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聲情並茂地介紹道︰“沙縣大飯店，沒錢你就來！鴨腿飯加蛋，管飽又美味！如果吃不飽，再加一豆干！”
說完還䱇瑟︰“怎麼樣？哥夠意思吧？今天放開了吃，全場消費我買單！”
朱童山滿頭黑線︰“呵呵呵呵呵呵，謝謝你啊寒哥...”
“咱倆誰跟誰啊！謝什麼謝！”
只听電梯“叮”地一下打開，一樓到了。
二人走了出去。
就在此時，樓梯拐角處，閃出了一個戴著兜帽的男人。
男人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看不清面孔。
走在路上，朱童山表情十分糾結。
他似乎在研究什麼宇宙難題，憋了半天，粗聲粗氣地憋出一句︰“寒哥，我能不加豆干嗎？我不愛吃豆干，我想加大雞腿！”
葉寒笑噴。
他有時候真覺得朱童山屬于那種天選喜劇人。
一舉一動都透著憨勁。
有些人，光站那，一句話不說，都讓人想笑。
朱童山就是這樣的人。
敢情他琢磨半天，就琢磨這啊？
“行行行，你想吃幾個雞腿都沒問題！”
“但是...”
葉寒原本是笑著的。
可當他看到身後那個黑 的人影時，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葉寒有些抱歉地對朱童山說道︰“但是...今天哥可能不能陪你吃了。”
“為撒？”朱童山瞪著眼楮一臉懵。
葉寒拿起手機給他轉了一百塊，沒作其他解釋︰“因為，又有不速之客來騷擾你哥我。”
朱童山還想再問，卻被葉寒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住了嘴。
嗯，寒哥不笑的時候還怪嚇人的。
他咽了口唾沫︰“那我先去吃飯了...”
目送朱童山走遠，葉寒才回頭。
他沖著那個陰暗的拐角冷冷地說了一句。
“趙猛，我知道你在那，出來吧。”
過了片刻，一個佝僂著背的人，步履蹣跚地出現在葉寒眼前。
他從上到下都被黑色包裹，頭上戴著帽子，臉上還戴著口罩。
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跟生怕被誰認出來似的。
看著眼前比小偷還像小偷的人，葉寒眼里浮現出痛苦。
從天之驕子淪為賭徒，需要多久？
三年。
趙猛，曾經他最好的兄弟，跟親哥一樣的存在。
從小就腦子靈，聰明。
國內頂尖院校畢業後趕上風口，開了一家自己的互聯網公司。
一度成為葉振寧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可就是這麼一個優秀的人，不知道受了什麼人蠱惑，徹底迷上了賭博。
靠著以前的情分，葉寒曾經前後借給他六百多萬。
每一次趙猛從他手里拿到錢，總會消失一段時間。
短則一個月，長則半年。
趙猛問他借錢的時候，沒有一次不是聲淚俱下，痛哭流涕。
“我再也不敢了。”
可下次，葉寒見到的，依舊是一個賭徒，更加瘋狂的賭徒。
房子車子賭沒了，老婆賭跑了，甚至把父母的養老錢拿出去賭。
賭得家破人亡，喪心病狂。
就是因為他，葉寒還被傳出染上賭癮，欠下巨額賭債的傳言。
起因是有一次趙猛還不上錢，差點被賭坊的人剁手。
他聯系不上家里人，最後是葉寒出面給他交的賭債。
而那個傳言，曾加速了葉寒當初在娛樂圈的隕落。
...
見葉寒站在原地不動，趙猛又往前走兩步。
他低聲下氣地說道︰“小寒，哥這次是實在沒辦法了，你看...”
葉寒打斷了他的話︰“這里不方便說話，你跟我過來。”
“誒誒好！”
趙猛眼中閃過狂喜，亦步亦趨地跟在葉寒身後。
他就知道，這個“弟弟”絕對不會不幫他！
葉寒在小區門口的找了個相對偏僻的路邊攤。
攤主顛勺的聲音，鄰桌劃拳的聲音，剛巧能把他們的話語聲蓋住。
剛坐下，趙猛就迫不及待地開口道︰“小寒，這次哥真的改了！”
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個開場白。
葉寒絕望閉眼。
“這次有個投資人找上我，說要帶我做個穩賺不賠的大買賣，哥這是要賺大錢了啊！”
趙猛顫抖著手，激動地向葉寒描繪著未來的事業版圖。
“行情好的話，半年回本幾百萬絕對不是問題，最差也不會低于三百萬！”
而葉寒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小時候趙猛帶他爬樹的畫面。
那時候他才八九歲吧。
葉振寧對他要求高，給他報了一堆的輔導班，周末還有資深家教上門督學。
葉寒不堪其擾，經常偷偷溜出去玩。
與別墅區隔著一條街的，是另外一個小區，趙猛住在那里。
兩個皮猴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玩到了一起，好得一度能穿同一條褲子。
趙猛比葉寒大五歲，人機靈，也愛折騰，經常帶著他到處上躥下跳。
一會拿足球給人家玻璃窗上踢個大洞，一會往最討人厭的居委會大媽身上放兩只毛毛蟲，時不時再欺負一下可愛小妹妹，生活那叫一個美麗。
他倆堪稱小區里的兩大魔王，誰見了都搖頭。
有一次趙猛回鄉下姥姥家玩了一個月，回來的時候曬得 黑，黑到太陽底下只能看見他雪白 亮的牙。
這一趟回鄉下，趙猛迷上了抓知了。
不僅自己抓，還帶著葉寒一起抓。
城市里沒粘桿，就爬到樹上去抓。
葉寒怕高，頭腦一熱爬上去，結果下不來了，被嚇得硬生生在抱著樹根嚎了三個小時。
後來趙猛沒辦法，怕家里人知道，只能鼓勵葉寒跳下來，自己接住他。
結果葉寒這一跳，把趙猛臉砸了個烏青，當即就給人撞暈過去了。
不僅如此，衣服上的拉鏈還把趙猛眼角割開了個大口子，血淋淋的。
葉寒當時哭得吱哇亂叫，把附近的大人全給嚎了過來。
為此，趙猛還送去醫院住了好幾天。
他住了幾天院，葉寒就在床上躺了幾天。
葉寒是被他爸葉振寧給揍的，屁股用衣架抽的稀巴爛。
他媽徐婉柔就在邊上哭，光哭，也不攔。
因為這次葉寒真是闖大禍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
趙猛就成了葉寒心目中頂天立地的大哥，唯一的大哥！
就沖這一躍之情，即使後面趙猛染上賭癮，欠了人家一屁股債，葉寒還是盡可能地幫忙。
可現在，葉寒看著面前胡子拉碴，一臉頹廢，還對他喋喋不休的趙猛。
倍感心累。
他只說了兩個字︰“還錢。”
“小寒，你放心，這次哥要是掙了錢，全都連本帶利地還...啊？”
趙猛正說到興頭上，唾沫橫飛。
被葉寒這麼一打斷，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