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終身殘疾
凌家大宅。
一身絲絨長裙的美婦，正端著咖啡坐在玻璃花房里，神情透出幾分慵懶的愜意。
歲月在她的臉上並沒有留下過重的痕跡，反而為她增添幾分風韻。
林月如身邊的紫檀木椅上正坐著玩手游的凌焰野。
“焰野，你這幾天怎麼都沒去公司？成天待在家里算什麼樣子？”
凌焰野頭都沒抬，撇嘴道。
“公司有大哥在，沒我什麼事。”
“再說了，老二這幾天不也在家，怎麼不見你催他？”
林月如沉默一瞬，臉色微變。
“你二哥他最近狀態不好。”
凌焰野冷哼一聲，“不就是為了凌璐那點破事煩心嗎？”
“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前幾天還特地去查以前凌璐的事情。”
“以前也沒見他多關心那野丫頭啊？現在人走了倒表現的多上心似的，也不知道裝給誰看呢？”
林月如聞言，默不作聲。
她也覺得凌葉禮最近的狀態有些反常過頭了。
正在沉思間，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響。
來人是林月如專門預約的調理身體的醫生，今天正好是他上門例行檢查的時間。
凌焰野距離門近，听到動靜，放下游戲機。
他走到門口卻看見，一直待在二樓的凌葉禮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了，此刻正站在門口，手里還拿了一張紙。
他面前站著張醫生，但是凌葉禮整個人就像個木樁子一樣，僵在原地，眼楮死死的盯著手里的紙，眼神灼熱的幾乎燒出一個洞來。
凌焰野就算再粗神經，此刻也已經察覺到了凌葉禮的狀態十分不對。
“老二，你怎麼了？”
凌葉禮聞聲，轉過頭，雙目通紅。
他眼球里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像淌著血的裂口，幾乎要佔據他全部的眼白，乍一眼看十分恐怖！
凌焰野見狀，心髒一顫。
在一個屋檐下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他從來沒見過凌葉禮這副樣子，像一頭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巨龍失去了珍貴寶藏的那種懊悔，怨恨，痛苦的眼神……
“大腿外側骨裂，右小腿粉碎性骨折，這是真的嗎？怎麼會傷的這麼嚴重啊？”
林月如拿著凌璐的醫院報告單，眼眶微紅，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身邊的張醫生。
只是後者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凌焰野就已經搶先道。
“假的吧？這要是真的，凌璐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凌家？她這不是找殘嗎？”
聞言，張醫生的臉上立刻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凌三少，人和醫院是凌氏集團入股，您要是懷疑我們醫院造假大可以來查，我們行得端，坐的正，經得起查！”
張醫生醫術了得，是個極有責任心的醫者，還是凌家專門的家庭醫生。
所以他知曉凌家不少事情，其中就包括真假千金的事。
凌焰野知道自己剛剛有些口不擇言，于是悻悻地不再開口。
凌葉禮有些失望的看了身邊的母親和凌焰野一眼。
為什麼他們總懷疑凌璐受到傷害的真實性呢？
凌璐住了三年雜物間，他們懷疑她是裝的。
車禍不是凌璐干的，他們不問事實，直接一口認定她是真凶。
就連現在凌璐的報告單就擺在他們眼前，他們依舊對此表示懷疑是假的！
那什麼才是真的呢？
是他們對凌璐一字一句的傷害，還是他們一次一次對凌璐的誤解。
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凌璐受過的傷害是真的
凌葉禮鼻頭一酸，突然感受到了心髒被千萬根針同時貫穿的刺痛！
他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麼回凌家後凌璐的話越來越少了。
原來是他們的偏見還有言語，化成的無形的絲線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說不了話。
她想解釋卻只換來冷嘲熱諷，她想哭泣卻被他們斥責矯情。
于是漸漸地，她學聰明了，她開始學會閉嘴，用沉默應對一切，臉上也沒了笑容，眼楮里也沒了光芒。
她一個人被困在了他們的誤解里，不見天光……
“令千金的腿傷嚴重，沒跟我打一聲招呼就悄悄辦了手續出院，這對她後續治療很不利，我來這里只要想跟各位核實一下，令千金的腿傷後續是否有繼續跟進治療？”
像凌家這樣的家庭肯定是不會棄自己的孩子于不顧的，但是張醫生不問清楚，總覺得良心不安。
凌璐畢竟是他手底下的病人，他得負責任。
林月如有些著急地開口。
“你說什麼？她竟然私自出院了？她沒跟我說啊。”
凌焰野沉著臉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凌葉禮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喉嚨發緊，聲音嘶啞的不像樣子。
但是他現在已經根本顧不上這個了，他很擔心凌璐。
“如果後續治療沒有跟進，她的腿傷會怎麼樣？”
“終身殘疾。”
張醫生的話，如同一塊巨石轟的一下砸在在場三人心上，來的猝不及防，卻驚天動地。
“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行走，瘸腿，前面這種情況算輕的，最嚴重的情況是永遠無法站立，只能一輩子待在輪椅上生活。”
張醫生對凌家人的反應很奇怪，這家人怎麼回事？
連自家孩子都重傷出院的事情都不知道？真的是他們家親生的孩子嗎？
不過他還是如實回答了凌葉禮的問題。
一旁，凌焰野心里的不屑徹底消失了，他的大腦短暫的出現一片空白。
終身殘疾，怎麼會這麼嚴重？
車禍不是她自作自受嗎？
凌焰野的大腦混沌，思緒混亂，但是腦海中有一個畫面卻無比清晰。
當初凌璐拿著斷親協議找他們的時候，縴細的脊背單薄的像一折就碎玻璃。
凌焰野現在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原來那個時候不是他的錯覺。
她的確拖著重傷的身體，忍著劇痛要跟他們斷絕關系。
他那個時候說了什麼來著？
他讓她別演了，說她在耍把戲。
凌焰野有點想笑，但是牽動嘴角的動作對他來說卻像有千斤重。
他怎麼都笑不出來，心里像是落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他想啊，都怪平時凌璐演戲太逼真，這一回，她來真的，他反倒是沒看出來。
凌焰野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心里也有點悶悶。
此刻，林月如卻已經淚流滿面了。
之前車禍的事情，她因為拉不下面子去找凌璐，現在卻已經有些後悔了。
她要是早知道凌璐傷的這麼嚴重，她不可能會在斷親協議上簽字的。
凌璐是她親生的孩子啊，她怎麼可能會舍得讓她去吃苦呢？
“小璐現在腿受著傷，不在凌家，又被燼墨停了合同，沒有了收入，她要怎麼生活啊？”
林月如現在才意識到自己身為一個母親的失職。
她紅著眼楮看向自己的二兒子，眼角落下淚，咽哽道。
“葉禮，你幫幫媽媽，幫我把小璐帶回家吧……”
“只要她能回家，怎樣都好，只要她肯回來……”
此刻，林月如失去了往日的矜持與端莊，眼神中只有無助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