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非的心情很不好，她一邊喝酒，一邊和甦明玉說道︰
“明玉，你不知道，為了這件事，我跟你大哥在家里吵了幾次了，你大哥他這個人愛面子，自尊心又強，他怕你跟老二知道他失了業，在美國過得並不好，就會瞧不起他。”
“大哥這個人真是。”
陪吳非喝了一杯酒，甦明玉問道︰
“他怎麼好端端的就會失業了呢？”
“本來在媽去世之前，他們公司就要裁員，可是偏在這個時候媽去世了，他請假回國奔喪，這一走就是好幾天的時間，等他回來沒過幾天就被公司裁員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吳非苦笑道，說完，她又仰起頭喝了一小杯的白酒。
“大嫂，你別喝了，等下喝多了。”
“沒事，這杯子小，我喝不醉的。”
吳非笑笑道。甦明玉看著她問道︰
“那以大哥的學歷和能力，在美國想要再找一份工作應該不是很難吧？”
聞言，吳非微微搖了搖頭，笑道︰
“明玉，你別把美國想得太好了，零八年至今美國的經濟一直就不景氣，失業率又非常高，像你哥這樣的信息技術高端人材要是丟了工作，短時間內想要再找到一份理想的合適工作，真的挺不容易的。”
說著，吳非又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她仰起頭一口喝完，微微搖頭笑道︰
“而且你大哥除了會干信息技術的活以外，別的他是什麼都不會，又覺得干體力活兒丟臉，所以，他寧願待在家里帶寶寶，做做家務活兒，也不願意像剛才那個程大兆一樣先當個服務員，過渡一下。
你大哥就是太愛面子，他總是放不下身段，覺得自己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就不應該，也不能去干體力活兒，他覺得丟臉，有的時候，我真的是想跟他大吵一架。”
“能理解。”
甦明玉點點頭，她看向吳非問道︰
“那你們就沒想過要回國發展嗎？”
“回國？”
吳非失笑道︰
“你以為混個綠卡容易嗎？像我們在美國奮斗了這麼多年，所有的青春，汗水，還有高昂的稅金都灑在美利堅的土地上了。
其實在美國像你哥這樣的，好不容易混上綠卡立足了美國，現在突然宣布要撤出美國，別說同事同學之間笑話，就連辛辛苦苦供你出來的二老，親戚朋友，兄弟姐妹哪個能瞧得起你啊？”
看著身邊的甦明玉，吳非笑笑道︰
“所以呀，有時候，很多旅居美國的華人不得不打腫臉充胖子，死活賴著不走，也不願意說美國不好，更別提回國的事了，因為真的挺丟臉的。”
看了一眼吳非，甦明玉跟她踫了一下杯道︰
“放心吧，大嫂，這事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謝謝。”
……
翌日早上，甦明哲的家里。
吳非坐在餐桌旁吃著早餐。昨天從餐廳回來，甦明哲就躲進了臥室里，等吳非回來了敲他的房門，他也不開門。一直到今天早上，他才自己走了出來，捧著他的那台筆記本電腦放到客廳的桌上，開始找工作。
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吳非一邊吃早餐，一邊輕聲道︰
“明玉昨天告訴我，她不會把那件事情跟爸和明成說的。”
甦明哲保持著沉默，他坐在桌旁，眼楮直直地看著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
看著他，吳非微微皺眉道︰
“我覺得你應該給明玉打個電話，道個歉。”
“非非，你就別為難我了，有什麼好道歉的啊？”
甦明哲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這怎麼能是為難你呢？”
吳非皺眉道︰
“是你們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重要，還是你的面子重要？”
“都重要。”
甦明哲也知道自己昨天做的事不對，但是他還是死要面子，滿臉為難地道︰
“昨天都已經鬧成那樣了，我哪兒有臉見她啊？”
“明玉是你的親妹妹，我覺得你就應該給她道個歉，你要是實在不好意思去見她的話，那你就打個電話吧，或者給她發條信息也行啊。”
“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就算要給她道歉，那也總得等我找到工作再說吧，要不然你讓我這臉往哪兒放啊？”
“甦明哲，我真搞不懂你，你的臉面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你這話說的，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這一張臉嗎？”
甦明哲理所當然地道。看著他，吳非氣道︰
“等你找到了工作再去和明玉道歉，黃花菜都涼了，再說，你天天在家里待著，也不出門，能找到工作嗎？”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昨天你也看見了，人家程大兆和你一樣，都是斯坦福畢業的高材生，人家現在不也在餐廳里端盤子，先過渡一下，你為什麼就不行了呢？”
“他是他，我是我，我就是餓死了，我也絕對不會自甘墮落地去干什麼體力活！”
甦明哲突然大吼道，一說起程大兆，他就忍不住生氣，要不是因為他，昨天那件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甦明玉也不會知道他失業了的事情，他也就不會在甦明玉的面前丟了那麼大的臉。
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所有的問題都是出在別人身上，而不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看著吳非，他眉頭緊皺道︰
“我想起來了，你不提我還想不起來，你之前就跟我說過，程大兆現在在中餐館里端盤子，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明明知道他在那里工作，你還不告訴我，你就是故意想看我在明玉面前丟臉，是不是？”
“甦明哲，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呢？”
看著簡直就是不可理喻的甦明哲，吳非生氣道︰
“我是听人說過程大兆現在在中餐館里端盤子，但是，我並不知道他具體是在哪家中餐館里工作，明玉來了我還幫著你一起撒謊騙她，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難道我就不覺得丟臉嗎？”
“你覺得丟臉？”
甦明哲顯然是被刺激到了，他把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啪的一下蓋上，站起身走到吳非的跟前，大聲地質問道︰
“就因為我暫時的失業了，你就覺得我給你丟臉了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丟臉是你讓我和你一起撒謊欺騙明玉，被拆穿了，你還在餐廳里亂發脾氣，小咪都被你嚇哭了，失業了就是失業了，為什麼非要撒謊騙人？”
“我亂發脾氣？”
“對，你就是亂發脾氣。”
看著甦明哲，吳非直接道︰
“明玉好心好意來看我們，還請我們一家人去吃中餐，你為什麼要那樣啊？還不是因為你覺得很丟臉，就把心里的怨氣全都撒在了明玉的身上，我覺得你失業了一點都不丟臉，這很正常，我們每個人都有失業的可能性，但是，你失業了以後的所作所為才是真的丟臉。”
說完，吳非起身就要離開，她從桌上拎上自己的包就準備出門去上班，甦明哲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臉色陰沉地道︰
“你把話說清楚，我失業了以後怎麼就丟臉了？我一邊在家照顧你和小咪，一邊準備面試，這丟臉嗎？”
“甦明哲，你松開。”
“你把話說清楚了，我怎麼丟臉了啊？”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甦明哲，你到底是怎麼了？”
“不是我怎麼了，而是你怎麼了，吳非，自從我失業了後，我發現你一整個人都變了，你才到底是怎麼了？”
“你松開，我要遲到了。”
用力掙開甦明哲，吳非揉了揉有些疼的手腕，出門開車去上班了。
……
此時，袁旭東正在機場送甦明玉回國，他還要在舊金山再待幾天，既是為了繼續完成收購雜志社的事，也是為了能多陪吳非幾天。
從袁旭東手上接過行李箱，甦明玉看著他笑道︰
“好了，你回去吧，記得昨天晚上我拜托你的事啊。”
“知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大哥找一份很好的工作，而且還不讓他知道是有人在暗中幫他，讓他以為這是靠他自己的真本事找到的工作，以免傷害到了他那顆脆弱不堪的自尊心。”
袁旭東面帶微笑道。
“你這張嘴怎麼比我還損？走了，回國見。”
甦明玉微笑道。
“嗯，回國見。”
看著甦明玉拉著行李箱檢票入站，袁旭東轉身離開了機場。接下來的幾天里，他一定要好好地嘗嘗人妻的滋味，就當做是幫她老公甦明哲找工作的報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