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幾乎銷聲匿跡的兵兵，後世突然出現在了柏林電影節的紅毯上。
烈焰紅唇，風采依舊。
當年的風風雨雨無法一窺全貌。
做錯事的人，也受到了應有的懲處。
但倘若我們去仔細審視這位內娛早期的大花旦，一路走過來的篳路藍縷——
無論是恨她、還是愛她的人，都不得不感慨其生命力之頑強。
風吹不倒，雨澆不透。
在鹽堿地長筋骨，在雷暴天淬肝膽。
從不認輸。
對于路寬和劉伊妃的結合，她早在兩年前就有了心理預期，不然也不會鋌而走險在生日宴上搞那麼一出。
只不過接下來的路愈發地難走了，大花旦也禁不住心有戚戚焉。
因為她清楚，自己想要扭轉和影響的的意志，是來自怎樣的一個人。
兵兵面色酡紅地離開了居酒屋，直奔華藝總部。
今天是王大軍、小磊兩兄弟約她議事，馬芸也會參加。
“兵兵？喝酒了中午？”王小磊笑著迎她進門。
後世的國內影壇在2008年以後，如果提到“導演”兩個字，大家默認說的是張一謀。
現在的華藝也是這樣。
“冰冰”這個名字，已經不會有人再想到李蓮花了，大花旦就是唯一答案。
娛樂圈很殘酷，公司內部的圈子更殘酷，棋差一著就幾乎查無此人。
“小王總，你這也太折煞我了吧？”兵兵眯著眼笑，嘴上客氣歸客氣，一雙大長腿還是毫無掛礙地邁了進來。
“咦？”
有一位頭發略微悉數的男子背對著她，身材略顯魁梧，帶著眼鏡。
坐在男子對面的王大軍跟兵兵點了點頭︰“那先這樣，盡快過來就行了，其他都不需要，你的能力最重要！”
“謝謝王總！”
兵兵有些微醺，這會兒听得這句“謝謝王總！”，心里一頓，待到那男子轉頭。。。
吳爾善？
他怎麼在這里？
這不是路寬早就著手培養的後繼導演力量嗎？
蒙古族導演沖範兵兵擠出個勉強的笑容，他們是《誅仙》的導演和演員，自然熟稔。
但從後者糾結窘迫的面色看，顯然做出改換門庭的決策也不是那麼容易。
可他沒辦法啊！
去年考泛亞電影學院落榜，他雖然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但總還算勤勤懇懇地又準備了一年。
誰承想依舊名落孫山。
關鍵想要去找曾經大力培養自己的路老板，也尋不到蹤影。
吳爾善很委屈、很納悶，原先輝煌錦繡的前程，怎麼就突然被那個權勢滔天的人物硬生生地寫下休止符？
事件起因是人脈發達的董雙槍偶然獲悉的一段秘聞，繼而對吳爾善刨根問底，直至發現一份記錄在案的判決書。
判決書中控訴了幾位所謂的“藝術家”進行的殘忍、惡心、無底線的人體藝術，包括但不限于利用強行引流的嬰兒和人腦進行“藝術創作”。
判決書以侮辱尸體罪起訴了連同他在內的眾人。
只不過後來被歲月史書，也沒有後世的裁判文書網以供查詢，漸漸無人知曉。
路老板也是後知後覺，繼續深入發掘，發現這位有些小才華、曾創作出低成本的《刀劍笑》的後起之秀，遠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
腦子有問題，屁股也有問題。
近兩年的冷處理之下，這位曾被寄予厚望的魔幻特效片導演種子，終于耐不住“仰天大笑出門去”了。
這和徐爭還不一樣。
光頭人品不提，但做人油滑、誰也不得罪，即便是走了，也是和平分手，是問界沒有他的位置。
兩不相欠，兩不相怨。
吳爾善是純粹被毫不留情的掃地出門，即便他心知肚明華藝是問界水上、水下的潛在競爭對手，也只能硬著頭皮投誠。
難道要放棄自己苦苦堅持了十幾年的職業生涯和導演夢嗎？
對路老板的恨自然是有的，只不過他暫時還不敢表現出來。
現在唯一期望的，就是能像徐爭一樣安全落地，不要被“千里追凶”，趕盡殺絕。
華藝自然是來者不拒，有了阿狸和鄧溫迪的加持，就算暫時趕不上問界，也沒有傾覆的風險。
況且徐爭不是好好的？
只是不知道有一天被推上舞台，站在聚光燈下和問界打擂的吳爾善和華藝，突然見到這份判決書會作何感想。
待吳爾善出門，兵兵這才微笑道︰“吳導還沒跟我講兩句話就走了，這也太匆忙了！”
大花旦旋即豎起大拇指︰“不過王總，你還是這個，這樣的優質導演都能挖來。”
王大軍連連擺手︰“害！談不上手段，人家問界是人才溢出，現在連周杰侖都去拍電影了。”
“這樣的小魚小蝦我們第二梯隊勉強糊口吧，哈哈！”
不得不說大軍、小磊兄弟這一年多以來還是順風順水的。
問界在國內致力于院線的開拓，只是在同期競爭的《夜宴》上給華藝使了些絆子。
但有了阿狸、新聞集團兩名奧援，雖然吃了一塹，但總歸還是退一進二，順利地加入了院線開發領域。
更兼之Alispace的成立，開始同盟友一起探索互聯網和娛樂產業的深度結合。
他們終于也能體會到路老板的快樂了——
造星、賣貨、吃粉絲一條龍。
包括今天叫兵兵來，也是為了談一樁深度綁定和合作。
辦公室內三人還沒寒暄幾句，穿著Polo衫、老北平布鞋的老馬就推門而入。
頭型寬扁，顴骨較深，似是斧鑿岩隙，單眼皮小眼微凹，眼尾下垂顯三分笑意。
“北平這天真不得了，我是待不住了。”
三人起身同他打招呼，沒有對這位其貌不揚的商海豪杰有一絲輕視。
尤其是兵兵。
在他身上，大花旦似乎看到了和路寬一樣的氣質——
瀟灑恣意，任性而為地在商業版圖上潑墨。
和華藝、鄧溫迪合作創辦微博類公司Alispace，繼而利用京圈導演趙寶鋼《奮斗》，加強阿狸電商服飾類產品的營銷。
作為非重生者，他能敏銳地從問界和博客網的合作中敲骨吸髓般地把握重點，非常人能及。
“馬總，您腳上這布鞋怪別致啊，哪兒買的，我也去尋摸一雙。”
老馬哈哈笑道︰“兵兵啊，拿我開玩笑了吧，時尚女王來嘲笑我這個臨安來的土包子是不是？”
“您還土包子啊？那我更土，我就一青島來北漂的傻大妞啊！”
二王、馬芸皆笑，很欣賞這位內娛大花旦的落落大方。
幾人說寒暄幾句，轉而進入正題。
馬芸開門見山︰“兵兵啊，我正好在信產開會，明年工信部成立，屆時對我們國內的互聯網企業會有很多提振的措施。”
他語氣稍頓︰“阿狸準備上馬一個新賽道，是集團未來的絕對戰略重心。”
兵兵有些疑惑地應和點頭，心里納悶這話干嘛要約自己講？
王大軍接過話頭︰“是這樣兵兵，這次《奮斗》和Alispace結合地非常成功，馬總這邊受到啟發，決定提前開闢一個新賽道，和娛樂業結合地會很緊密。”
“或者說，就是《奮斗》這一次營銷的升級版！”
他從辦公桌上拿出一份劇本︰“小鋼明年賀歲檔的新戲，女主給你了。”
“《非誠勿擾》？”
範兵兵簡單翻了幾頁，發現並不是普通的劇本格式，反而更像一本招商策劃書。
其實它就是一本招商指南，準備在這部電影里大規模插入植入廣告，加上貼片廣告和衍生收入在內，華藝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通過廣告收回成本5000萬的至少三分之二。
至少看得越發咋舌的兵兵，已經被看得眼花繚亂的植入驚呆了。
金融類的招商銀行信用卡，不僅植入信用卡場景，還通過貼片廣告、線下促銷（如影院購票優惠）形成立體傳播。
旅游類的杭州西溪濕地；
汽車與奢侈品類的斯巴魯和歐米茄手表；
道具和場景中植入的清華同方電腦、摩托羅拉手機、劍南春酒，等等。
目瞪口呆地翻了幾頁都沒看完，大花旦有些納悶地笑問︰“馮導這片子，是廣告片吧？”
“哈哈！沒錯，我就是這麼說他們的。”馬芸撫掌︰“不過這就是我們的目的，論互聯網電商和電影及微型博客的互動！”
男人在美女面前，一向是談興甚濃的。
馬老師本來就有著強烈的表達欲和輸出欲，這會兒關起門來向內部人員闡述戰略意圖，也是頗為自得。
“兵兵啊，你這樣的女明星應該是不在我們阿狸的網站購物的，我來給你簡單介紹下我們的電商板塊。”
“我們目前有全年營業額1300多億的桃寶網，這是C2C，也即個人對個人。”
“有專門服務中小企業的1688，這是B2B，也即商家和商家做生意。”
“很顯然，我們現在缺了至關重要的一環，也是競爭對手——”
馬芸有些傲氣，卻也是真的有資本地傲氣道︰“或許還談不上競爭對手的問界商城的主營業務，也是那位路導的副業嘛，呵呵。”
“他們的電商模式從成立之日起就是B2C，但是現在！”
馬老師豪氣干雲地一敲桌面，像是回到了校園里給學生講課︰“我們阿狸要成立桃寶商城，進入這條B2C賽道，徹底擊垮他們！”
又是問界，又是路寬。
前腳剛走了一個被挖角、或者是“叛逃”的吳爾善，後腳又是這位浙商強敵窺伺。
兵兵微笑頷首，心中升起一絲隱憂。
事實上，這所謂的桃寶商城，就是後世的天貓。
真實世界線的2008年，阿狸提出了“大桃寶”戰略。
決定推出B2C的桃寶商城，形成涵蓋C2C、B2C和團購、拍賣的多元電商格局。
同時，作為配套的菜鳥網絡雛形的搭建，和至關重要的支付寶的普及，都為這一戰略提供了規模化運營的條件。
但這一世因為問界和博客網、問界商城從2004年以來的各種協同運營騷操作，給了老馬很大啟發。
蝴蝶翅膀扇動，于是他也照葫蘆畫瓢地找到了華藝——
問界名花有主，肯定是不會搭理他的，何況問界商城本就是奔著把老大哥阿狸挑落馬下來的。
馬芸解釋道︰“這個桃寶商城是什麼概念呢？”
“我們會引入品牌官方，商城就是線上的王府井，給顧客提供放心購買正品的場所。”
合著你老馬也知道桃寶網的假貨多到了什麼尿性是吧？
兵兵算是理解了他這番戰略意圖，不過跟自己有什麼關系？跟廣告片《非誠勿擾》又有什麼關系？
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桃寶商城有半年的籌備期，我們會在明年正式上馬，屆時你在《非誠勿擾》里的穿戴、使用，都將成為我們引流和宣傳的重點。”
“電影熱映，Alispace宣傳提供超鏈，點擊直接進入桃寶商城購買兵兵同款。”
“怎麼樣？覺不覺得有點意思？”
馬芸之所以拿這部電影作為導火線和噱頭，首先是認可馮小鋼電影的普適性和商業價值，其次是看重兵兵在商業代言和時尚領域的制霸。
目前國內名存實亡的四旦雙冰一妃中——
劉伊妃是超然物外的，她的代言都是逼格極高的跨國巨頭，無論是百事還是迪士尼。
因為過去兩年在北美念書和準備《歷史的天空》，其他代言基本都不再續約。
她不缺錢也不在乎曝光，只專心地向著頂級演員的道路邁進。
當然，中途俘獲一台洗衣機，也是意外之喜了。
其他六位內娛女星論商業價值，兵兵已經逐漸成為獨一檔的存在了。
時尚資源頂級、博客網粉絲幾近千萬自不必提，是內娛前五的存在。
作品矩陣不能說有多少深度，但從通過《小偷家族》拿了百花女配，一直到頂級熱度的《誅仙》、最近的《門徒》，總還是不缺銀幕曝光的。
于是，範兵兵、《非誠勿擾》、Alispace以及即將橫空出世的桃寶商城經過聚合、搭配，一個集聚了電影、粉絲流量、電子商務、微博運營的項目就誕生了。
很顯然，馬芸和華藝在《奮斗》上只是小試牛刀，明年的這個核心項目才是關鍵。
兵兵一顆心直往下沉，以她的見識不難看出這種對手的殘酷和復雜性。
他要怎麼應付？
關鍵是自己扮演的角色。。。
“兵兵，發什麼呆？”王小磊笑著給大家添茶，自從周軍和陸釧出事，這兩年越發沉穩了。
不能不沉穩啊，一不留神就得踩坑里，再也爬不出來。
狗日的路寬還時不時地像去年狙擊《夜宴》一樣，抽冷子來一下， 人得很。
“啊，我有點兒被震住了。”兵兵笑靨如花︰“馬總、兩位王總，還有鄧總裁的產業視角和運營思路太牛了，我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馬老師呷了口茶笑道︰“別拘謹，你是陣眼啊兵兵，電影角色出不出彩，代言賣貨有沒有效，你的粉絲規模和號召力，都是環環相扣的。”
“我們擬初步聯系500多家正品品牌入駐，其中最多的就是女裝、化妝品和電影周邊，這都是按照你的粉絲畫像規劃的，努力吧！”
馬芸來去匆匆，婉拒了大小王的晚餐邀請，直言自己還要在京跑一跑支付牌照的事務。
王大軍送了馬老師出門，返身看著凝神看著劇本的兵兵，頗有些語重心長，熟稔地開始凝聚士氣、收買人心。
“兵兵啊，三年前王金花出走，你是第一個決定留下，還給我們透露消息的。”
“這幾輪配股，你也是最積極、認可，願意同公司一起向前發展的。”
“公司導演和演員里，你現在拿到的7.7%的股份，已經絕對領先于同儕了，這也是公司對你的認可啊，兵兵，等到我們上市。。。”
大花旦一臉無奈地擺擺手，一副叫苦不迭的模樣︰“王總，趕緊上市吧。”
“為了這點股份不被稀釋，你們每次增發我都跟，這幾年這點兒青春損失費都要賠光了，哎！”
王小磊笑道︰“哎呀，知道你最配合工作了，所以這次馬總提出桃寶商城的概念，公司也第一個選擇了你。”
“別看現在你手里這不起眼的7.7%，現在公司院線開發的腳步加快，互聯網協同的進程加速，和問界的差距越來越小。”
“問界上市也好、一直私有化也罷，我們這個吃頭魚的，總歸不會太過寒酸的，你就等著飽餐一頓吧！”
相比後世，這一世的華藝顯然匯聚了更多元化和跨領域的資本，加上背後的兩位金融大佬、京圈的輿論支持。
很難讓現在的王家兄弟不充滿雄心壯志。
五年了，終于快看到問界的尾燈了。
只不過他們不清楚，這都是某只看不見的手在暗中放任、調控罷了。
華藝，充其量也就是錦州。
王大軍也笑著畫餅︰“兵兵，別看問界捧出了劉伊妃，我相信有馬總、鄧總裁和我們在，你未來不會比她差。”
“你的年齡優勢擺在這里！你的粉絲購買力和商業價值，明顯是比她現在要高的。”
“華藝不會虧待每一位戰友，財富和榮耀大家都會共享！”
兵兵的眼角恰到好處地現出一絲褶皺，那是她笑容綻放的副產品。
當然，也許懷揣著雄心壯志，憧憬未來的王大軍兄弟倆，沒看到她作別轉身時瞳孔的戰栗。
微醺的兵兵坐在車里，隻果肌被腮紅刷出蜜桃色弧面，鼻翼卻因屏息繃出石膏一樣的冷硬稜角。
兵兵的拇指無意識摳弄方向盤LOGO，鍍鉻字母邊緣刮起倒刺皮屑。
副駕上的鱷魚皮包開口處，《非誠勿擾》的劇本頁腳被反復折迭又展平，折痕深得像手術縫合線。
她突然從扶手箱里掏出一包煙，這原本是給路老板準備的。
即便從來也沒有用到過。
兵兵抽出了一根，想象著他在自己面前吞雲吐霧的模樣。
突然有些心血來潮地點燃了一支。
薄荷味煙霧從唇縫溢出，兵兵將車窗降下三指寬的縫。
冷風卷走部分白霧，剩余的倒灌在她的鼻腔，又將兵兵的俏臉籠住，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和表情。
與劉伊妃相比，自己的優勢在于配合他的華藝戰略。
因為華藝、阿狸和新聞集團拋出的這麼一個靈魂和核心角色；
因為她確實看到了自己借勢青雲直上，有了在商業上超越劉伊妃的可能。
演藝事業放在一邊，僅就商業價值來講，她誰也不怵。
甚至因為粉絲群體的年齡和購買力問題，商業事務的參與頻次，在某些方面要超過小劉。
兵兵抽著煙，尼古丁像團生銹的鋼絲球滾過舌苔，突然叫她有些恐懼——
因為她又有些不可控制地想要博得一線生機，而最大的依仗，就是借由阿狸的戰略體現自己的價值。
只要你一個眼神，我可以隨時倒戈，給馬芸、華藝的計劃致命一擊，也給問界商城、微博換取絕佳的發展環境。
這樣的籌碼，加上華藝的股份，不知道在他心里有多大的份量。
或許，也可以叫養寇自重。
只不過這一次的兵兵，顯然不會像上一次有心算無心輕易得手了。
時移世易，最關鍵的是她早已被劉伊妃盯上了。
因為對過去、現在和未來那麼多美好的憧憬，她不允許任何人破壞眼前的一切。
“咳咳。。。”
想著想著，新手女煙民不出意外地嗆住了。
她咳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卻仍止不住地在心底叩問、求索，想要從眼前的死局里窺得一線生機。
——
兵兵第一次吞雲吐霧，感受著第一口白霧嗆進喉管的生澀。
但某個前世今生加起來抽了幾十年煙的洗衣機，現在看起來有點慌……
同一時間，美國華盛頓。
劉伊妃目光不善地盯著路老板，手里拿著開封過的煙盒。
“你怎麼解釋？”
兩人剛在瑞吉酒店下榻不久，劇組在此集結，準備拍完最後一段張純如在PBS電視台與鬼子大使的辯論。
路寬有些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又企圖親昵地捏一捏女友的臉頰……
然後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手上，迅速漲起血色。
“那是之前在的意大利買的，後來不是才開始戒煙嘛。”
事有不諧，青年導演干脆一屁股坐在芬迪的Taiko皮沙發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開局一張嘴，下面全靠編。
小劉化身名偵探︰“意大利也賣萬寶路？”
“那可不，中國還有萬寶路呢。”
劉伊妃俏立在身前，柳眉微蹙，面帶寒霜，居高臨下地看著洗衣機。
只不過她自以為的威壓，在後者看來完全沒有產生信息交換。
路老板閑適地靠在沙發上看她，從這個視角看去似乎。。。
大了點？
才短短幾天，應該只是心理作用居多，不過這對耕地的老牛來說也算是個絕佳的褒獎了。
還得繼續狠狠開發！
老饕的注視帶著溫度，很快引起了美少女的警覺。
&nmy Choo高跟鞋逼近兩步，裙擺掃過散落的薄荷糖發出細碎聲響。
她突然從沙發上的LV手袋里又掏出了一盒煙，那是她在酒店樓下711買來的“證據”。
“這是歐盟國家賣的萬寶路，上面‘吸煙有害健康’用的是白底黑字的標簽，我在711的歐洲商品區買的。”
路老板心里一頓，那半盒煙被遞到自己面前︰“你這個是美國的萬寶路，警告的字體比較小，兩者細看是有區別的。”
“我。。。”
小劉一臉殺氣︰“你要是想騙我說在意大利也能買到美版的萬寶路，也可以，但下次注意別把香煙生產日期撕掉。”
“或者你別吃這麼多薄荷糖也行。”
“怎麼？是覺得我太笨嗎？”
“哈哈哈！沒有沒有，怎麼會呢。”洗衣機連唯一的借口都被堵死了，笑著站起身摟過小女友。
“這煙的確是我昨天買的，有幾個燈光師是臨時叫過來幫忙的，我這做導演的身上備包煙，客套客套罷了，也不算難理解吧？”
別覺得只有國內有一套客氣、散煙的人情規則，國外一樣。
遠的不提，今年5月剛剛結束的戛納影展，評審會主席西恩潘在新聞發布會上公然抱怨不能吸煙。
隨後法國導演瑪贊莎塔碧帶頭點燃香煙，動作熟稔地散了一圈。
于是，包括肖恩潘在內的多名評委在主席台上公然地賽過活神仙。。。
此舉雖然有爭議，但在北美影視圈，吸煙是很多明星、導演，特別是燈光、攝影等工作人員的常態化習慣。
劉伊妃懶得理他胡說八道一通，她也是這兩天接吻時，從他嘴里噴薄而出的薄荷糖味道產生的疑點。
在發現男朋友出軌、藏私房錢、偷偷抽煙等事情中，女人的第六感和智商都極高。
更何況是原本就冰雪聰明，對洗衣機有著深刻認知的小劉？
“隨便你講，但信不信是我的事。”劉伊妃不想一副對男朋友控制欲極強的姿態，但這件事不同。
小姑娘最關心的當然還是他的健康。
好不容易才在意大利借著澀澀的由頭逼他開始戒煙，這才半個月不到就復吸了，對得起誰？
路老板一臉訕笑看著她背著包出門︰“這麼晚了去哪兒呀？”
“重開一間房，你個洗衣機自己睡吧！”
“哎！別別別！”
嬉皮笑臉的狗男人這下坐不住了。
小劉破瓜時日未久，難以承歡。
這兩日每夜交頸而眠，卻只能淺嘗輒止，他也是苦苦忍受、發乎情止乎最後一步。
今天似乎就是重溫旖旎的一夜，哪能如此放任？
“我承認錯誤！”路老板伸手旋鈕鎖死房門，認錯的速度比誰都快，態度比誰都認真。
名偵探女友小劉，你是會找弱點的。
“昨天劇組第一次踫頭，這幫人在辦公室里吞雲吐霧，把我癮給勾起來了。”
“我對道教三清發誓我只抽了一口！”
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齊齊震怒！
路老板很輕易地就出賣了自己的信仰︰“你知道嗎，久違的第一口煙氣入肺，我的腦海里瞬時都是你的倩影。”
“想起了你的苦心孤詣，芳心暗系，我立馬掐掉了！”
小劉斜睥著他︰“哦，那你把剩下半包帶回來干嘛？”
“敗家老娘們兒！這不是錢買的啊？”路寬極其自然地摟過劉伊妃的肩膀︰“咱們家啊，其實沒有那個郎咸平說的這麼有錢。”
“騎自行車去酒吧，該省省該花花嘛！”
洗衣機對純愛少女慣用的敷衍塞責、插科打諢似乎失效了。
再想摟著她卿卿我我一番把這事兒黑不提、白不提地蒙混過關，劉伊妃已經用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表明了態度。
小女友毫不留情地推開洗衣機湊過來的胡茬下巴，杏眼圓睜，瞳孔似乎要凝成兩粒凍透的黑曜石。
“你當初怎麼答應我戒煙的？”
“現在人到手了，什麼都是你的了，就無所謂、不認賬了是吧？”
“覺得我永遠都離不開你就欺負人是不是？”
小劉突然有些哽咽起來，別過臉去抽紙巾。
指尖捏得過于用力，紙巾盒外層的塑料膜被摳出月牙形的破口，淚珠在眼眶邊緣垂懸，最終墜在手機屏保的合影上。
水漬正好蓋住路寬的側臉。
那是她和洗衣機在巴德伊舍爾湖邊的“世紀之吻”。
路老板有理由懷疑“戲精女友”在演，不過這時候就是要裝傻，千萬不要嘴賤揭穿。
否則後果更嚴重。
不痴不聾，不做家翁。
一家之主路老板的情商自然是頂級的，只不過今天似乎沒有這麼容易翻篇。
劉伊妃卻是下定了決心要讓他戒煙，知道對路寬這種老油子，跟他嬉皮笑臉、親親抱抱的這事兒永遠辦不成。
從進了房間拿出煙盒開始，她就沒露過一絲笑意。
小姑娘拿手背抹了抹淚，︰“人家都說七年之癢，你這連七天都沒到就癢了是吧？”
“我也是第一次做別人女朋友，我也不想這樣嘮嘮叨叨地煩人，可我在別的事情上要求過你嗎？”
“什麼不是予取予求的？”
劉伊妃狠狠地把身上的包摔在沙發上︰“我告訴你路寬！你別仗著我喜歡你就欺負人！這事兒沒完！”
“有完有完！”路老板掐準了時機上前環住溫香軟玉般的小美女，厚著臉皮在她額頭印了一記。
“茜茜，你說得太對了！”
洗衣機故作感慨︰“你說我賺這麼多錢有什麼用？在北平圈一塊地，每天不也就睡那一張床嗎？”
“剪片子剪得眼楮畏光、角膜炎，抽煙喝酒熬夜樣樣不拉，要是哪一天沒了，不就便宜。。。”
路寬假裝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等我沒了，便宜的不就是你嘛！”
“害！那也行，沒就沒了吧！讓你直接做女首富！”
預想中調侃會收到的良好反饋沒有出現，反倒激化了劍拔弩張的局勢。
劉伊妃這下是真生氣了，不再假裝不敵被圈禁，重重地在他胸口錘了一記︰“閉嘴吧你！壞蛋活千年，你這種壞得流油的活早著呢！”
“再說了，便宜我什麼啊？我跟你有毛線關系？還沒到七天就癢了。”
路老板抓住話頭又進入了擅長的賽道︰“什麼！身上癢了？來來來，脫衣服我給你搓搓背！”
說著就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當之勢，單手操作，極其熟稔地隔著雪紡蕾絲上衣解開了里面的搭扣。
“我！你！”劉伊妃又羞又急，哪里想到還正兒八經地講著話，肩帶都要掉到手肘了！
這狗男人！
路老板不管這麼多，趁著她慌張地雙手環在胸前的間隙，一把將小女友橫抱起來進了浴室。
隨手按了個昏黃的氛圍燈，再順手擰開淋浴，溫熱的水流迅速將穿著夏日清涼服飾的兩人澆透。
路老板看著雙手抱在胸前的劉伊妃︰“還防我？再別感冒了！”
小劉憤憤地看著洗衣機，這才咬著銀牙放棄，無奈地配合褪去濕衣。
水流從花灑鋼孔迸成傘狀，劉伊妃肩頸至鎖骨的過渡像被砂紙精細打磨過的大理石曲面。
水痕沿脊椎溝壑分流，在腰窩處匯成微型瀑布，墜入雙股交界的弧谷。
路寬的雙眼像精準捕捉動作的高幀數相機，欣賞著眼前的造物者恩寵。
他伸手想要攬住嬌滴滴的小女友︰“茜茜。。。”
“滾蛋！別踫我！別看我！你抽煙的事沒那麼容易過去！”
洗衣機被美色俘獲，此刻更是一臉要入檔的肅然和鄭重︰“一時行差踏錯，往後絕不再犯！”
細密的水珠滾落，劉伊妃鴉色的如瀑長發順從得像一卷絲綢。
她看著男友那張亦正亦邪的面孔，恨不得伸手死命扭得他嗷嗷叫。
目光下行，又忍不住俏臉微紅地啐了一口。
小姑娘語帶譏誚地看著他︰“死色鬼，你知道自己現在像什麼嗎？”
專注捕捉眼前的維納斯的路老板被冷白皮看晃了眼︰“啊？什麼？”
“匹諾曹。”
路寬皺眉疑惑︰“愛妃何出此言？”
小劉黛眉微斂，憋著笑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又微微側過頭去，霞飛雙頰。
“匹諾曹一說謊，鼻子就變長，你看看自己的丑東西。”
“哈哈哈！”路老板秒懂，一把摟過嬌俏可人的小女友，肌膚相親，旖旎無限。
劉伊妃抬肘輕磕了他一記，力度卻更像在撒嬌。
少女被擁在懷中溫存，嘴里說著苛責的話，音調卻甜膩地像是從蜜罐里撈出來的一般。
“路寬，我跟你說認真的，把煙戒了吧，我不信你這點自控能力都沒有。”
“生活習慣本來就不好，忙起來每天就睡三四個小時，酒稍少喝一些助助眠算了，別抽煙了，行嗎？”
路老板手上翻雲覆雨個不停，又想起自己猝死的前世。
冥冥之中的重生遇見，似乎眼前這個錨點在盡一切可能把自己留在這方天地。
路寬心間漾開暖意，捧著她的俏臉，辭色溫柔︰“嗯，听你的。”
似乎是為了給他些激勵，小劉笑出一泓梨渦，踮腳奉上香吻。
右臂環住他後頸，拇指無意識摩挲著男子發際線邊緣的短茬。
忽又伸手捉住“匹諾曹的鼻子”，顯然已是少女情動，語帶嬌憨軟糯︰“唔。。。去外面。。。”
巴德伊舍爾月光傾瀉的那一晚是無與倫比的，給當事人雙方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路老板驚嘆于她被造物主雕琢的美麗和獨特體質，小劉則真切地體會到了和愛人的相濡以沫。
痛並快樂著。
只不過今夜的她依舊羞澀，偏要讓男友只留了浴室的昏黃燈光，聊以慰藉他捕捉美的視角。
“如果還痛就算了，我忍得住的。”
劉伊妃面色潮紅，蔥白般的手指畫著圈，嘴里嗤笑道︰“別裝了匹諾曹，你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吃了。”
路老板埋首雪堆，待到意蜜情濃，美人魚只覺得口干舌燥，再也壓制不住喉腔中的靡靡的囁嚅聲。
“愛我。。。”
她一開口，嬌憨軟語像是清晨荷葉尖上搖搖欲墜的露珠，滾落下來，在路寬心里滴出一汪清甜。
稍顯凌亂的秀發鋪陳，卷翹嫵媚的睫毛微顫，凝脂如玉的肌膚扎眼。
入眼唯有黑白兩色，卻繪就了頂級的水墨圖。
繪就作品的大藝術家路寬埋頭創作，浴室昏黃的燈光在客廳的白牆上照出愛侶的身形。
影影綽綽，像是皮影里靈動活潑的小人兒。
呼吸聲似乎在和窗外嗚咽的海風競速，時緊時慢，忽高忽低。
當最後一道褶皺從床尾向中心坍縮時，吊燈水晶掛墜的擺幅恰好達到共振臨界點。
雲收雨歇，屋內瞬間平靜地只能听到心跳。
清潔之後，小劉還舍不得離開男子的懷抱，像八爪魚一樣緊緊糾纏。
路老板也在逐步發現了小姑娘許多特性，譬如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時，恩愛後會愈發地黏人。
洗衣機習慣性地調戲她︰“上次豬八戒吃人參果，今天品出其中三味沒有？”
“沒有！”小劉哪里肯承認，現在連燈都不讓開呢。
“那休息會兒，待會兒再吃一頓。”
少女又羞又急︰“你要弄死我啊？現在還沒緩過來呢！心跳得厲害。。。”
“有嗎？來，路醫生給你听一听。。。”
劉伊妃被他的胡茬刺撓地一陣嬌笑，身體中癢意又起︰“別亂動。。。”
兩人笑鬧了一陣，愛欲交織後的小劉只覺得無限地滿足︰
“以前每次我跟你講事情都敷衍我，現在每次跟你講事情就把我。。。真不要臉！”
路寬感受著她肌膚的細膩︰“沒有，這次我真听進去了，絕對戒煙。”
“改天讓人做件T恤，胸口就寫戒煙倆字，在劇組我就穿著，保管二手煙都沒人敢給我吸。”
劉伊妃在他唇上獎勵了一口︰“你會不會嫌我煩？”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現在也就你能給我臉色看了，請每天晚上我給我上上課，順便上上床。”
小劉嬌笑著輕拍了他一記︰“明天要開始拍戲了，希望一切順利。”
路寬胸有成竹︰“你這一遭痛快淋灕地精神崩潰又療愈，就相當于修行者一番出世又入世。”
“再回到鏡頭前，多了這麼多刻骨銘心的人生經歷，你會發現自己更加游刃有余。”
小姑娘滿足地閉上眼，潮水般的困意襲來。
她喃喃的聊天聲越發微不可聞，路老板也不再說話，任由她自己探索著舒服的入睡姿勢。
窗外的夜風忽遠忽近地晃著，像給這對依偎的剪影打著安眠的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