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系統的界面更新了。
1號點開新出現的版塊，其名為“名聲”，里面最顯眼的數字就是名聲點，是用來計算奧蘿拉現在的知名程度的。
奧蘿拉目前的名聲點是-800點。
前面的負代表這個是負面名聲。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越來越像某種養成游戲的1號︰“……”
成為超英導師就算了，怎麼他曾經的《星球日報》知名調查記者、世界的統治者、大名鼎鼎的人間之神還要來干這種事情？！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1號安慰自己，好歹這種事情還和他以前的人類工作沾點邊。
而且還真能幫到他們完成任務。
名聲點的下方是一個電腦界面，用來給1號操作的。
時隔多年，1號又找回了曾在《星球日報》格子間給【佩里】趕稿的感覺，只是現在他上頭沒有老板，旁邊也沒有和他比誰拿到頭條的【露易絲】。
1號經常想起他們，但他的回憶總是被彌漫在廢墟中的塵土、寂靜得只可以听見他一人心跳的街道和血紅色的太陽佔據。
但是今天，他卻想起了大樓里面墨水的味道，狹窄的格子間里面總是擠著他膝蓋的桌子和旁邊 里啪啦響著的鍵盤。
拿到大新聞的【露易絲】朝他露出炫耀的微笑，【凱特】用打趣的眼神看著他們，【吉米】則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佩里】在辦公室里突然大叫他的名字，他在周圍朋友們的嬉笑聲之中擠到辦公室里，和主編爭論手里的新聞到底值不值得他花一周的時間追蹤。
“你總是那麼固執，童子軍，”【佩里】手里夾著他遞過去的稿件，揉了揉太陽穴，“不過這份固執有時能挖到真正的金子。好好干，我相信你能帶給我一個大新聞。”
“別讓我失望，【肯特】。”
他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眾人緊張地盯著他，他有些羞澀地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他的朋友們發出歡呼，為他能繼續跟進這個新聞送來祝賀。
他佝僂著過于高大的身子走回自己的小隔間，【露易絲】的臉從堆成山的資料里面擠進來，“我聞見了一個大新聞誕生的氣味，小鎮男孩。”
他說︰“它現在還是盒子里面的貓。”
【露易絲】說︰“哦，狡詐的說法，你的報道可從沒讓我失望過，薛定諤先生。”
他微微一笑，打開電腦，手指落在了鍵盤上。
1號敲下了第一個字母。
接著後面的句子如同海浪般涌來，他的大腦像是許久未見到水的干旱地，久違地感受到了滋潤。
一件在他的親朋好友里眾所周知的事情——
【克拉克•肯特】喜歡寫作，尤其喜歡撰寫為公眾報道真相的新聞。
26個字母在他手里重組，一篇新的報道在他視野里成型，他整理著架構，打磨著詞語，像個總是不滿意的修理工那樣檢查自己的作品。
如此，反反復復，反反復復。
1號停下了大腦的控制，他眼前的報道完成了。
寫報道對于他來說是刻在身體里面的動作，但接下來的事卻讓他有些躊躇。
1號叫了一聲奧蘿拉的名字，就像多年前他拿著自己寫的新聞稿敲響了高中校報的門一樣。
斯莫威爾小鎮的風從窗戶的縫隙里吹進來，他的脖頸涼颼颼的，在學校里沒什麼存在感的高中生死死地壓住了手中的紙，低著腦袋朝【拉娜•朗】和管理校報的老師走過去。
是【拉娜】鼓勵他來投稿的，看到他走進來，她面上也露出了一個微笑，招招手。
“快過來，克拉克，給老師看一下你寫的稿子。”
“我寫了一篇稿子，”不知為什麼，1號有些緊張，“一篇關于你的稿子。”
他已經很久沒寫報道了。
他這些年批了很多的文件，寫了很多的演講稿，簽了數不清的不屬于人類的名字，卻再也沒有像過去那樣寫過一篇報道。
奧蘿拉愣了一下，她在被子打造出的黑暗空間里沉默了一會，說︰“那你現在念出來給我听听。”
他緊張地看著老師手里的紙，哪怕老師的臉被紙擋著，他也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表情。他看到她的眼楮跟隨著紙上的字在移動，他的眼楮也跟隨著她的移動，他在心里念出了白紙上的字。
紙被放下了。
校報老師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笑容，“這篇報道值得發表，肯特。”
“這篇報道值得發表，1號。”奧蘿拉說。
剛剛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一秒鐘就被掀開，奧蘿拉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坐了起來，拽住被子的一角把它系在自己的脖頸上，好似穿著一件披風。
她說︰“這篇報道絕對值得發表在任何一個報紙上，伙計，以我淺顯的文學素養來看，你可以去拿普利策了。”
“哦。”
1號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他看著那篇報道，撰寫這篇報道絕對不會比統治世界或者和鎮壓反抗軍難，但這一步他卻走了好久，久到他沾滿血的手再次敲下鍵盤的時候竟然克制不住地在顫抖。
過了一會，1號說︰“謝謝你，奧蘿拉。”
“我的榮幸，1號，”奧蘿拉笑著說，“畢竟你這篇報道可是幫了我大忙。”
她問︰“現在我們該怎麼做？直接把它發布在X上或者找個媒體投一投？不過千萬不能選《星球日報》，它今天才報道了我是一個真正的怪物，肯定不會接受你這樣與其徹底相反的文章的。”
“不，”1號篤定，“《星球日報》會發表這篇文章。新聞不應該有朋友，但要有真相*，他們的主編不會因為這篇報道損失了《星球日報》的顏面而忽視真相的存在。”
奧蘿拉對新聞行業一知半解，但1號那麼肯定，她也就沒糾纏。反正這篇報道是1號寫的，投一下《星球日報》又不會死。
“不過，怎麼感覺你寫起報道來那麼順手？”奧蘿拉靈光一閃，“莫非……”
1號既緊張又期待，“莫非……？”
奧蘿拉打了個響指，“莫非你以前是個專業的網絡噴子？”
1號︰“……”
“我們還是說點其他正事。”1號轉移了話題，和奧蘿拉解釋了名聲點的事情。
奧蘿拉樂得其見，她每天平衡著學校生活和超英兼職都忙得要死，現在有1號幫她經營名聲是再好不過了。
1號那邊可以用系統網絡直接給《星球日報》投稿，奧蘿拉這邊暫時不用做什麼事，她混完學校生活便又變成哥斯拉去救人了。
第二天，《星球日報》大樓。
露易絲•萊恩被主編佩里叫到了他的辦公室，佩里從打印機里面取出還泛著余溫的紙遞給了她，“這篇報道是昨天投過來的，你看看，萊恩。”
“《是怪物還是英雄？》，”露易絲讀出上面的標題，一行行地看了下去，才看完第一段她就明白了佩里叫她過來的原因，“這邊報道要揭露的事情和我昨天發表的報道相反。”
“嗯，”佩里點頭，“繼續。”
露易絲接著看了下去，她的眼神越來越投入，眉頭卻越來越緊，從原本的默念道小聲地讀出來，最後聲音越來越大，像是朗讀般念出了這篇報道的結尾︰“……從它第一次出現的X月X日到最後一次出現的X日，它的身軀幾乎長大了一倍，而且還在繼續長大。在此期間，有兩件事卻從未改變，一件是它依然對人類釋放著善意，另一件是大部分人依舊對它心懷惡意。”
“它觀察人類，模仿人類，學習人類。人類是善，它便是善，人類是惡，它便是惡。可如果有一天人類將他們的全部劣根性教給它，它會變成什麼樣子？問問我們自己，它從人類那里學到的善能戰勝人類教給它的惡嗎？”
露易絲念完了。
佩里問︰“如何，這篇文章？”
她誠實地回答︰“發表綽綽有余，調查足夠，但采訪太少，如果補全可以上頭條。”
佩里又問︰“你怎麼看內容？”
露易絲沉吟︰“他認為大都會新出現的生物並不是個要被消滅的壞蛋，但也沒異想天開到認為這個生物是個史無前例的好人。有趣的觀點，他認為這個生物是在學習人類的行為，它會救下落水的人，因為曾觀察過岸上有人這麼做，它會殺死那些燒殺劫掠的幫派，因為它從他們那里學到了殺戮。”
佩里說︰“他把這個生物稱為人類的鏡子。”
“我會去調查這件事的，采訪一些當事人，”露易絲行事雷厲風行，瞬間就改變了今天的行程，“如果它是真的，那麼這篇報道可以登上明天的版面。”
“還有，頭，讓那個人把第七行的那個比喻刪掉，”露易絲扭過頭，翻了個白眼，“我沒看出來布魯斯•韋恩和萊克斯•盧瑟與這件事有什麼聯系，他們倆就不用以比喻的形式出現在這篇報道里了。”
佩里摸了摸他長滿胡渣的下巴，“你說得對，我也是這麼想的。這個內涵人的比喻確實與報道整體無關，不過單獨拎出來我還是挺喜歡的，有肯特的風範。”
他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克拉克•肯特在超人和毀滅日的戰斗之中失蹤，但他們都知道他死了，也知道這件事對于露易絲而言影響有多大。
原本已經推開門邁出了半步的露易絲因為他的話停在了原地。
她筆直地站著，頭也不回地說︰“不是克拉克的風格。這篇報道很好，但克拉克的用詞沒他那麼激烈，在調查方面他的形容會更加謹慎和公正，而不是側重放大其中更有利于這篇報道的那部分。”
佩里自知失言，“抱歉，露易絲。”
露易絲呼出一口氣，“沒事，頭，我就是隨便說說。”
辦公室門被關上，佩里看著牆上貼著的員工合照，過了半晌，他強迫自己從那個露出靦腆微笑的大塊頭身上移開視線。他打開郵箱，編輯了一封郵件發給那個自由記者。
“凱爾•懷特先生，很高興收到你的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