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苦笑，“我不是瘋了，我只是真的看透了……”
前些年她爭強好勝，總想在村子里爭出個人樣，每每總跟其他人家比。
別人的孩子上學，她家孩子也上；別人家吃了肉，她家第二天必定也要買上那麼一二兩來撐面子；別人家男人會掙錢，她就總盼著自家男人也能掙……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可這麼多年過去，她家的日子過成了啥樣？不說全村最窮，但也差不多了。
直到知道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做了逃兵，她才猛然醒悟，從前的她全都做錯了。
不但沒把家里的日子過好，還讓兒子走上了不歸路。
作為母親，她沒把兒子教育好，讓他做出了當逃兵這樣的錯事，王波固然有錯，可錯誤的源頭卻是在她這里。
甚至如今王金花的行為，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從小對孩子的教育就出了問題。
可惜她醒悟得太晚了，一切都無法改變。
王波的死她也曾懷疑過，但以陸言錚兩口子的人品，就算王波真是死在他們手上的，也只能說那是王波應有的下場。
“你……那你也不能跑去出賣咱閨女啊！”王癩子一臉糾結。
這段時間以來，他其實心里也有些隱隱約約的想法。
比方說從前他就是個懶鬼，整天能偷懶就絕對不會伸一下手那種，可現在他看見村子里其他人都越來越好，他心里羨慕，誤打誤撞的被李村長推著往前走，一段時間後竟然覺得靠自己的雙手賺錢的感覺那麼好。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也是這樣的，但哪怕是內心糾結，他也在努力讓自己勤快些，果然，家里的日子漸漸好起來了。
然而，讓他親自去揭穿自家閨女的事，他也是真的不敢的。
王婆子抹了一把剛剛流出來的淚，堅定道︰“不，原本就是咱家做錯了，無論如何也該告訴人家一聲，不能讓他們再出事！”
說完她就往外跑。
王癩子伸手，張了張嘴，到底也沒喊出來。
王澈則追了上去，大喊道︰“娘，天太黑了不安全，我跟你去！”
看著母子倆消失在大門口，王癩子捂著腦袋蹲下，嗚嗚的哭了出來，“造孽啊！早知這樣，當年就該好好教孩子……”
王婆子母子倆很快就到了定水村，因為他們是村里人，守在 望台的人沒攔著，他們直接到了江沁語家門口。
此時天邊已經露出了一絲曙光，破曉已至。
王婆子敲開了江沁語家的門，急道︰“我找阿錚媳婦有急事，快讓我進去啊！”
守門的是陳伯，他是之前護送書凡和盼兒去欽州，如今又跟著回來定水村的。
“這大早上的，你們有啥事啊？我家夫人還沒起呢。”陳伯打了個哈欠。
王婆子緊握著手，急得額頭都冒汗了，“老哥，真是急事，得立刻跟阿錚媳婦說，你行個方便……”
“那你在這等會兒，我去通報。”陳伯說著，就讓他們先進來，外面露重，別讓他倆再染上風寒了。
沒一會兒江沁語就裹著厚厚的皮毛大氅到了花廳。
她听說王婆子母子要見她，直覺應該跟王金花的事有關，于是爬起來看看。
“阿錚媳婦，我家金花犯了錯，前幾天你和書凡他們被人盯上，就是她給人通風報信的……”王婆子忐忑的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說了。
末了，她像是放下了心頭的大石，紅著眼楮看著江沁語道︰“我知道這事兒是金花不對，你和阿錚不可能會害死王波……”
“如果我說王波就是死在我手上的呢？”江沁語忽然打斷她，眼神坦蕩的看著她問。
王婆子聞言呆住了，她身邊的王澈連連搖頭，“怎麼可能？陸大嫂這樣的為人，不可能會害死我大哥的！”
“王波的確不是我害死的，”江沁語看著他們，平靜道，“但他從邊軍營中逃跑，投靠西羌人，而後幫助西羌制作火藥武器，又親自帶著西羌士兵攻打邊城，以至城門被破，邊軍死傷慘重，我前往支援，打過去的新式武器正好打到了他身上，他死得不冤。”
原本她沒有將王波的死因告訴王家人，是因為覺得這種事關生死的事，在同一個村子生活的話，說出來會不太好。
可眼下的情形卻讓她不得不把事情說清楚，她沒有做錯，王波本來也犯了死罪，只不過恰巧死在她手上罷了。
王婆子和王澈同時愣住，就這樣震驚又無措的看著江沁語。
怎麼會這樣？王波竟然是死在江沁語手上的！
這一刻，王婆子的心里閃過無數念頭，各種滋味涌上心頭。
她以為兒子是戰死的，好歹功過相抵了，可如今江沁語卻告訴她，她兒子居然通敵叛國！
“我很感謝你們來告訴我王金花做的事，但有關王波的事，不管是我還是陸言錚，都沒有做錯。”江沁語依舊靜靜的看著他們。
王婆子能來說王金花做的事，說明她是真的變好了，那她也不好再揣著明白裝糊涂，該說清楚的總歸要說清楚。
過了一會兒，王婆子才淚流滿面的開口，“他通敵叛國，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不管死在誰手上，都是罪有應得，我不怪任何人……”
雖然不怪任何人，但她心里的難受卻一點都不少，反而比之前更甚。
王澈也是滋味難明，看了江沁語一眼，垂下了頭。
誠然陸言錚他媳婦坦蕩的告訴了他們事實真相，但面對殺死自家大哥的人，他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江沁語沒再多言，讓雲竹送了他們出去。
昨晚就有暗衛來報，阿平發現了西羌五皇子和柳如意的行蹤，將她和兩個孩子身邊的人抽調了一半。
想來定然是阿平跟蹤王金花才找到的。
現在就看阿平能不能把人抓住了。
……
景清帝收到了柳如意的飛鴿傳書，看到信上說的江沁語居然能瞬間消失，頓時心生一計。
“來人，傳朕旨意，叛黨陸言錚之夫人乃妖孽轉世，此後必定為禍人間，天下百姓理應共同誅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