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瞬間汗流浹背。
他感受到了趙驚鴻眼中的殺意。
顯然，此人對自己有很大的敵意。
並且，趙驚鴻從車輦內下來，顯然跟始皇的關系極好。
能夠跟始皇同輦而行的，他知道的，也只有趙高和蒙毅兩人。
“在下確實該死，好在陛下仁慈，留我性命，讓我得以將功贖罪。”李斯拱手道。
趙驚鴻盯著李斯冷笑一聲，擺了擺手，“上來吧！”
對于趙驚鴻來說，李斯死了更好，若是沒死，也有用處。
不過，若是趙驚鴻抉擇，李斯必死無疑。
雖然李斯之前有功，但是單憑篡改詔書這一點，就是罪無可恕！
也就始皇仁慈，能留他性命，若是換成歷史上任何一位帝王，都不可能讓他苟活。
李斯沒敢動，而是看向車廂內。
“進來吧！”嬴政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李斯這才拱手，走向車輦。
進入車廂內，李斯看到嬴政，立即跪下叩首，“罪臣拜見陛下！”
嬴政蔑向李斯，“寡人讓你做的事情，你可做好了？”
“這……”李斯額頭滿布汗水，顫聲道︰“陛下……罪臣……罪臣沒有做到，請陛下責罰！”
嬴政沒有理會李斯的話，而是將最後一個字寫完，放下毛筆，起身道︰“將朕標注出來的人，按照區域位置排序，都摘錄下來。”
趙驚鴻提醒道︰“以主街區分，分東西兩側，分別摘抄下來。”
嬴政點頭，“按照他說的做。”
“是！”李斯立即上前，拿起毛筆，開始書寫起來。
趙驚鴻看到李斯的字，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愧是李斯啊！
這字寫的，甚至比趙高還要好看。
確實是個人才。
李斯的書寫速度要比嬴政快上很多，一刻不敢停歇，很快便摘抄完了。
趙驚鴻看了，也不由得暗暗點頭。
不愧是大秦丞相，對于大秦勢力分布，各方氏族的力量，都非常了解，所以才能如此迅速地將他們劃分出來。
等寫完以後，趙驚鴻直接上前拿起縑帛，仔細觀看一番。
確定上面的內容準確無誤以後，趙驚鴻立即拿著縑帛下車。
趙驚鴻將一份縑帛遞給王離，“這一份，你拿去，按照上面的名冊給我殺，殺完以後，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明白！”王離咧嘴一笑，“抄家！”
趙驚鴻滿意地點頭，“警告你手下的人，若是敢手腳不干淨，軍法處置！”
“是！”王離面色一凝，沉聲應道。
他知道，將縑帛上這些人員全部擊殺後，抄家所獲得的錢財，那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趙驚鴻的做事風格他也了解，每一分錢都是要花到刀刃上的，其他人想要插手，想要貪污，不可能。
不過，趙驚鴻也絕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之前在上郡抄家，參與的士兵，都會有好處拿，但絕對不可以私藏。
若是發現，必然重罰！
當即，王離率隊出發，前往東城方向。
而趙驚鴻帶領另外一批隊伍，前往西城。
嬴政和李斯也跟隨一起。
今日，注定不眠。
雖然咸陽經歷了戰亂，但是當百姓听到是扶甦公子進城以後，都放心了。
他們相信扶甦公子的為人，並且士兵進城以後，只是把守各個街道，對于百姓是絲毫無犯，百姓們也能睡一個安穩覺了。
特別是這些世家們，關上門，繼續享受奢靡的生活。
當然，也有不少世家豪族們，很早之前就得到了消息，在陳勝聯盟軍圍攻咸陽之前就已經拖家帶口的逃走了。
趙驚鴻現在找的，則是這些沒有逃走的。
士兵沖破房門，那些門衛家丁沖上來想要詢問情況，迎接他們的是無情的環首刀。
寒芒閃過，鮮血飛濺，尸首倒地。
士兵們沖入府宅之中，猶如狼入羊群，見人就屠！
院子里，不斷傳出慘叫哀嚎聲。
每一隊五百人，每一隊負責一個家族。
只要沖進去，不管男女老少，皆屠之！
將人屠殺以後，便開始搜刮宅院內的財物，一樣東西都不放過。
趙驚鴻看了兩場，有點承受不住，回到了車廂內坐著，面色微沉，臉頰發白。
嬴政看著趙驚鴻，心中不由得嘆息。
趙驚鴻這孩子也就是嘴硬，到了關鍵時刻，還是有些扛不住。
畢竟從小在鄉野長大，很少見過大場面，特別是這種屠殺的血腥場景。
趙驚鴻要走的路，還很長。
“若是受不了，就先休息一下。”嬴政沉聲道。
趙驚鴻擺了擺手，“我緩一緩就好。”
“不行莫要勉強。”嬴政蹙眉，“殺人見血之事，需要時間去接受。”
趙驚鴻看了嬴承一眼，“你莫不是覺得我怕見血吧？”
嬴政靜靜地看著趙驚鴻。
那態度就是告訴趙驚鴻，他就是這麼想的。
趙驚鴻冷哼一聲，“戰場殺伐，我看了眼楮都不眨一下，若是讓我上戰場，我也能斬殺幾名敵軍。但是……這種屠戮，他們皆手無縛雞之力，甚至還有幼……唉！看了心中難免有些難受。”
“人之常情！”嬴政淡淡道︰“當初攻打趙國邯鄲的時候，雖然趙王投降，但百姓不願意被統治，大量孩童從城牆上跳下殉國，甚至有些孩子，手中還拿著玩具，到死都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孩子們並無感覺，只是大人賦予了他們仇恨。”
“若這些孩童不死，你覺得，過了十年二十年，仇恨會不會在他們心中長成參天大樹？會不會成為反秦中的一員？”
趙驚鴻點頭，“那是必然的！其實，對于孩子們來說，不存在這些。但是，當他們被賦予了仇恨，仇恨的種子就會在他們心中生根發芽。”
“沒錯，就是如此！”嬴政沉聲道︰“所以，寡人更要滅六國！只有滅了六國，天下只剩下一個大秦的時候，就沒了互相仇恨了。沒有了趙國仇視秦國，沒有了楚國仇視齊國……有的，只有他們恨寡人而已！”
“若是再度過三五十年，甚至百年，他們就會認同秦人的身份，他們之間，也將再無仇恨。”
“如此，天下當能太平。稚童們，也不需要背負不該他們背負的仇恨。”
“所以，有時候的殺戮，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