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是什麼更優秀的機器淘汰普通人，只是更優秀的人淘汰普通人而已。——達爾文島上標語。長達半個月的禁閉生活終于到期了，必須承認，這很難熬。每天白飯，陸參參每次進食的時候都得做相當的心理建設。沒網沒電，只能自己鍛煉。陸參參明顯感覺自己瘦了很多，也憔悴了不少。至于美醒每天過來和她尬聊，對于陸參參來說，反而是一種負擔。和她聊天實在提供不了多少情緒價值，她還得考慮說什麼話合適。但她要是真不來，也確實更加無聊。坐牢不是什麼好的體驗，這還僅僅是十五天。不過強者不會浪費時間，陸參參的身手至少矯健了很多。她學會了滿地翻滾這一技術，之後她試圖學習成龍玩凳子的技術，略有心得。“陸參參，你的禁閉時間已經結束，”系統終于開口對她說話，“希望你以後能遵章守紀。”“這可不一定。”陸參參實話實說。“陸參參，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下一次違規，那禁閉時間不會只有十五天。”系統冰冷回答。“那會是多少？”“具體時間需根據具體情況而定，但上不封頂。”陸參參只是笑了笑︰“沒有公開的法規法條，所謂的算法也不透明。那麼是否也有可能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我的禁閉時間反而更短呢？”“不可能。”系統回答。“在我們那個時代，有時候違規會受到很大懲罰，但有時候違規則不會，甚至會明貶暗褒。”陸參參回答。“前現代的經驗已經失去意義。”“那麼我問你，一個人的生命和更多人的生命，你會優先拯救哪一個？著名的電車難題，你如何選擇？”陸參參發問。“系統將依據算法而定。”“說得好，”陸參參回答，“有選擇就好，就怕你不敢選。”推開那扇緊閉了十五天的門，此時還是清晨時分，門外空無一人。陸參參不免暗嘆美醒他們不會做事，也不來迎接一下她。但考慮到他們情商都低，也不怪他們。回身提了一張凳子，就這麼瀟灑出門，她沒帶隱形眼鏡，甚至沒帶手機。一天到晚听著系統提示，陸參參只覺得煩躁。反正系統要聯系她，方法多得是。路過小吃店，陸參參吃了十五天白飯，嘴里真的淡出鳥來，很想嘗嘗。但一問才知道，這小吃需要人性值來支付，而陸參參目前顯然毫無人性。同時，這年頭沒法交易，不存在別人請她吃的說法。陸參參只能安慰自己，中午就能吃到肉了。沿路的掃地機器人果然都換了尖刺外殼，摸了摸，是硬質塑料。想再坐上去是不可能了。要說多丑，到也不至于，但和城市風格確實不搭。讓陸參參想起某些游戲的小怪。沿著原路來到學校，這里人倒是多了不少。目測二十幾個，都是年輕人。此時似乎正在爭吵些什麼，就這二十幾個的聲音吵的滿街都能听見。“禁閉期間怎麼能有紅燒肉呢？”“所以說這是良性bug！”“怎麼可能？”“說實話，系統不說，吃到紅燒肉的人不說，誰知道他吃了紅燒肉？”“可是系統都說了，我問系統了，絕對沒有！”“系統還說沒有bug呢，扯淡而已。”……很顯然，昨天讓美醒帶話，結果帶出問題來了。但這個結果，是預料之中的，甚至說陸參參故意的。“禁閉”加“紅燒肉”足以挑動大家的神經，而人一多則必然產生不同觀點，外加他們足夠閑，發生矛盾是大概率的事件。回想一下小時候，經常有小孩子為了奧特曼強還是喬峰強爭的面紅耳赤。人長大了也差不多，不過是地點移到了網上，爭論內容變成喬峰強還是郭靖強……當然，如今他們的爭論更加文明，沒有一個人說粗話髒話，連“臥槽”都沒有。畢竟系統沒教過他們。也不會侮辱對方父母，因為他們都沒有父母。但他們依然會相互攻擊，只是詞匯變成“白痴”和“笨蛋”……爭到半途，突然有人高喊︰“我要上廁所！”然後，半空中一架大型無人機吊著一個移動廁所緩緩降落，停在路邊。這人急匆匆的開門進去了。其他人只是看了他一眼，顯然見怪不怪，準備繼續剛剛的話題。而對陸參參來說，這顯然非常震撼。她還是第一次見，難怪好像沒見到路邊的公共廁所。這年頭廁所居然也是外賣式的。而稍稍思考一下，這似乎又是bug！“哎哎哎！我又想到一個bug！”陸參參當即拍手叫喊，人群果然轉頭看她。人們大多帶著隱形眼鏡，在系統提示下，瞬間認出了陸參參。一時間都表示敬仰之情。“啊，你是陸參參。”“你出獄了？”“哦，鼓掌鼓掌！”……人們紛紛表示祝賀。“啊對了，陸參參你吃過紅燒肉嗎？在禁閉時間。”有人當即提出疑問。“沒有，”陸參參回答，“放心，我的人設絕對誠實，不會吃了說沒吃。”“切，看到沒有，我就說沒有紅燒肉！”有人當即回應。另一些人則依然不服︰“她沒吃，不代表別人也沒吃啊！”……眼看爭論再度無休無止下去，陸參參及時叫停︰“我剛剛又想到一個新的bug！你們看這個廁所！”眾人安靜下來，回頭不解的觀察。而廁所里的人正巧此時出來，面對所有人的目光，他茫然不解。“假設我們這里所有人同時要上廁所，系統有那麼多廁所放下來嗎？”陸參參問，“如果沒有，那有人上廁所而上不到，就是bug！而且是惡性bug！”眾人思考片刻，紛紛覺得有理。有人已經仰天大喊︰“我要上廁所！”其他人緊隨其後，連陸參參也大喊︰“我要上廁所！”空中，二十多架大型無人機列隊而來，整齊的停在道路兩側。沒想到系統還真能瞬間拿出那麼多的廁所，但如果這邊聚集的人更多呢？這個問題陸參參沒問，相信他們自己也能意識到！廁所下來了，大家總得假裝去上一下。順帶一提，現在的廁所都非常先進，沒有手紙，自動沖洗烘干。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面露激動的神色。“我去聯系更多的人！”“我也去！”“然後還在這里集合嗎？”“對，老地方集合！”“要盡可能多的人！然後我們一個人進了廁所，至少半小時再出來！”……一群人嘰嘰喳喳，很快他們約定了時間和地點︰明天中午，學校門口，大家一起上廁所！而在約定成功的瞬間，系統警告也隨即而來。陸參參沒看到具體內容，但看這麼多人表情突變，也猜到大概。而這一次，系統的權威沒有奏效。有人顯得憤慨︰“怎麼？現在連上廁所都不行了嗎？”“憑什麼不能上廁所？”“系統，這是你自己的bug！不是我們的bug！”……單個人未必敢違抗系統，但人群有聚集效應，何況上廁所確實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不少人急匆匆的走了，他們要盡可能去通知所有人。剩下幾個留在原地，總有優柔寡斷猶猶豫豫的人。陸參參上前搭話︰“對了，美醒在哪里？怎麼沒看見她？”“哦，她昨天試圖拆掃地機器人的外殼，被關禁閉了。”有人回答。“這樣啊。”陸參參略感遺憾。“對了，陸參參，幫我也取個名字吧！你知識水平高，”有人舉手，“我叫大壯。但其實我一點也不壯。”“那你有什麼別的優點，或者成就？”陸參參問。對方遺憾搖頭。“那你得拿出點貢獻，不然你還是叫大壯吧。”陸參參回答。“那……我也去叫人？”大壯有些遲疑。“這樣吧，我們可以搞一個宣傳，就宣傳取名字。”陸參參對他們如此這般一說，這些人紛紛同意。這可畢竟不是直接反抗系統的事情。于是片刻之後，一個小隊的人在路上游走吆喝起來。陸參參走最前面，邊走邊手里轉凳子，如同雜耍一般。後面人則輪流喊︰“取名字！取名字！陸參參幫取名字！”有人過來咨詢，就回答︰“以後每天中午，學校門口，陸參參會幫大家取名字。只要陸參參沒被關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