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
順風的王室大船停靠龍石島的港口，一大家子人下船下龍，共同趟過金黃沙灘抵達石階長橋的大門。
大門氣派非常，兩側擺放漆黑龍石雕刻的巨龍雕像。
轟隆隆——
守衛緩緩打開大門，列成兩隊恭迎國王一家。
“走吧，到了石鼓樓好好休息。”
韋賽里斯臉色發白，抬腳走在最前面。
又是暈船的老毛病。
阿莉森面無表情，蹭蹭蹭走的比丈夫還快。
明眼人立馬就能看出，兩人發生了矛盾。
“怎麼回事？”
伊蒙揪住活蹦亂跳的杰赫里斯。
小家伙們初登龍石島，對這座巨龍繁衍的祖地向往已久，正幻想著拳打幼龍腳踢龍蛋。
“是外公說起大舅舅和小姑姑的婚事。”
貝妮拉搶先回答。
“嗯嗯。”
雷妮亞用力點著小腦袋。
一唱一和，將伊蒙的疑惑解開。
綠黨的孩子們日漸長大，大伯本就對幾個孩子的婚事格外注重。
海倫娜馴服夢火，一躍成為高貴的馭龍者。
大伯直接舍棄女兒外嫁的想法，決定讓年齡相當，同為馭龍者的伊耿撿便宜。
兄妹結親，內部消化。
坦格利安的老傳統了。
“不過看樣子，阿莉森不是很贊同。”
伊蒙湊到雷妮拉身邊耳語。
雷妮拉被熱氣呼的耳垂發癢，沒好氣的躲開，理所應當道︰“誰會想嫁給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即使他胯下有龍？”
伊蒙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道︰“很多人。”
“讓開。”
雷妮拉直接翻臉。
伊蒙也不生氣，伸手做請的姿勢。
上到阿莉森和雷妮拉，下到幾個不大的孩子。
伊耿爛泥扶不上牆的固有印象真是深入人心。
這樣的行事作風，真是雷妮拉的好兄弟，王國的好次子。
你們怎麼能嫌棄呢？
伊蒙連連搖頭。
就不能多一點點包容和理解。
擺爛也是生活的一種方式啊！
一家人走在雲霧彌漫的石階長橋，下方是長滿綠植的山脊，遠處是比鄰龍山的石鼓樓。
听著潮水拍打山脊的嘩嘩聲，彷佛置身夢幻。
“嘶嘎！！”
忽然，一聲尖銳爆鳴乍現。
韋賽里斯走在前頭，好奇的抬頭觀望。
雲霧漂泊間，只見一抹猩紅龍影一閃而過，行動迅如烈火。
蹊蹺的是，這抹龍影看上去並不大。
甚至相對朦朧的雲霧，顯得頗為渺小。
“是新的幼龍嗎？”
韋賽里斯停止腳步，微微側頭面向女兒和佷子。
雷妮拉神情茫然，說道︰“我上次來時，並沒有龍蛋破殼。”
那就是最近一段時間孵化的幼龍。
韋賽里斯扯出一抹笑，不住點頭︰“家族在蒸蒸日上。”
按照經驗主義來論，黑龍和紅龍更為好斗，往往成長的也更快。
科拉克休進入孤山後，多年來死活不知。
家族能多一條天賦異稟的紅龍，是為後輩的孩子們造福。
“新生的幼龍都得記錄在案。”
伊蒙插了一嘴。
豢龍人的工作有點不盡職，新孵化的幼龍都應立即上報。
人群後面，伊蒙德望著雲間，眼里閃過一絲渴求。
一條無主的幼龍，他騎上龍背的概率又大了一點。
眾人隨後進入石鼓樓。
……
三天後。
龍石島，東海岸的開闊平原。
“嘶嘎！”
“……”
數條巨龍于空翱翔，體型、鱗片顏色各不相同。
有的賓客抬頭觀望，認出這些巨龍的來歷。
黃玉色的敘拉克斯、猩紅色的梅利亞斯、淺銀色的海煙。
而在平原的山坡上，同樣伏著幾條巨龍。
華美的夢火屹立在高處，半山腰蹲坐著另一條金燦燦的雄偉巨龍。
金亮的陽炎，龍族中的新面孔。
通身金燦燦的鱗片，淡粉色的華麗翼膜，修長而優雅的形體，完美詮釋了什麼叫顏值即正義。
體型剛剛超過二十米，是一條成年不久的年輕公龍。
如此雄偉的一條巨龍，它的駕馭者則是……
“怎麼還不開始，我都口渴了。”
氛圍嚴肅的葬禮上，伊耿聳肩歪頭，不耐煩的小聲蛐蛐。
“伊耿！”
伊蒙德站在旁邊，連忙低聲阻止他說下去。
但無濟于事。
在場人沒有聾子，早已听到了耳朵里。
戴蒙一身華麗的黑衣，站在前沿凝視擺在木柴堆上，用繃帶裹緊的遺體。
听到佷子的嘟囔，冷冷的斜視一眼。
韋賽里斯站在身邊，只覺得臉上一陣臊得慌，扭頭惡狠狠瞪了一眼伊耿。
伊耿嚇的縮了縮脖子。
沒出息的東西！
韋賽里斯心里暗罵，手掌搭在弟弟的肩頭，輕聲安慰︰“想開點，我也曾經歷這一幕。”
此時恰如彼時。
亡妻艾瑪王後亦是死于難產刨腹，在這個相同的位置進行火葬。
“我沒有選。”
戴蒙神情低沉，自顧自的說了一句。
韋賽里斯初時沒听懂，琢磨了一遍，臉色微微一變。
“今日我們齊聚龍石島，安葬羅佳爾家族的瑪拉娜夫人……”
另一頭，面容滄桑的立桑卓•羅佳爾念誦悼詞，親自送女兒最後一程。
他像個慈父，清楚的說出女兒一生的履歷。
生的精靈般動人，有著高尚的品德，如智者般對書籍求知若渴……
最後，著重道出她嫁給里斯的戴蒙親王，為其繁衍了兩個子嗣，結束了短暫而淒美的一生。
悼詞念完，已經過了許久。
“去吧。”
韋賽里斯回過身，遞給佷子一個眼神。
伊蒙同樣一身華麗黑衣，右肩披著黑色披肩，衣著莊重肅穆。
得到示意，走到人前。
“嘶嘎——”
海岸邊上，一條青銅巨龍豎瞳漠然，挪動龐大身軀緩緩爬來。
“龍焰！”
伊蒙吐字清晰，下達指令。
沃米索爾張開棕色雙翼，龍吻噴出銅水似的滾滾龍焰。
木柴和遺體一同點燃，空氣中飄出一縷縷灰燼。
這一切結束後，戴蒙已經不見蹤影。
“去陪陪賓客。”
韋賽里斯小聲提醒。
無論關系如何，血脈上戴蒙和伊蒙是無可否認的父子。
戴蒙的龍不在，沃米索爾就要頂上。
戴蒙的人不在，伊蒙就要負責招待。
伊蒙聞言點頭，領著參加葬禮的賓客到指定的海岸邊。
維斯特洛大陸，也流行喪事吃席。
……
人來人往的宴會上。
一個人安安靜靜待在鋪著掛毯的涼亭里。
“手搖織機，綠絲線，黑絲線，龍之血肉，編制龍之線……”
海倫娜跪坐成小小一團，口中念念有詞，手里握著一枚撿來的貝殼和一只小蜘蛛。
“她和我們一點都不像。”
伊耿站在涼亭外，拿酒的手指著海倫娜，語氣神態充滿嫌棄。
不說他穿著綠衣服披著綠披風，而對方穿著綠衣服披著黑披風。
單說正常人，哪有神神叨叨的。
“她是我們的姐妹。”
伊蒙德站在他身邊，一本正經地強調。
雖然姐姐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但他還是在乎。
“那你娶她。”
伊耿不屑一顧。
伊蒙德神色如常，回答的很干脆︰“如果母親讓我們成婚，我自會履行職責。”
就在登上龍石島的第一晚，父親和母親將談論的婚事問題公開。
當面詢問了伊耿是否願意迎娶海倫娜，兄妹倆遵循家族傳統。
事先沒有任何通知。
伊耿在剛填飽肚子，回味石鼓樓里給他們上菜的漂亮女僕的情況下。
可預見場面何等尷尬。
不過作為大家長的韋賽里斯提出的事情，基本等于板上釘釘。
有誰不情願，也只敢在私下里說說。
“如果？”
听了老弟的回答，伊耿嗤之以鼻。
伊蒙德微微低頭，認真道︰“這會讓家族強大，保持純正的瓦雷利亞龍王血統，就如雷妮拉和伊蒙。”
這些話，不知是對伊耿說的，還是對他自己說的。
在他心底，或許更中意姐弟，而非兄妹。
“她就是個白痴，別以為馴服了一條龍就能改變。”
伊耿最听不進去勸，越說越回去。
“她是你未來的妻子。”
伊蒙德立馬接話，並反懟︰“而且她的龍比陽炎大，你沒有可驕傲的長處。”
一听這話，伊耿臉色不妙起來。
但沒關系，他肚子里有的是壞水。
敏感的心思只听到了“長處”，轉身截下一個女僕端送的紅酒，饒有興趣道︰“說到長處，我們確實有一個共同點。”
面向著女僕，話卻是說給老弟听。
伊蒙德隱隱猜到他沒憋好屁。
啪！
伊耿一巴掌抓在女僕的臀部，嬉笑道︰“那就是，你我都喜歡長腿美人。”
說罷，在女僕驚慌失措的逃離中，端著酒杯晃悠到別處。
他捏的不是女僕的翹臀，而是伊蒙德的把柄。
自認為是好哥哥的伊耿在龍穴欺負了伊蒙德後，可是領著對方到君臨最大最豪華的妓院開葷作為補償。
不僅花了大價錢付賬，還親自在旁指導。
兄弟倆同道中人，裝什麼清高。
連龍都沒有的白痴二號。
“伊耿！”
伊蒙德被點破糗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渾身氣場都變了。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真是一出好戲。”
伊蒙倚在不遠處的圍欄上，不禁砸了咂舌。
他急需一個瓜解饞。
“在看什麼？”
雷妮拉擼著袖子，從旁邊的小帳篷里走出來。
“都安置好了？”
伊蒙打量一眼，反問道。
雷妮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某些人當甩手掌櫃，還懷疑底下人不盡心干活。”
伊蒙連忙說好話。
戴蒙遠渡峽海，自然不是僅帶了亡妻遺體和老丈人。
瑪拉娜夫人冒死產下的第二個孩子，也被帶回了維斯特洛大陸。
是個嬌弱的男孩兒，起名為韋塞利昂•坦格利安。
算是給大伯一個面子，沒直接叫“小韋賽里斯”，而是諧音用以紀念。
按照約定，這個男孩兒也歸伊蒙養育了。
“說說吧，看什麼熱鬧呢？”
雷妮拉問道。
“還不是大伯自作主張的決定。”
伊蒙挑挑眉毛，示意她看向海倫娜和望夫石似的伊蒙德。
雷妮拉立馬反應過來，感同身受道︰“這件事阿莉森扛不住壓力，早晚會答應。”
她當初全國巡游相親，就差被父親硬塞給某個擁有堅固城堡和有錢有勢的大貴族。
海倫娜比她更糟，只能在不成器的兄弟中選。
要是她，她寧可騎龍跑路。
不遠處。
雷妮絲端著酒杯四處招待，海蛇一把年紀陪在身邊，與過往賓客談笑風聲。
雷妮絲看在眼里，笑在臉上。
自己找的，用的就是放心。
目之所及，是另一對招待客人的長輩。
韋賽里斯舟車勞頓，坐在椅子上忙里偷閑，時不時沖著牽來敬酒的賓客笑一笑。
阿莉森站在另一頭，身邊守著白騎士科爾和父親奧托。
每每想到韋賽里斯的擅作主張，臉色都不自覺的黯淡一分。
眾目睽睽下，夫妻倆就差把“吵架了”三個字貼在腦門上。
“你乖乖待著，我去招待女客。”
雷妮拉輕吻一下伊蒙的臉頰，擔當起王儲的責任。
伊蒙回抱了一下，情緒價值拉滿。
細節決定成敗。
……
伊蒙看不到的角落。
海蛇穿過人群，精準找到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外孫女。
此時，貝妮拉和雷妮亞正和哥哥杰赫里斯待在一塊。
“科利斯大人。”
看到海蛇找上門，杰赫里斯懂事的走開。
小貝和小雷則是茫然的仰頭望著外公。
蘭娜爾婚前和父親多有意見相悖，因此婚後大多時候待在河谷地相夫教子。
偶爾領著伊蒙和雙胞胎女兒，馭龍周游峽海兩岸。
唯獨很少回潮頭島或泰洛西。
所以雙胞胎對外公的大名如雷貫耳，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的爵位和高潮城，有一天都是你的，貝妮拉。”
海蛇雙手背負，開口就是暴擊。
貝妮拉眼神發懵，攥緊妹妹的小手。
雷妮亞依靠姐姐，也听不懂外公在說什麼。
海蛇當然清楚3歲小姑娘的純真，微微柔色︰“我想你們知道，你們的哥哥會成為國王，出席數不清的御前會議和慶典。”
雙胞胎齊齊點頭。
杰赫里斯的母親是她們的姨姨和教母，也是七國未來的女王。
總之很酷就是了。
“或許你們不知道，在你們父親和母親成婚前，曾答應過我一個約定。”
海蛇沒有隱瞞，直接講清︰“他們生下的第一個孩子，會過繼到瓦列利安家族，繼承伯爵爵位和一整個高潮城。”
貝妮拉︰！！
完辣，沖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