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一覺睡醒，已經听不到外面的雨聲了。
她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白色的天花板，而是滿眼的綠色。
天花板上居然爬滿了變異爬山虎。
蒲扇大的葉子懸掛下來，郁郁蔥蔥的爬滿了整個天花板，吊燈都被遮住了。
大概是昨晚那場大雨澆灌，讓它們再次瘋長起來，她為了涼快沒有關陽台的門，這些變異爬山虎就順著陽台門爬了進來。
葉子的顏色看起來也似乎更加濃郁了。
薛凌沒動，就這麼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變異爬山虎好一會兒。
恍惚間有種這個世界正在被植物覆蓋吞沒的感覺。
這個世界好像正在變成一個令人無法想象的全新的世界。
她坐起來，看到茶幾旁堆成一座小山的食物，才有了一點真實感。
薛凌起床到浴室洗漱，打開水龍頭，卻沒有水流出來。
停水了。
應該是昨晚一場大雨又催生了一些變異植物，弄壞了哪里的管道。
她一抬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忽然怔了一下。
鏡子里的人給她一種陌生感。
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可她說不上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她湊近了，才發現自己的瞳色淡了許多，她原本的瞳色很深，可現在的瞳色相較之前卻淺淡了許多，有種剔透的透明感，細看之下，還能看到瞳仁外圈隱隱有一層淺綠環繞。
薛凌最近對綠色有點應激。
隱隱覺得這綠色跟昨晚那灘綠色粘液有關。
她又摸了摸後腦勺，仿佛還殘留著鈍痛，可是摸上去卻毫發無損。
發現自己的瞳仁顏色變淡後，薛凌又仔細觀察起自己身上的其他變化來，緊接著就發現自己的膚色似乎也變得更白了，眼下的黑眼圈顯得越發明顯，顯得更病態了。
她舉起手端詳，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可就是這樣一副看著十分病態的身體，卻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暫時搞不明白自己的變化，薛凌就不再管它了。
反正昨晚已經死過一次，多活一天都是賺的。
囤的水終于派上了用場，她洗漱完，開始清點昨晚在樓下天福便利店掃蕩回來的食物。
蛇皮袋裝的滿滿當當的，東西很多，而且還有很多瓶瓶罐罐的，很重，但她現在有的是力氣。
有各種餅干面包、速食、小零食，還有一整箱的巧克力、火腿，一箱關東煮的半成品，她全都拆箱倒進了蛇皮袋，以及一些調料、拌飯醬，飲料，另外還拿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東西，比如打火機之類的，她甚至還想把店里的烤腸機搬回來，但是想想還是作罷了。
她也沒怎麼計劃，就是眼楮看到什麼拿什麼，算是徹底實現“零元購”了。
薛凌粗略清點了一下，就餓的不行了，胡亂把這些食物堆到一角，先啃了兩條巧克力，想了想，決定煮螺螄粉吃。
一包肯定是不夠吃的，薛凌直接拆了三包，又拆開幾袋便利店做關東煮的半成品，有魚丸、福袋、蟹味棒、海帶，她七七八八拆出來拼成一大碗，剩下的塞冰箱。
一大鍋大雜燴在火上咕咚咕咚的翻滾，看起來極為誘人。
螺螄粉獨有的具有“侵略性”的味道也從門窗飄了出去。
薛凌盤腿坐在茶幾前，一邊嗦著粉，一邊刷群消息的時候，就看到有幾個人在群里哀嚎。
【是我餓的出現幻覺了嗎？我好像聞到螺螄粉的味道了。】
【不是幻覺，我也聞到了。】
【誰那麼奢侈，一大早就煮螺螄粉吃？】
【我剛睡醒還以為在做夢。】
其中夾雜著7樓住戶的發言——
【7樓的感染者是不是沒了？我怎麼沒看到了？】
【走了嗎？】
【好像被人弄死了我看到走廊上的尸體了，臉上好像被刀砍了】
【臥槽，誰干的？】
【我去門口看看。】
【好像是真的，我也看到了。】
【就在我家門口，我一點動靜都沒听到。】
【昨天晚上下了一晚上的雨，還打雷，有什麼聲音估計也听不到。】
【到底是哪個狠人啊？在群里嗎？出來讓我瞻仰一下。】
現在大家都不用上班，無事可做，網上的消息也越來越少，在群里說說話還是一種安慰。
李楊醒來刷到群里這些消息的時候，莫名的，腦子里浮現出了薛凌的身影。
但是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他們昨天是一起上的樓，難道這棟樓里還有厲害人物？
很快，群里新刷出來的消息讓他激靈了一下。
【我家停水了！你們家里有沒有停水？】
【⺪！我家也停了！】
【什麼時候來水？】
【來什麼水啊，現在哪里還有人給你修啊！】
【那怎麼辦啊？沒東西吃就算了，現在水也沒了，不吃東西還可以撐一段時間，不喝水可活不了幾天。】
李楊顧不上穿鞋，光腳跑去廚房打開了水龍頭——
水龍頭流出了一小股水，接著管道里發出“ ”的空管聲，沒有水再流出來。
真的停水了。
“是停水了嗎？”听到聲音，周茜也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昨天李楊拿回來的物資讓他們飽餐了一頓，也恢復了不少力氣，吃飽了，精神都好了許多，不再懨懨的。
“嗯，停水了，不過沒事，我們家里還有水。”李楊不禁慶幸自己幸好听了薛凌的，提前儲存了喝的水還有生活用水，夠撐一段時間的了。
但是這棟樓的其他居民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除了有幾個人上網看到關于停水的消息囤了一些水以外，大部分的住戶都完全沒有想到會停水。
這大半個月以來，買瓶裝水喝的基本上都消耗光了，有燒水壺的就自己燒水喝，沒燒水壺的已經喝了幾天的生水了。
可一旦停水，別說燒來喝，就連生水也沒得喝了。
一下子，整棟樓都陷入了缺水的恐慌中。
好在昨晚下了一場大雨，群里有人拍了視頻教大家從外面的樹葉、以及爬山虎葉子上收集雨水。
真到了要渴死了，也顧不得這水里有沒有什麼病毒了。
況且要真有病毒，水源也都污染的差不多了，反正都是死路一條。
停水只是個開始。
網絡也出了問題。
薛凌連不上家里的wifi了，但手機的網絡還能用。
群里其他住戶反應另一個運營商的網絡倒是還能用，但估計壞掉也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無論什麼設施壞了，都不會有人修了，壞了就是徹底壞了。
很快，他們也發現昨晚變異植物再度瘋長的事了。
李楊家里的陽台上也爬滿了爬山虎，因為關了門窗，爬山虎爬不進來，但是卻把門窗都給封死了，他拿了菜刀砍了半天才清理掉，手還劃破了好幾道口子。
【爬山虎好像又變異了。】李楊憂心忡忡地給薛凌發去剛才拍的照片，【你看，爬山虎的藤蔓上都長刺了。】
收到李楊信息的薛凌才走到陽台，果然發現爬山虎的藤上開始長出了小指長的鋒利尖刺。
是進化出了攻擊性嗎？
薛凌皺了皺眉，又往牆上看了看。
這下她沒辦法爬牆了。
•
此時敢死隊的小群里也開始討論起停水的事情來。
張文彬吵的最凶。
【薛凌 你是知道會停水嗎？那天看你拿水了，怎麼也不提醒一下我們。】
【現在我們都沒水喝了。】
阿紫︰【你不是都看到薛凌拿水了，你自己不拿還怪別人？】
張文彬沒理會阿紫，轉頭又起五哥來。
【五哥五哥，什麼時候組織出去啊？大家都沒水喝了。】
他這話倒是引來一陣附和。
小朱︰【我家里也沒水了，桶裝的昨天喝完了，幸好昨晚上燒了一壺，估計就只能喝個兩三天】
阿紫︰【我也是，家里就剩三瓶礦泉水，都不敢喝了。】
機油辣椒︰【別說了，我連廁所都不敢上了，都沒水沖廁所。】
張文彬︰【五哥，你看大家都沒水喝了，快組織吧。】
五哥暫時沒回群里的消息，而是跑去私聊薛凌。
【小薛，你看看啥時候還能再出去一趟嗎？這突然停水了，我們很快就沒水喝了。】
薛凌回復他︰【樓里已經沒有感染者了，你們可以隨時出去。】
五哥震驚到直接發語音問︰“啊？啥叫沒有感染者了？”
薛凌︰【我殺了。你們只要不出大門就是安全的。】
五哥拿著手機，看著薛凌發過來的信息，有點不敢置信地反復看了好幾遍，才倒抽了一口冷氣。
旁邊等消息的小廖忍不住湊過來︰“薛凌怎麼說？”
周俞也抬起頭來。
小廖的眼楮往五哥手機屏幕上瞥，看到上面的文字消息後也懵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又仔細看了一遍，有點難以置信地說︰“不會吧”
他又突然想起什麼，喃喃說道︰“是啊，群里不還在說七樓的感染者不知道怎麼死了嗎？就是薛凌吧。”
他腦海里回憶起薛凌的樣子。
不得不說，薛凌給他的印象很深刻。
當時他在八樓的時候，就看到薛凌飛起一腳踹翻了一個高大的感染者，她爆發出來的力量跟她削瘦的身形看起來實在太不相稱，給了他很大的沖擊感。
之後在14樓見到她，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記得她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穿一身黑，一張清秀蒼白的臉，怎麼看都不像是能一腳踹飛感染者的樣子。
也不說話，大部分時間都很沉默地站在人群的外圍，渾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
他當時心里有點想跟她搭話來著，但是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就默默打消了這個念頭。
周俞微微蹙眉︰“什、什麼意思？”
小廖說︰“薛凌說樓里沒感染者了。”
五哥急著跟薛凌確認︰【一樓大廳不是也有好多個的嗎？你都殺了？】
薛凌︰【嗯，都殺了。】
五哥不禁沉默，抬起頭，跟小廖對視一眼。
小廖又看向周俞，聲音有點發澀︰“薛凌說，都被她殺了。”
周俞也沉默了，向來淡定沉靜的臉上也出現了幾分微怔的神色。
都殺了。
三人沉默半晌。
小廖主動說︰“要不我們先出去看看？薛凌應該不會騙我們的。”
五哥說︰“這樣也好。”
“我先去上個廁所！” 小廖立刻蹦起來沖向廁所，幾分鐘後，他從廁所出來，臉上是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現在沒水沖廁所了怎麼辦？”
周俞︰“”
五哥︰“收拾東西吧，換個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