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達的第一輪估分，在莫名其妙的歡鬧中結束。
是的，第一輪。
因為翟達的分數過于拔尖，這將是全校的大事，只是估一次肯定是不行的，很快就有更厲害的老師抵達，以“多方會診”的級別仔細復盤，一題一題，一行一行的進行。
所以被眾人差點扔到電風扇上去之後，翟達並沒有解脫，依舊被扣在了辦公室內。
高三八班的其他學生，則在陌生老師的“代課”下開始估分，至于丁蓉等三八班老師自然舍不得離開辦公室。
這可是論功行賞的時候，怎麼能不多在辦公室露露臉？
教室內，學生們依舊有種後知後覺的不真實感，鬧也鬧了，拋也拋了，依然感覺離譜。
“你們說，450能搏一搏狀元麼？”
“不好說，今年新規亂糟糟的，連本科線都摸不準”
“往年狀元都是那幾個頂級高中，南師附、天一、甦市中學、姜堰中學.毛紡中學？我們配麼？感覺名字排在一起都怪怪的。”
“人家普班都碾壓我們重點班，咱家普班換人家那去，估計都被勸退了.”
如果是往年，“狀元”在什麼水平姑且能有個預估，今年是真的完全摸不準，包括毛紡中學也是。
但.萬一呢？
就允許某人做妖，不讓他們做夢？
不過再怎麼討論，眾人還是要回歸到自己的成績里來，勉強收心。
整個估分過程挺長的，除了選擇題連珠炮一般往外報，大題都得一道一道講，好讓學生能夠判斷自己的步驟分有沒有拿到。
于是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了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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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八班四門科目，估分全部完成。
翟達始終沒有回來，這讓不少人有些遺憾，他們都想圍著翟達，問這問那。
從估分結束的這一刻起，少年少女們就又變成了“自由人”，但卻沒人離開。
網吧晝夜顛倒的，覺得游戲也沒什麼意思。
悄悄變成大人的，覺得大人也沒什麼好的。
今天之後，人還能再見，但這教室恐怕就真的回不來了。
出成績、報志願，都不會再回到這里，實際上今天之後，教室也會被學校徹底清理出來。
從高三（八）班，變成高一（X）班
所以他們選擇留下來，繼續合照，留聯系方式，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還有手賤的，開始在桌子上留念。
刻字、涂改液、XXX我喜歡你、XXX愛XX
有些老桌椅已經滿是痕跡，舊傷未愈，又添新愁。
但即便拖的再久，他們也終究是要離開的。
班級里漸漸從40多人，變成了20多人三五人.
最後.空無一人。
桌子不再整齊，原本四列課桌，都變得歪歪斜斜。
地上還有許多稿紙、垃圾、空瓶子。
年輕人可能很愛自己的班級，但他們真的不愛打掃衛生
日頭漸漸落下，窗簾隨風漫舞，今日又出現了橘紅色的晚霞比之前那次還要艷麗，只是已經沒有了觀眾。
一個身影來到了高三八班的教室，在門口張望了一眼後，似乎遺憾于人已經走完了。
稍稍猶豫後，此人走進了教室內，後方黑板那棵貼滿便利貼的“大樹”，引起了他的注意。
沈睿在落日余暉中，踱步走到了後方的黑板前
隨手從地上撿起了一張掉落的便利貼。
“奶奶長命百歲、身體健康”。
沈睿試了一下，還有粘性在，于是小心將其貼回了大樹上。
然後饒有興趣的，分辨著每一個“願望”。
他是個心理學愛好者，也是個社科研究者。
許多其他人覺得無聊的事，他都感興趣。
比如觀察一些年輕人許下的願望，感受他們當時的心境，感受這一代人的集體意識。
不知多久後，他注意到了大樹頂端的那張，距離其他便利貼有點太遠、太高了，顯然是跳起來，或者踩著桌子貼上去的。
雖然看不清內容，但沈睿心里已經不自覺開始的分析︰
“該生擁有很強的自信，對自己的未來預期積極.當然這點在青少年中並不少見。”
“另外這張便利貼周圍沒有其他內容，可能是因為該生在班級里有著比較高的威信，默認處于高位.”
“粘的很牢固，不該是跳起來.而是站在桌子上，如果是在眾目睽睽下，這需要一定勇氣才行.還需要一點跳脫和幽默。”
雖然都是很淺顯的結論，但很有趣。
這時背後傳來了第二個人的腳步聲，沈睿回頭看去，笑著指向最上面那張便利貼︰“這個是你貼的麼？”
翟達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挎著自己的書包，站在講台後︰“對呀，這您都能猜的出來？”
“隨便猜著玩的。”
翟達走到沈睿老師身前，好奇道︰“我早上還去敲您門來著，沒人應，您什麼時候從許市回來的？”
沈睿低頭看了看表︰“實際上一個小時前我才進入東陽市，十五分前走進校園，路過高三年級的時候就想來看看你.”
“剛還說可惜你們都走了呢，你留到這麼晚，估分如何？”
翟達回憶起之前辦公室里的鬧劇，不自覺笑了笑。
“相當好，出乎意料的好。”
沈睿由衷道︰“那就好”
“許市的考察呢？和余總探討的如何？”
“也出乎預料的好，否則也不會這麼久才回來，感覺都快被學校開除哈哈。”
翟達可是一個字不會信。
他有許多好奇，比如沈睿和余東得到了什麼結論，比如他是打算留在那邊，還是回來繼續當一個小鎮高中的思政老師。
不過這些回頭可以慢慢問。
翟達從書包里摸出兩瓶阿薩姆奶茶，讓沈睿一愣。
失笑道︰“怎麼了？畢業禮物？還是有事兒求我？”
翟達理直氣壯︰“畢業禮物不應該您給我麼？您又沒畢業要補我一個麼？昨天有人送了我一個很貴的玩意兒。”
沈睿沒有接茬︰“所以是有事兒求我？”
翟達點點頭，看向最上方的那張便利貼。
“說來也巧，剛好您問起這個.”
翟達搬來一張桌子，踩在上面，將便利貼揭了下來。
展示給沈睿看。
“先富、共富”
翟達有些臉皮發燒，但還是說道︰
“之前一周處理了一些雜事，現在我有一點關于.暑假創業的想法，想和您討論一下。”
沈睿挑了挑眉毛︰“以這張便利貼為‘主旨’？”
“主旨稱不上，做這件事本身是因為它合適、能掙錢、且是一個學生可以著手的，我只有一個暑假的時間，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太復雜的怕是沒結果就要去上大學了，畢竟.東陽縣又沒有大學”
“至于這張便利貼，只是它的一個注腳，或者說它的一個特色。”
“您感興趣麼？我們聊聊？”
沈睿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一絲精光。
“我對此非常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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