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初歇，驕陽便又重新掛回天空。
武院平靜。
姜秋禾這兩天罕見的消失不見，陳寧雖有些疑惑，但也沒多問，想著多半是開骨去了吧。
不過偌大的石林里也不止陳寧一個人在練拳，一年級排名前列的弟子也會來此練拳，挑戰捶打石樁。
可能是因為排名前列的弟子來了，導致排名中後的弟子也跟風來此，往日寂寥無人的石林處竟然能熱鬧非凡。
以至于陳寧都找不到石樁練拳，好在他現在的拳路已經比較成熟，不太需要捶打石樁。
但現在問題又來了。
不練拳又沒人和他打擂台，陳寧沒事做了，便順理成章的坐在石林處看起了新版字典和小學數學。
他現在的文化已經到了可以熟練運用加減乘除的地步，以至于殷桃都對他給出了“天才”的高度評價。
周燭住在石林後方，也知曉石林最近人多了起來，且還都是來認真練拳的，當下略有感嘆，覺得對武學來講算是好事吧。
甚至有些學生還會厚著臉皮來向周燭恭敬請教拳法，這都是好事。
唯一的不好就是陳寧這逼樣的不練拳了，轉而看起了各種書籍。
“看這麼多書，你是要轉修去文院啊？”周燭站在他身旁，皺眉問道。
“文院和武院哪個更厲害？”陳寧轉變話題。
若是按照以往周燭的狂妄性子，他定會立馬開口回答武院，但此時周燭並沒有開口，粗獷面容上帶著罕見憂郁，隔了半晌才緩聲道。
“文院更厲害。”
“為什麼？”陳寧再問。
“因為文院的門檻更高，他們不收尋常人，只看重血脈，甚至有些是世家嫡傳，他們講究伶牙俐齒、道口蓮花，這些都是要用無數資源去堆積的。”
“無論是單字移山的詩人，還是畫龍點楮的書法家，都與普通人無關，其實我覺得與其說是文院，不如說是道院的變種。”
“就像是一個極端講究血脈論的道院，所以文院從不做文章，只會高高在上，真正做文章的大文人……”
“都在人間。”
“文院和道院誰更厲害，一共有多少個院？”陳寧再好奇詢問。
“現在就文武道三院，以前還有個佛院，但上一屆大帝不喜，佛院也就沒了。”
“三院里底蘊最多的是道院，甚至有道院祖師踏入神階，成為了道教正神。”
“文院第二，文院里的文人血統都高貴，大多是皇城帝都里的大人物，且還是世代相傳，積攢了不知道多少底蘊。”
“武院在末尾，一是因為武院什麼學生都收，雜亂了些，二是因為武院的學生和老師大多要上戰場，死得也多，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周燭嘆氣一聲，又搖頭道。
“不過如今朝堂之上主要是道院和文院相爭，和我們武院倒沒什麼大關系。”
“嗯。”陳寧點頭，對這些事情算有了初步認知。
周燭瞧著面前石林處熱鬧非凡的模樣，再緩聲道。
“你現在也不太需要捶打石樁，距離鬼神之境沒有幾天了，厲害的法寶也帶不進去，所以你也不用準備，借此機會好好調整調整心態吧，我先前問了你練拳的目的……”
“你一直說是為了活命，那麼就讓這次的鬼神之境來驗證一下你到底有多想活命吧。”
他說完這句話後便轉身離去了，但其實後面還有一句話沒說。
如果陳寧能從鬼神之境里活著回來的話，他就會收陳寧為徒，做唯一的真傳弟子。
只是這句話還不適合現在說，所以周燭忍住了。
和煦的風吹在暖陽里。
陳寧翻著書頁，發絲輕微拂動，身處暖陽下，終于有了些許少年樣子。
————
黃昏。
王文恭驅車趕往老城區，在老舊的巷道前停車，順手掏出一支煙叼上，一邊吞雲吐霧，一邊進入巷道，在中途左拐，經過兩個守門的黑衣大漢後，便進入到了偌大的市場。
這是雲離城的黑市，主要賣些非官方的詭異物品。
說是黑市，其實每月也會給官方繳納稅金，算是在官方的照顧下，只不過上不得台面就是了。
王文恭腳步疾行，熟練的來到一家鋪子前，嘴里吐出煙霧，同時再道。
“老何，老樣子，灰蟲脊液三十毫升。”
“喲，王隊，好些日子沒來了。”伴隨著笑聲響起，穿著寬大圍腰的中年男子從商鋪里走出，不修邊幅的臉上翹起笑容，再好奇問道。
“怎麼每次都來買灰蟲脊液，這玩意就是強身健體，加快血液循環和增強房事的，你買這麼多這玩意干嘛，莫非是……”
老何不修邊幅的臉上凝聚出淫蕩微笑，只能說與他的形象很符合。
“滾你媽的，老子是正人君子。”王文恭沒好氣的回道。
“喲，您還正人君子呢，您不是號稱雲離城里大名鼎鼎的熟女殺手嗎？”
“現在是改名了，叫我少女殺手。”
“吹牛逼還是你行。”老何不屑撇嘴，從櫃台下摸索出一小瓶灰色的液體，朝前遞道。
“早就猜到你要來了，提前給你準備的，這次就給個十五萬吧。”
王文恭皺眉，“怎麼還漲價呢，殺熟是吧？”
“外出找灰蟲的一隊村民被霧妖襲擊了，傷了三個，死了兩個，多賣你兩萬，我再添兩萬多賠點給他們的家人。”
“……”王文恭沉默片刻，點頭道︰“好吧，不過得等幾天，我還沒發工資。”
“行，王大隊長真是心善。”老何哈哈一笑，又補道一句，“和我一樣。”
“算了吧，我不心善，看在都是苦命的人的份上，才想著能幫點是點。”
“哈哈，確實是，說不定哪天我死在了野外，還得王大隊長來幫我收拾。”
“得了吧，神選隊不接野外收尸的任務。”王文恭搖頭。
“哈哈。”老何干笑一聲，忽得又小聲問道︰“听說城主府出事呢，青萍武院的候院長查武夫之死查到城主府去呢？”
王文恭神情一凝，將抽到一半的煙掐滅，拍了拍老何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老何呀，有些事情不要打听，更不要多說，你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誰，也不清楚明天死的會是誰，我希望不會是你，所以你得學會閉嘴。”
“嗯……”老何有些後怕的點頭，趕忙干笑兩聲，再轉移換題道。
“听說你們神選隊新來了位少年，怎麼樣，厲害嗎？”
“額，說不厲害也厲害，說厲害也不厲害。”王文恭回答得模稜兩可。
“你跟我腦筋急轉彎呢？”
“咋說呢，剛來的時候一直都覺得這小子沒什麼上限，但他又一直表現得很無敵。”
“扮豬吃虎，網絡爽文？”老何皺眉。
“還真是。”王文恭點頭。
“那有空我得認識認識這小子，指不定就跟著飛黃騰達了，他喜歡什麼，我到時候給他送禮。”
“嗯……”王文恭思考片刻，答道。
“你送個僵尸給他吧。”
“能行嗎？”
“不行就再加兩摞貢品。”
“真的假的？”
“只能說穩穩拿捏。”
夕陽下，兩個男人在商量著該如何攻略墳系少年，使得當鋪不由得多了一縷陰間氣息。
夜幕蓋下，又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