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列

第八百三十二章 女王(二)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寒月元 本章︰第八百三十二章 女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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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久違的舒適感包圍著他。晨光透過絲簾,打在眼縫,他只想翻過身……

    ……布雷納寧猛然清醒,睜開眼楮跳下床。我在哪兒?

    他憑借微光判斷位置︰低矮的天花板、破舊床單、蒙塵燭台和陰影中堆疊的高大木箱,還有掛鎖的門。這些東西雖然凌亂,卻沒有值得關注的痕跡。伯寧低下頭,發現自己方才休息的床鋪是兩只拼在一起的大木箱。

    一間倉庫。毫無疑問,伯寧心想,好歹不是地牢。人們常說,冒險者和背誓者是一個詞的兩種讀法。但即便是同在諾克斯佣兵團里,辛和考爾德也是兩樣人。我算是走運。

    他忽然發覺到自己的動作是如此流暢,不禁下意識用雙手拍打身體——新襯衫,舊外套,沒有繃帶和疼痛,沒有傷病的痕跡——一切都沒問題。他還從口袋里找出了自己的皮帶和魔藥匣子。

    見鬼。布雷納寧呆在原地,試圖整理思緒。尋常魔藥不可能有如此神效,難道是同胞找到了我?那夜鶯提及有人公開了我的身份……

    唯有一個人能告訴他真相。「辛?」

    但佣兵不在這里。布雷納寧只得掀起上衣,憑借記憶,在被刀刃貫穿的位置摸索到了一道很淺的傷疤。這下,他才確認自己活過了昨夜。可我怎麼會在倉庫?夜鶯呢?宮廷騎士呢?我的同胞們……

    他的心如在火上煎熬,卻按捺著沒有貿然開門。『萬用質素』還有存貨,『蟲眼』的消耗則最少,于是伯寧發散感知,讓火種的觸覺穿越物質。諸神保佑,我連魔力都完全恢復了。

    門外不若倉庫內安靜,到處是復雜而無序的聲響。布雷納寧听見馬嘶和車輪聲,還有緩慢厚重的男人的聲調。他集中精神,捕捉到話語。

    「……把東西卸進去。」

    「放在一邊,待會兒有人搬。」

    但願「進去」的不是這座倉庫。布雷納寧默默握住魔藥結晶。門外後開口的那是個神秘生物,火種並不起眼,但也足夠教他警惕了。

    「我收到的命令是搬進倉庫。」

    「是嗎?這我不關心。現在你得到了新的命令。我沒時間在這里跟你解釋,伙計,這你能理解嗎?走吧。得到答案可不會讓你高興。帶著你省下的力氣和理應升起的對我的感激之心,快滾!」

    伯寧松了口氣。他听到某人後退的腳步聲,于是輕輕來到窗縫前。光線一下子明亮。他很快發覺外面是一片轉運用空地。一輛輛馬車裝載著貨物向倉庫移動,五六個力工跑前跑後,在兩名調度者的指揮下工作。

    他也看到交談的兩人。堅持要進倉庫的是個駝背男人,頭發灰白,眼神畏縮,是來運送貨物的工人無疑。此刻他正深深躬下身,帶著恐懼後退,接著迅速轉身跑開。

    呵斥他的則是調度者之一,他穿一件帶絲綢袖章的制服上衣,腰帶挎劍,肩上纏一條舊圍巾。此人剛巧背對著窗戶,無法見得面目。

    不對。布雷納寧睡得太沉,頭腦遲鈍,正待仔細打量後者……對方忽然回頭,他下意識縮回牆後,耳邊則響起越發接近的聲音。

    「伯寧?」

    見鬼。諾克斯佣兵辛。他怎麼……噢,當然是他,我傻了嗎?「我醒了。這里是哪兒?」布雷納寧撥動一下鎖頭,發現它居然是從里面鎖住的。「該死,怎麼弄的?」

    「噢,請原諒,我擅自用了你的東西。」說話間,佣兵鑽進了倉庫。顯然是『紙窗』魔藥的效果。「宮廷騎士封鎖了我們住址所在的街道,我只能帶你來這里。」

    鐵爪城的狀況擺在這里,他還能怎樣呢?不如說沒在地牢醒來已經大大出乎伯寧的預料了。辛是諾克斯佣兵,全為布雷納寧的雇佣而來,昨夜與他們交手的卻是諾克斯佣兵團的團長考爾德•雷

    勒。盡管如此,他並沒出賣我,還救了我一命。

    「多謝了,老兄。」布雷納寧咕噥。這時,他在藥瓶里找到一副蟬蛻粉末。它是『歌女』的輔材,伯寧想起來。

    我身上還有些療傷類藥的存貨,真是諸神保佑。煉金術士趕忙查看劑量,一邊問道︰「我以為你找到了光復軍團呢……你給我用了多少?」

    「現在是早上七點。」

    他不曉得蟬蛻粉末的效果竟如此之好。「真的?」說到底,粉末不是魔藥,需要溶劑調配才能發揮功效,何況蟬蛻頂多是鎮痛藥,很難說對刀劍造成的創傷有所幫助……

    「沒耽誤你的正事罷。」佣兵似乎對此一無所知。「我找到了你同胞的線索,有王城里的冒險者見過納里斯。你認得一個叫阿莫里姆的男人嗎?」

    煉金術士立刻忘記了蟬蛻︰「不。我沒听過這名字。」

    「他是納里斯的房東。」佣兵一邊觀察著窗外力工的情況,一邊告訴布雷納寧。「宮廷騎士在凌晨時分收隊了。我花了點時間,調查了一下納里斯這個名字,結果找到此人頭上。」

    布雷納寧皺眉︰「你找到了納里斯的住址?」光復軍團在王城的夜鶯居然如此大意,竟被冒險者抓住行跡……即便是辛這樣的冒險者。難怪我們會遭到背叛。

    「我花了許多工夫。」佣兵不動聲色地回答。

    很好,加起來不超過三小時。「他是什麼人?」

    「密探。此人白天做賣船契保險的生意,夜里則為你的結社服務。前不久,城衛隊因商業犯罪逮捕過他,他的競爭對手拿出鐵證,試圖咬死他是隱藏身份的惡魔,引來露西亞神官甄別。但最終,他們將阿莫里姆放了出來。」

    伯寧明白他的意思。無論審判和甄別程序中雙方進行了怎樣的博弈,只要這個阿莫里姆是惡魔,神官就絕不可能放人。

    「此人是中介,不是結社成員。」他解釋,「我們一貫通過凡人接觸當地人,以免發生意外時損失同胞。納里斯或許就是聯系他的人。你找到了阿莫里姆?本人?」

    「對。倘若上司叛變,尋常中介可不會保守秘密。但他還留在王城,並且回應了你們的暗號。」

    「暗號?」

    「我借用了你的信物,還有霜露之家的標記。先前薩德波就是這麼通知你的嘛。」

    布雷納寧摸到夾層里的紋章。該死的夜鶯考爾德給他留下了不輕的傷勢,意識不清時,辛肯定搜遍了他的口袋,找到它不足為奇。他用紋章聯系上阿莫里姆後,又將它還了回來。換成其他冒險者,在我一覺醒來時,只怕連襯衣都不會留下。

    只是標記……「那不是霜露之家的標記。」布雷納寧說,「我認識薩德波時,他在他表哥的結社中擔任領路人一職。因此薩德波在香豆鎮聯絡我時,使用的標記來自『小夜谷自救會』。光復軍團很重視自救會,因此瓦希茅斯人大都認得它。」

    獵魔戰爭時期,「小夜谷自救會」隨光復軍團一同投入戰場,結社成員十不存一,連社長埃力格都送了命。唯一的幸存者「破土者」薩德波,他被水妖精所救,戰後與少年人戴蒙在香豆鎮建立起了「霜露之家」。

    戴蒙和薩德波為他們提供過幫助。不過,他們也明確告訴他,「霜露之家」從不參與無名者群體的斗爭。若佣兵真的留下「霜露之家」的標記,瓦希茅斯人反而不可能認得。

    「阿莫里姆不認得霜露之家?」丹爾菲恩

    「也難說。」布雷納寧咕噥,「畢竟雙方都在伊士曼。好了,你到底要不要帶我去見他?」

    佣兵扭過頭,用一種奇異的目光凝視著他。不知怎的,伯寧忽然覺得如芒在背。

    「干嘛?」煉金術士下意識打量

    了一下自己,「話說回來,這身行頭從哪兒弄來的?倉庫又是怎麼回事?」

    「這里是轉運倉庫。我打算把你塞進箱子,裝作已檢驗的貨物。我本人則是龍穴堡倉庫管理員,受命監督一批煉金物資的運輸入庫。」

    老天。布雷納寧瞪大眼楮︰「你買通了城堡官員?」

    「是女王黨。感謝考爾德團長慷慨地給予幫助。作為交換,他希望你能忘記昨天的事。」

    交換?換作是伯寧,可不會與帶著目標的手下提什麼條件。他知曉我的身份,才要逼我到龍穴堡過夜。更可能是此舉正中女王黨的下懷,此人才暫時松開指頭。

    「我們為什麼要進王宮?」布雷納寧想知道。

    「為了我們此行的目標。」

    布雷納寧臉色一變︰「阿莫里姆正在龍穴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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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不幸是這樣。早知現在,我們就該答應團長的要求。世事難料啊。」

    布雷納寧可不覺得應該。考爾德•雷勒和女王黨打著不為人知的算盤,試圖我,利用瓦希茅斯人的國王。伯寧雖然不知道其中隱秘,卻明白自己對結社的重要性。然而阿莫里姆……

    「見鬼!」他心煩意亂地叫道,「伊士曼人干嘛總擋我的道?」

    「別這麼說。」辛拉開一只大木箱,「我不是在幫你嘛。快來。」

    「……非得這麼干?」

    「不,我們還可以去找其他線索。」

    只是每多浪費一分鐘,我的同胞們就多一分危險。布雷納寧明白他未說出口的話。他咬咬牙,跨進了箱子。

    當蓋子合攏的一刻,前所未有的疑慮包圍著他。如果佣兵在騙我怎麼辦?如果這一切都是陷阱,是秩序捕獲我的一環,我又有什麼對策呢?比起陌生人納里斯,我更相信辛,這點考爾德顯然清楚……況且,說到底,一國之主憑什麼要為些低等平民冒險?若祖父知曉,定會責怪我的。

    而祖父的責怪和子民的指望相比,究竟哪一方更能刺痛自己,布雷納寧已有判斷。

    ……

    「好重!」薩奇斯爵士叫道,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里面是什麼?」

    「一桶上好的豬肉香腸。」庫魯斯微笑,「千萬小心,不要撒出來了。」

    「髒活累活離不開我,呃?」

    「你才知道?走吧。」

    薩奇斯扛起木桶,光明正大地走出了房間。十分鐘過去,龍穴堡中毫無動靜,絲毫沒有桶裝「香腸」敗露的風聲。庫魯斯便知道,薩奇斯爵士在路上並未失手。等接應的人手將它處理掉,他就高枕無憂了。

    ……王黨卻沒有。

    勞倫斯•諾曼爵士死後,首相變成了蓋亞教會的維爾貢•托斯林主教。此人一改前任風格,向王子殿下展示了神秘支點的風光。他與其說是修士,不如說是演員、詩人、戲法師和慈善家,只需花言巧語,耍耍把戲,就能讓所有人對學派巫師改觀。

    主教大人代表著寂靜學派的利益,庫魯斯明白,他不是來支持伊斯特爾王子的,而是反過來,要在伊士曼獲得了這位王室第一繼承人的支持的。

    為此,西黨和女王黨先後遭到了打擊︰提溫公爵請求名義上的宗主光輝議會幫忙,特蕾西公爵暗中與守誓者聯盟有所聯系。如今他們一個丟掉了領地,成了空有頭餃的領主;一個惹惱了弗萊維婭女王,姐妹反目成仇,剛被薩奇斯運出了權力的棋盤。

    只有忠于伊斯特爾的王黨,被寂靜學派的代表選為了盟友。

    時代不同了,這位宮廷法師心想,拜恩帝國日益強大,成為了七支點空前的威脅。巫師沒有耐心為國王服務,讓雙方各取所需了。他們迅速出手,要讓伊士曼成為實質上的附庸,成

    為第二個蓋亞教會。

    事實證明,這也是唯一的出路。庫魯斯安慰自己。西境淪陷時,神聖光輝議會的代行者沒有出手,四葉公爵的女兒、冰地領伯爵丹爾菲恩公然叛國,倒向了敵人。只有寂靜學派,維爾貢總主教帶來了「神學家」的神秘物品。這東西的實效暫且不提,意義更為重要︰它象征著空境對伊士曼王國的支援。

    王子的意願就是王黨的意願,至于女王黨……他不禁回憶起針對四葉公爵的行動前,維爾貢主教對安瑞姆•提密爾伯爵的承諾。四葉領的土地,城堡,諸多小貴族的質子,還有他女兒的後冠。後者特蕾西也許諾過他,但她決無可能割讓南國的領地,才被銀頂城伯爵拋棄。這世上,背叛的理由本就沒多少新鮮。

    但安瑞姆伯爵尚能收買,王國大法官巴徹勒•威金斯就難說了。此人是特蕾西的親子,雖不能繼承她的爵祿,卻也是她一手培養的大臣。維爾貢主教曾派夜鶯向他灌輸王城即將被惡魔攻破的傳言,他當即嚇得六神無主,差點逃出鐵爪城。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人,母親被人謀害,也可能壯起膽子拒絕寂靜學派的橄欖枝。庫魯斯可不想將來查到他頭上,因此悄悄銷毀尸體,免得將來若有敗露的一天,被仁慈的主教大人當成安撫王國大臣的「禮物」。

    他本打算自己動手,但左思右想,還是找來了薩奇斯爵士。此人原是西黨貴族之後,與四葉公爵的仇恨可比他這個前任首相的學徒更引人矚目。畢竟,諾曼爵士的死公認是由惡魔下手,只有庫魯斯認定有特蕾西的參與。

    真到那時,大家會記得是薩奇斯爵士運送一桶「香腸」出了城堡,沒人懷疑到我頭上。

    思索間,一車印有火紅四葉標記的貨物被運進了城堡大門。宮廷法師眯著眼,遠遠旁觀守衛的例行搜查。他們打開第一個箱子,翻動里面的東西。他看了一眼,意識到里面裝的是真正的香腸,不禁笑了。

    一名守衛抓起香腸塞進口袋,運貨的人一聲不吭。忽然,他見到庫魯斯望著這邊,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您是……庫魯斯爵士。」

    宮廷法師收起笑容。我早知道這幫人的德行,不是麼?「這是女王陛下的香腸。」他嚴厲地說,「陛下已恢復了健康,要為王子殿下舉辦婚禮。你們好大的膽子!」

    守衛噤若寒蟬。運貨的人也算半個官員,此刻也不敢多言。前者匆匆回到崗位,後者悄悄驅車離開。

    ……

    「嚇我一跳。」一開蓋子,布雷納寧頓時抱怨道。「不是說女王黨的渠道很安全麼?這幫人發什麼瘋!」

    「的確奇怪。」辛也皺眉,「諾曼死了,女王仍在位,按理說王宮應是女王黨的天下才對。」

    「依我看,誰的天下都免不了守衛設卡揩油。」布雷納寧沒好氣地說,「你們把我運哪兒來了?」

    「當然是女王陛下的餐桌嘍。」

    伯寧沒理會佣兵的玩笑。他踢開箱子,打量四周。龍穴堡的庫房比碼頭干淨一些,但空間卻更狹窄,道路被滿塞的貨箱擠佔,空氣中有股潮味。

    即便如此,他也感到一陣舒適。在箱子里蜷縮著一路顛簸、擔驚受怕,絕對是伯寧此生最糟糕的體驗之一。他盡量不去想他們要怎麼離開。「阿莫里姆呢?」

    「此人大概率是納里斯的同黨,背叛瓦希茅斯結社後,他們應該投靠了女王黨。阿莫里姆不是無名者,我們直接去公爵住所的附近,多半能找到他。」

    「我可不熟悉路。」伯寧咕噥。

    辛不知從哪兒掏出一份地圖。「這個嘛,團長大人給了我一點幫助。」

    「見鬼,他干嘛不親自來?」話雖如此,伯寧卻慶幸不用和對方打交道。不管怎麼說,此人參與得越少,說明瓦希茅斯

    人落在女王黨手里的概率越小。「我們的位置在哪兒?」

    「溫泉塔。這里是女王陛下長住的地方,四葉公爵住在心形塔,距離這邊有一段距離。」

    「親姐妹干嘛住這麼遠?」布雷納寧很失望,「我以為你會把貨物直接送到公爵住所呢。」

    「她們要在這吃早餐,你這香腸。」

    到底我是雇主還是你是雇主?「先到地面上去。」伯寧決定不和他計較。

    「等等,別爬樓梯。我們直接在牆壁里面走,免得被人瞧見。」辛提醒,「女王陛下的住所有許多宮廷騎士,沒準還有神官呢。」

    「闖進王宮,就算不是無名者,神官也照逮不誤。」布雷納寧一邊回敬,一邊將『紙窗』分成兩份。

    他們的前半截路程非常順利,只要不把手腳探出牆體,來往僕人和騎士都瞧不見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幽靈。布雷納寧沿著牆壁外的凸起向上爬,心中竟不覺得多麼緊張。自打來到伊士曼,這樣的蠢事***得太多了。

    等來到溫泉塔與走廊穹頂的交界處,女王的臥室已近在咫尺。布雷納寧听見說話聲。

    「……伊斯特爾呢?讓他來見我。」

    「陛下,王子昨夜與未婚妻到城郊的獵場游玩,今天還沒回來呢。」

    「城郊?你還在這里,他獨自出城的?太危險了!你們怎麼能允許?」

    布雷納寧差點伸手捂耳朵。女人的聲調猛然拔高,幾乎刺破耳膜。原本她的聲音還很沙啞,教他根本沒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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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速度一慢,辛也停下腳步。

    「劍之軍團的軍團長帶著一百名宮廷騎士,負責王子殿下的安全。請您放心,陛下。」回答的聲音依然充滿耐心。但布雷納寧立即提起警惕,因為他的火種十分旺盛,遠超轉職水平。「此外,他們還有兩位神官同行,銀頂城伯爵及其護衛也隨行前往。」

    「不夠!」似乎是弗萊維婭陛下的女人叫道,「快讓他回來,維爾貢主教。我不是告訴過他,不許他離開你身邊嗎?」

    主教大人非常困擾︰「可是,陛下,我每天需要返***堂……」

    「讓他和你回去。」女王的聲音一下子冷靜,「他要結婚了,就該在諸神面前好好祈禱……或者王宮里也有教堂。哪邊都行。」

    「這……不合規矩,陛下。教堂的防衛遠不如王宮,我也常常需要接見信徒,反倒徒增危險。」主教大人解釋,「請千萬放心,陛下,王子殿下有高環神秘者守護,我在與否並不重要。」

    「誰在保護伊斯特爾?」

    「莫爾提•塔爾博特爵士有幸擔任此職。」

    女王絲毫沒被說服。「他和那夜鶯一樣,都是我姐姐的人!不等他們回來,那夜鶯就會把特蕾西失蹤的消息告訴莫爾提。不。決不能相信他。」

    布雷納寧眉頭一皺,失蹤?

    「您太過憂慮了,陛下。」主教大人嘆息一聲,「德威特王子的死讓您失去了分寸,對伊斯特爾王子和菲洛莉絲公主關心太過。」

    「……你們只會在他死後當他是王子,我的骨肉。」盡管如此,女王的聲音放輕了。「但我姐姐不會。她輕蔑他的出身,我能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來。特蕾西從不喜歡私生子。原本我也有個私生子兄弟,她在父親死後,就動手除掉了他。」

    維爾貢主教沉默了。特蕾西是女王黨的堅定支持者,也算是他的政敵。但布雷納寧能感覺到,他對四葉公爵上位的辛秘似乎不感興趣。這意味著什麼?

    「但我一直不信她會如此殘忍。」弗萊維婭女王啜泣起來,「說實話,主教大人,她真的殺了羅布朗?」

    「我無法替她承認,陛下。」

    「夠了。」女

    王沉默片刻,「我早有預感,我和羅布朗的婚禮是為了女兒菲洛莉絲。諾曼爵士要我把王冠交給伊斯特爾,特蕾西決不可能同意。事到如今,羅布朗和諾曼,還有特蕾西……他們都已經死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四葉公爵死了?布雷納寧瞪大了眼楮。在他身前不遠處,佣兵的動作也凝固了。

    「……您無需向我懺悔,陛下。」主教大人慈悲地說,「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的孩子們。這是母親的職責。」

    「職責?既做母親,又做女王,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啊。蓋亞在上,我就要被撕成兩半了……連我姐姐……」

    「此事是母親和女王共同的決斷,陛下。無論如何,威金斯家族都只是諸侯,您的長子伊斯特爾王子,才是王國的繼承人。特蕾西•威金斯野心勃勃,她為你的王冠殺了你的丈夫,也可能為她的權力謀害你的兒子。」主教大人嚴肅地說,「畢竟,這女人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出賣。直至昨日,諸神也無法坐視她的罪行了。」

    「那根蠟燭——」

    「正是蓋亞借由我手轉交給您,陛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她奪走了你愛人的性命,就一定要付出同等代價。」維爾貢主教輕聲安慰,「您只是點燃蠟燭而已。真正審判令姐的乃是天國的諸神,是慈悲的蓋亞。她的信仰會寬恕她。」

    布雷納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弗萊維婭女王參與謀害自己的親姐姐?蓋亞主教利用女王除掉四葉公爵?他不曉得這個世界竟如此瘋狂。

    「……我只是點燃蠟燭?」

    「您給過她許多次機會,陛下。這些神靈都看在眼里。千萬別憂心,千萬別焦慮,您無需懺悔任何事。您是伊士曼的女王啊。」

    「……」

    恍惚之際,房間內的聲音衰弱了下去,似乎是女王在維爾貢主教的安撫下恢復了平靜。不知過了多久,房門開啟的聲響將布雷納寧驚醒,他才意識到蓋亞主教業已離開。

    「請用餐,陛下。」屋子里,侍女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好吧,這才是女王黨的標記在王宮內未能暢行的根本原因。布雷納寧決定離開時換成王室的標記。這樣總不會再被攔下了。況且公爵死了,他必須抓緊時間,以免阿莫里姆被當做女王黨,遭到抓捕和處刑。那樣真就白來一趟了。

    但帶路的佣兵仍舊沒有動作。「你怎麼了?快走。」布雷納寧推了推他。

    辛似乎如夢初醒。「她母親被女王和寂靜學派謀害了。」

    「她?誰?」

    「丹爾菲恩……冰地伯爵。」

    辛是伊士曼人,布雷納寧不怪他。作為四葉領的佣兵,幾乎不與貴族打交道,更別提王族了。恐怕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樣的王室斗爭。「這和我們有什麼關系?」伯寧說,「快走吧。如果時間趕得及,你還可以通知你那夜鶯團長。」

    「噢。」佣兵打個冷戰,「對,我得告訴團長。」

    接著,他們沿著屋脊走了一陣,大概二十碼左右,最多不過半分鐘。忽然間,辛停下腳步,轉身朝後飛奔。

    布雷納寧只覺心中一跳,下意識四處環顧,以為被某人察覺了行跡。然而城堡的屋脊又高又闊,周圍連鳥影都難見,別提目擊者了。他來不及詢問,趕忙跟了回去。

    搞什麼?伯寧眼睜睜看著同伴鑽出了牆壁,一頭扎進了女王的臥室。

    他不敢照做,只謹慎地探出頭來,打量室內的情況……

    ……房門緊鎖,窗幔幽閉。伊士曼的女王,弗萊維婭•威金斯,睜著她碧藍的雙眼倒在床上,金發被血染紅。一道可怕的刀傷橫貫她的脖頸,幾乎切斷骨頭。

    盡管如此,弗萊維婭女王的神情竟然十分

    寧靜,似乎並未意識到死亡的降臨。

    布雷納寧瞪著凶案現場。只一刀。果斷。簡潔。一刀便取人性命。若非辛只比他早來一秒,若非他了解辛是個不輕易下殺手的蓋亞教徒,若非辛根本沒有殺害女王的理由……他簡直要懷疑是佣兵干的了。

    「是維爾貢主教殺人滅口?」

    「不,是侍女。」辛低沉地告訴他,「她的腳步太響了,恐怕是攜帶了兵器。」

    于是,布雷納寧抬起頭,將難以置信地目光投向了佣兵。一把刀的重量,腳步聲能有什麼區別?

    「我是專業的。」佣兵解釋。

    伊士曼女王轉瞬死在眼前,伯寧受到的驚嚇也不輕。他集中精神,頓時注意到了線索。

    「火種!」震驚之下,布雷納寧脫口而出,「刺客是無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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