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就是——就算他再冤大頭,這賬也該還完了!
既然還完了,情分也耗完了,他就不能平白無故受這氣。
想到這,葉寒深吸一口氣,猛拍面前的小桌板。
惡狠狠說道︰“日你媽,還錢!”
這是要把多年來積攢的怒火一並發泄出來。
一聲日你媽,把旁邊喝酒劃拳的大哥嚇了一跳︰“這是咋了?好好的怎麼開始問候父母了呢?!”
顛勺的老板也停下手上的動作,心疼地叮囑著︰“小兄弟,輕點拍嘍!拍壞了要賠的!”
而葉寒目不轉楮地盯著面前的趙猛。
他被葉寒這句怒吼嚇得蜷縮成一團,再也沒有剛剛破罐子破摔威脅人的蠻橫。
可葉寒這才剛開了個頭。
“你前前後後坑蒙拐騙從老子這里搞走六百多萬,現在還他娘的威脅老子,你以為老子沒脾氣是吧?”
“奶奶的,要知道你現在這德性,老子當年摔死自己都不會摔在你身上,他娘的至于讓你道德綁架十幾年!”
“我沒良心?我就是太有良心才吃了這種虧!”
說完,他又氣哼哼地補充了一句︰“日你媽!還錢!”
氣死他了!
這冤大頭當得受夠了!
當年他把趙猛砸傷,葉振寧出的醫療費感謝費前前後後加起來十幾個達不溜。
說到底,其實那個時候已經仁至義盡。
誰也別想再綁架他!
趙猛在賭場淫浸這幾年,把那些壞習慣學了個十成十。
簡單概括,就是欺軟怕硬。
葉寒這麼一通罵,把趙猛罵地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嘴唇囁嚅了幾下,最終還是放棄。
葉寒繼續嚷嚷,徹底撕破臉︰“還錢還錢還錢!”
這邊的動靜,已經陸陸續續引得旁人看了過來。
“那邊在干嘛呢?怎麼一口一個還錢啊?”
“不知道啊,好像還鬧得挺凶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哪能不還人錢呢?”
他們好奇地看著這個方向,大聲地“竊竊私語”著。
而葉寒旁邊的那幾個大哥已經喝醉了,正拿著酒瓶指點江山。
“哥們,不是我說,欠了人家錢就早點還,傷了情義可就不好了!”
“就是就是!”
“有話說的好,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
他們大著舌頭,講起話來卻很有江湖氣。
趙猛承受不住四面八方投來的異樣眼神,不自在地又把帽子往下扯了扯,生怕有人認出他來。
比起面上的窘迫,他更驚訝的是葉寒的轉變。
這個人,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好掌控了...
甚至,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都讓他恐懼。
見四周動靜越來越大,趙猛慌了。
“葉寒,你好樣的。”
惡狠狠說完這句話,他站了起來。
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發現沒有異常之後才敢邁步。
隨後,做賊心虛地跑遠了。
葉寒眯著眼,看著趙猛落荒而逃的背影。
緩緩舉起手上的酒杯,對著他離去的方向一飲而盡。
猛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哥。
從此以後,咱倆十幾年的兄弟情,灰飛煙滅!
他並不指望趙猛能把那六百萬還給他。
難度無異于他打敗川普當選美利堅總統。
可起碼能讓趙猛知難而退,短時間內不再找上門。
但是,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咦,寒哥你咋在這捏?”
身旁的一道憨厚的聲音,喚回了葉寒的思緒。
是朱童山。
一個人吃飯不得勁,他匆匆吃完沙縣大酒店就原路返回了。
可他沒想到,居然在半路上看見葉寒!燒烤攤上的葉寒!
朱童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他看著桌上散發著香味的烤串和啤酒,捂著心口猛向後退幾步,一副蒙受了巨大打擊的樣子。
“你你你!你吃獨食啊!為什麼要 這麼對我?!”
寒哥讓他去吃沙縣,結果自己在這擼串?!太過分了吧!
朱童山本以為葉寒會被他演技所折服,笑著給他邦邦兩拳。
卻沒想到在他表演完之後,依舊無動于衷地坐在那里。
他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擔憂地問道︰“哥,你咋了?發生啥事了?”
葉寒又干了一杯酒,若無其事的笑笑︰“沒事,我就是想起來明天是《不是藥神》首映的日子,心里有點擔心。”
一說這個,朱童山也想起來了。
“對了對了!”
他順勢在葉寒對面坐下來,趁機拿了一把羊肉串。
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哥你放心吧!你那首《只要平凡》真的太絕了,沒什麼好擔心的!”
葉寒眺望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對啊,沒什麼好擔心的。”
...
滬市
恆電影視城。
大家正在檢票口排隊檢票。
“歡迎光臨恆電,五號廳直走左拐,祝您觀影愉快。”
檢票員面帶笑容地將票根遞給眼前的客人。
眼神觸及他臉上那層厚厚的口罩之時,不免閃過疑惑。
這位客人好奇怪啊,臉上戴了好幾層口罩。
這大熱天的,又不是流感期,把自己包地這麼嚴實干嘛?
檢票員的視線忍不住跟著他又向前了一段路。
這才發現,他身上穿的也比普通人厚許多。
在大家都穿短袖大褲衩的季節,他不僅長袖長褲,還裹了一件外套。
“奇怪...這麼怕冷嗎?”檢票員嘴里嘟囔了一句,很是不解。
“好了沒有?能給我檢票了嗎?”排在後面的觀影人不耐煩地催促道。
檢票員這才回過神來,繼續笑容滿面地工作︰“當然可以,歡迎光臨恆電!”
...
上次看電影是什麼時候?
呂小聞走進影廳的時候,腳步有點虛浮。
大概是五六年前了吧。
那個時候他還沒確診白血病,和女朋友正處于熱戀期,一個月總要往電影院跑好幾次。
二人暗戳戳享受著昏暗環境下的曖昧,整天跟泡在蜜罐里似的。
可後來...
呂小聞找到自己的座位,吃力地扶著把手坐下。
一路上,其他路人的視線總會在他身上多停留會。
呂小聞知道這是為什麼。
因為他看起來很奇怪,奇怪到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
在這個炎熱的季節,他依舊把自己全身上下包裹起來,不像來看電影,倒像來偷東西。
不僅如此,他走路也輕飄飄的,走兩步喘三步,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摔倒。
剛剛路過一對小情侶的時候,其中的男孩子還好心地伸手扶了他一把。
呂小聞回以他感激一笑。
沒辦法,受病情影響,他現在身體越來越虛弱,精神也很倦怠。
整天躺在病床上不想動,時不時地頭暈,頭痛,眼花,耳鳴,心悸...
甚至,受病情折磨,他的臉色跟死了三天沒什麼區別。
呂小聞敢打包票,要是他現在摘下口罩和帽子,那些人大概會嚇得以為大白天見了鬼。
他苦笑一聲,軟軟地靠在座椅靠背上,長舒一口氣。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