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章現在深深體會到，自己這點智商在大佬面前完全不夠看。
明明腦子里想著交待一下，然後就帶人回松海。
結果被人家大領導幾句話就給忽悠瘸了。
我同意了嗎，你們就給定下了……于大章發現自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不對，自己好像說過一句“全听領導安排”。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領導還真就給安排了，一切都是那麼絲滑。
自己莫名其妙就成立了個專案組。
听領導的意思，丁峰的專案組依然存在，自己是另外一個小組。
合著讓我們兩個小組競爭唄。
挺會玩啊。
既然這樣，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于大章忽然將一只手高高舉起，就像是上課發言一樣。
會議室所有人立刻都安靜了下來，齊刷刷地看向他。
“剛才是不是說，各項資源我們有優先支配權？”于大章聲音洪亮，看著上首的領導問道。
“沒錯。”
大領導做了一個下壓的動作，示意他不用舉手︰
“我說過的話不會賴，人員、裝備、經費，你們專案組全部可以優先支配。”
那我就對不起你了……于大章一臉嚴肅地點點頭，然後將落下的胳膊指向夏彬︰
“我要他，正好我的小組里缺個畫像師，我看他正合適。”
他是故意的。
以此來反擊之前大領導挖葉智羽的行為。
你們不是喜歡挖人嗎，這回也讓你們感受一下被挖牆角的滋味兒。
最主要的，于大章對這類擁有特殊技能的人非常感興趣。
“這個嘛……”
果然，大領導被難住了。
倒不是他想說話不算話，而是夏彬是丁峰那個小組的人。
要是把夏彬調過去，丁峰那邊還怎麼工作。
這不就等于是在拆台嘛。
不過，從破案的角度出發……
大領導只猶豫了一秒就做出決定︰
“夏彬，從現在起，你去于大章他們專案組。”
此話一出，丁峰憤然起身，臉色通紅地看著大領導，然後又轉頭看向于大章。
“你！我……你……”
丁峰氣得連說好幾個“你我”都沒有把話說完整。
他想要反駁什麼，卻發現自己詞窮了。
此刻的他，覺得很憋屈。
明明自己很努力了，可整整三個多月，連嫌犯的樣貌都沒摸清。
在事實面前，所有的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最終還是一句︰
“好的，我知道了。”
他把所有的不滿全都咽了回去。
重新坐下後，他將頭低下，似乎最後一點精氣神也被抽干了一樣，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
會議室內的領導們看到丁峰這個樣子，沒有一個人出聲安慰，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在他們看來，這樣做反而對他有好處。
自打有了這個案件以來，丁峰每日都在進行高強度的偵查工作。
身體是一方面，主要是精神上一直繃著。
再這樣下去，他的身體很快就會出現問題。
如今于大章新成立了一個專案組，又挖了丁峰的人，反倒是能讓他緊繃的神經得以放松下來。
“還有什麼要求？”大領導看向于大章，臉帶笑意︰
“盡管提，什麼要求都可以，能辦的立刻辦，不能辦的想辦法給你辦。”
我需要一架武裝直升機……于大章差點將這話說出來。
大佬，你這麼熱情，我不適應啊！
听听領導說這話，已經有那麼點不擇手段的意思了。
于大章不僅沒有感到受寵若驚，反而冒出了點不安的情緒。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這句話不會隨著時代變遷而改變。
“沒其他要求了，已經很好了。”于大章趕緊表態︰
“感謝領導信任，我一定盡最大努力偵破此案。”
話永遠不說滿，他可不敢立下任何保證。
如果是戰場上沖鋒陷陣，戰前立下豪言壯語是有必要的。
因為沖進戰場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莽就完了！
可破案不行，這里面變數太多，不是靠著一股莽勁兒就行的。
時刻保持頭腦清醒是最基本的要求。
給自己留退路也是頭腦清醒的一種體現。
“很好。”
大領導滿意地點點頭︰
“我就喜歡年輕人有沖勁，這才是真正做事的態度……”
于大章立刻預感到不妙，果然，大領導話鋒一轉︰
“鑒于你的能力和這個案子的難度，我給你一個月時間，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于大章︰……
這時候還能說什麼。
說自己不行？
說不出口啊。
自己留的退路，讓他一句話就給堵死了。
先滿足你的要求，再肯定你的能力，最後定下破案期限。
最要命的，人家領導也沒說最後無法破案有什麼後果。
讓你連拒絕的心思都提不起來。
這是什麼？
軟刀子捅人……
不，這就是水平！！
或者說，是做領導的藝術。
領教了……于大章這一刻算是徹底服氣了。
同時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領導給你的優待，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這次于大章沒再開口，而是默默點了下頭。
散會後，葉智羽被留了下來。
于大章則是在會議室門口等著。
他的身邊站著馬健和夏彬，許隊則是站在了樓梯口那里等他們。
這案子查的，本來是配合，現在倒好，查到自己手里了。
而且隊伍還越來越壯大。
我現在是不是也算是省廳專家了……于大章在心里自嘲地想著。
大概過了有五分鐘。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大領導和葉智羽從里面走了出來。
“你和那個部門的事我也有所了解。”
來到門口，大領導忽然對于大章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
見于大章發愣，他又補充道︰
“你的資料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查閱的，只要是特案，都有相應的保密級別。”
“今天我能拿出來當著你的面交給別人傳閱，這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我想讓你知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我們S省這邊的人。”
說完之後，他拍了拍于大章的肩膀，又對著葉智羽笑了一下，這才轉身離開。
信息量好大……于大章愣在原地，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那個部門？
大領導沒明說，但于大章卻听出來了。
國安！
自己的資料里不會寫著和國安有聯系，所以他才會特意強調一下。
先說國安，然後再說于大章的資料有保密級別。
這不就等于說，他將資料泄密了麼。
而且還是當著于大章這個當事人的面泄露出去的。
他要干什麼？
主動將把柄送過來，然後還特意說明一下。
沒錯，這是一種態度！
只要于大章將這一情況向國安匯報，那後果……
這種事可大可小，但涉及到特案，不管是誰，鐵定是要處理的。
真敢玩啊。
同時于大章也感覺心里暖暖的，能得到如此重視，是個人都會有成就感。
看著領導離去的背影，他腦中不由得冒出一副畫面……
大領導站在冰封的河面上，背著手，遙望對岸︰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