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想要動大秦根基！”嬴政面色立即陰沉了下來。
土地改制，哪有說的那麼簡單的。
若非當初商鞅提出的‘廢井田，開阡陌’，哪有如今的昌盛的大秦。
如今，趙驚鴻竟然要提出廢除‘開阡陌’的制度，這不是要動大秦根基嗎？
當初商鞅君提出這個政策以後，才迎來大秦人口暴增，因為什麼？就是因為百姓可以擁有耕田，開啟土地私有制的時代。
這倒好，要改制了。
這要是一改，天下黔首還不鬧翻天！
這要是再造反，估計比胡亥這次更猛烈！
想再鎮壓都難！
李斯看到嬴政的表情變化，心中急的是抓耳撓腮。
他現在無法再參與朝政，而且不能拋頭露面，幾乎是得不到外面任何消息的。
現在始皇這有渠道，他真的很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焦急之下，李斯忍不住開口道︰“陛下，可是發生何事了？”
嬴政咬牙切齒道︰“趙驚鴻這小子，想要更改土地制度！”
“更改土地制度！”李斯面色巨變，“不可啊！開阡陌之土地私有制度乃是咱們大秦的根基，若是貿然更改土地制度，怕是會讓我們大秦走向毀滅的邊緣！”
“咱們大秦已經被胡亥折騰過一次了，承受不住再一次的變動了啊！”李斯惶恐不已。
嬴政見李斯如此緊張，心中不由得嘆息一聲。
雖然李斯這老小子貪圖權力，做出了混蛋的選擇，但他依然是心系大秦的。
當即，嬴政道︰“隨朕同觀，看看這小子到底要如何更改土地制度！”
李斯聞言，立即上前，激動的連感謝都忘了。
嬴政直接將縑帛放在了桌子上。
兩人一同觀看起來。
看著上面事無巨細地記錄著兩人的對話，嬴政和李斯不由得一陣蹙眉。
土地國有制。
所有的土地，歸屬于國家，而個人是沒有土地的。
那這樣一來，黔首豈會答應？
這還不鬧翻天了！
“簡直胡鬧！”嬴政氣得握緊了拳頭。
他還以為扶甦和趙驚鴻兩人承接了皇位以後，大秦會昌盛起來，這才成為皇帝第二天，就給他鬧這麼一出。
他一手創建的大秦，難道真的要崩潰了嗎？
李斯蹙眉道︰“陛下，此舉怕是會引發大秦動蕩，罪臣覺得，您該出手時，還是要出手的。”
嬴政沉聲道︰“若他們這般胡鬧，寡人自然會出手制止！”
李斯微微點頭。
雖然他不再是大秦丞相了，但這大秦也算是他和嬴政一手創建起來的，他對大秦的感情非常深厚，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大秦走向滅亡。
兩人繼續往下看。
待看完這一段以後，嬴政和李斯都陷入了沉默。
好一陣，嬴政才看向李斯，詢問道︰“李斯，你覺得，趙驚鴻說得對嗎？”
李斯沉吟片刻，緩緩道︰“陛下，臣雖然認為，祖宗之法不可變。讓我們大秦走向昌盛的‘開阡陌’之制度不可變。但……趙驚鴻所言，確實如此。土地私有制，黔首可以自由交易土地，對于黔首而言，是一種考驗。”
“若是風調雨順，黔首們耕種土地，自然會糧滿倉。可是，若是如邯鄲那般，突逢大旱，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若是想要存活下去，售賣自己手中的耕地，是最好的選擇。亦或者家中有人生病，無錢治病的話，也只能賣地湊錢。”
“如此一來，黔首手中的耕地會越來越少，那些豪門世家手中的土地，就會越來越多。”
“罪臣覺得，也並非黔首們動不動就選擇賣地。而是黔首們手中本身就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唯一有價值的，就是手中的耕地。再加上，咱們的土地私有制，是允許土地買賣的，如此一來，他們唯一的選擇，也就是賣地了。”
嬴政微微點頭，“那確實存在這種問題，短時間內，就已經如此了。若是王朝延續幾百年，這種現象會更加嚴重，到最後，黔首手中，則無地可耕種！”
“沒錯！”李斯點頭。
嬴政蹙眉道︰“趙驚鴻提出這種方法，雖然可以抑制土地買賣，但寡人從他的政策中，感覺到了其實趙驚鴻在顧慮百姓的感受。”
“一邊說土地是國有制，屬于國家，一邊又說將土地承包給黔首，黔首擁有土地所有權，並且允許買賣，但只允許在自村內售賣。那若是如此，豈不是到時候村中的土地，都會歸屬一人，其他人全都在替這個人耕種？”
李斯聞言搖頭，“陛下，不知您是否注意到了承包年限。”
“承包年限？”嬴政蹙眉。
李斯點頭，“這個承包年限，應該就是為了修補這個漏洞所存在的。如果村內出現這種情況，三十年的承包期限一到，土地就需要重新分配。那就是說，其實大家售賣的，是三十年的使用權而已。只要你還是這個村子的人，三十年後，就依然會有田可以耕種。”
“原來如此。”嬴政微微點頭，覺得趙驚鴻所做所想，都非常到位。
就算有漏洞，也要將漏洞給補上。
嬴政想了想，緩緩道︰“如此，倒也合適，只是……那些已經將土地拿到手的世家們，可不一定會願意啊！”
李斯指著縑帛上的內容道︰“趙驚鴻已經想好了對策，他不打算自己動手，而是讓這些已經造反的百姓們動手。”
嬴政看向縑帛，看著趙驚鴻和扶甦的對話，不由得眉頭緊蹙。
“用如此暴力的手段嗎？”嬴政蹙眉，“就不緩和一下？若是同時得罪了天下百姓和世家，他們所遇到的危險只會更多，遇到的反抗，只會更加強烈！”
李斯想了想，緩緩道︰“陛下，若是緩和，以後世家就會答應嗎？”
嬴政沉默。
他怎麼能不了解那些世家的脾性。
他們只有往自己家族收斂財富，還從來沒有說往外掏錢的。
這種政策，世家們絕對不可能答應，再過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他們都不可能答應！
李斯道︰“所以，如果真的要改制的話，那麼現在，反而是最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