗎？”
一句誤會就想抹消掉他們的過錯？
幾句話輕描淡寫就想哄著她回家？
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凌葉禮看著凌璐那張蒼白冷漠的臉，心里像是被打翻了青杏汁又麻又澀。
他有點想念以前的凌璐了，又乖又听話，叫她往西她絕不會往東，還不會滿身是刺的用話來嗆他。
“凌璐，我知道你被誤會心里有氣，但是這麼多天過去了，你也該消氣了吧？別的事，我不勸你，你先跟我回凌家好嗎？”
凌葉禮的面上流露疲憊，他話已經說的這麼清楚了，凌璐怎麼就分不清輕重緩急呢？
“你的腿傷耽誤不得，你現在又沒錢，張醫生說了時間久了不治療，可是會落下終身殘疾，你別鬧脾氣了行嗎？”
凌葉禮這輩子的耐心都快要耗盡在凌璐這里了。
“沒有凌家，我自己也可以支付腿傷的費用。”
“你現在沒有收入拿什麼付醫藥費？”
凌璐冷哼一聲，“我有手有腳，為什麼不能？洗盤子，當服務員，發傳單，擺攤……”
凌葉禮的眼神霎時間變得無法形容，好像懷著無盡的痛心和憤怒，他拼命壓抑著火氣開口。
“你就算寧願落到這種地步都不肯回凌家嗎？”
凌葉禮捫心自問，他的耐心是有限的！
身為凌家第二個出身的兒子，他雖然不像大哥受盡了矚目，眾星捧月，但從小也沒吃過什麼苦，干什麼都順風順水。
唯獨在凌璐這里接連踫壁，他就算心懷愧疚，也該被凌璐這副態度給消磨干淨了！
又不是他把凌璐的腿弄斷的，又不是他在斷親協議上簽的字，她憑什麼把氣全都撒到他一個人身上？
凌葉禮打定主意。
現在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力勸凌璐，也算是仁至義盡！
如果她還不知好歹，非要沒苦硬吃，他也不會再管她！
但凌璐卻像是絲毫沒有感受到他的憤怒似的，反而笑著開口。
“你這是什麼眼神？覺得我干這些很丟人？覺得我自甘下賤？”
“可是我回到凌家之前已經過了十幾年這樣的生活，我是孤兒，我在孤兒院長大。”
凌璐的眼楮沒有焦點，像是在回憶。
話音一落，凌葉禮全身都僵住了，血液像是瞬間停止流動，剛剛心中還綿延千里的火海瞬間偃旗息鼓，連火星子都不剩。
凌璐在凌家三年從來沒有在凌家人面前提過她從前的生活，擔心引的家里人傷心，如今卻是絲毫不在乎了。
他們愛怎麼想，怎麼想，這是事實。
凌葉禮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麼會以為我離開凌家好像就活不下呢？我以前十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凌璐的眼神重新聚焦，心平氣和地開口。
“凌葉禮，你走吧，我不會回去的。”
等到顧臨昀處理完劇組事情，回到病房的時候，發現凌璐正躺著發呆，漂亮的琥珀色的眼楮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你在難過？”
顧臨昀察覺到凌璐情緒不對。
凌璐回神，勉強笑了笑，“沒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顧臨昀沉默著沒開口。
沒听到聲音的凌璐轉頭看向前者，“一般人听到這種回答不都會問我是什麼事嗎？”
顧臨昀一本正經的開口，“我家里的長輩說過一句話。”
“人在情緒低落的時候，陪伴比安慰更有效。”
凌璐被他的樣子逗笑，“那你家里的長輩說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