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正是花團錦簇的好時候，鼻間能嗅到芬芳花香。
听說為了這些奇花異草，聖皇可沒少听那位內閣張首輔的嘮叨。
此時。
御花園一處涼亭下。
一口大銅鍋正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氣，紅油翻滾，幾個小宦官正在小心翼翼的添火。
聖皇擼起袖子，夾起一塊切的薄如蟬翼的牛肉片大快朵頤。
在聖皇兩側。
一邊是李銳，偶爾吃肉，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暗暗把鍋里的肉撥到聖皇那邊。
另外一邊則是一個身穿大紅蟒袍的中年文官。
此人正是內閣張首輔。
張首輔只是端坐在石凳上，身前的碗筷極為干淨，因為根本未曾動筷，是一口都沒踫，正襟危坐。
聖皇一邊吃，一邊說︰
“子鹿呀，你就是沒享福的命，要是長生在，一定吃得香。”
“嗯！”
“看看李愛卿，就很懂嘛。”
李銳正在油碟中涮肉的動作極為熟絡，肉片被裹滿了蒜泥和香菜，送入口中。
聖皇見狀，不由得龍心大慰。
不愧是顧長生看好的人，果然是順眼。
吃了個半飽。
聖皇的動作這才放緩。
他雖然勤政，但對吃食一事可從來都不馬虎，但也不奢侈。
主要是吃不慣山珍海味。
導致朝中眾多大臣少了個逢迎喜好的門道。
“李愛卿呀，你在清微宗做得很好，很給朕長臉，以後就別去了，留在京城里吧。”
李銳表面恭敬，心頭微動。
聖皇之言，分明是不打算讓他再回雲州，要叫做真正的京官。
對此。
李銳絲毫不拒絕。
姜臨仙因為黃龍子不得不在京中閉關，他雖不似姜臨仙一般給強敵窺伺，可他壞了北極魔宗的大事，想要殺他的人可不會少。
自身強大固然重要，但找一個安全之處也很關鍵。
放眼整個虞國，最安全之處可不就是京城。
呆在京城里。
即便是北極魔宗宗主也拿他毫無辦法。
李銳︰“微臣常在南境听聞陛下當年伏虎壯舉，只要能觀聖威，不做官都願意。”
涼亭里傳來聖皇拍著大腿的爽朗笑聲︰
“朕在南境確實做過不少事，沒想到時隔多年還有人記得。”
“李愛卿果然懂朕。”
“只可惜長生不在，否則定要叫他好生與你說說，當年那翻山惡虎之事。”
顧長生不在，身邊是古板的張子鹿。
實在叫聖皇大呼遺憾。
聖皇笑意留在臉上，眯起眼楮︰“既然李愛卿與長生相熟，那就去欽天監吧。”
李銳一喜。
正中下懷。
欽天監乃是顧長生的地盤，去了欽天監，那他的日子必是逍遙快活。
可就在李銳正要應允時。
一直不做聲的張首輔緩緩開口︰“陛下，修仙者輩出，光靠欽天監和禮部維持已是吃力，如今暗衛已是不暗，臣提議撤暗衛，設尋山司，與欽天監、禮部一同監察天下修仙者，保留客卿，其余暗衛不再兼任，專注監察之職。”
“李大人本為暗衛老人，兼備才華，此時入尋山司最是適宜。”
聖皇低低念了一句︰
“尋山司”
“很好，那便依子鹿所言，這第一任司正之職非子鹿莫能擔。”
聖皇大悅，當即就應下。
一樁大事便這般敲定。
李銳眨了眨眼楮。
心中古怪。
事情看上去都很正常，但他曉得，張首輔這分明就是在挖顧長生的牆角呀。
可既然聖皇都答應。
李銳自不會在這個時候掃興。
他躬身道︰“微臣自當在尋山司盡心竭力。”
“李愛卿果是朝堂之福，朕心甚慰。”
一直過了未時。
李銳才從皇宮之中出來。
進了一趟宮，他不僅親眼見證了一個未來龐然大物的誕生，還順便成了尋山司的官員。
還是正三品。
但相比之前虛職右副都御史，如今便是真正的實權人物。
只因尋山司與欽天監、禮部一樣，管的事是修仙者。
而且是專管。
類似于刑部的六扇門，但地位更高，負責緝拿犯事的修仙者。
同欽天監、禮部組成了另類的三司。
欽天監負責監察，禮部負責審理，尋山司負責緝拿。
一看就曉得。
尋山司是個苦活。
當然。
待遇也肯定是最好，最是威風，而且尋山司第一任司正便是首輔張大人，地位必定是極高，在虞國橫著走的那種。
要說官員怕錦衣衛，那以後修仙者就要害怕尋山司。
雖然沒能去成欽天監，但尋山司倒也不錯。
而且按照張首輔的意思。
他並不需要在前沖殺，而是發揮符 、陣法的特長，管理尋山司的武庫，還有符師、陣師、丹師等後勤部門即可。
如此肥差。
李銳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十日之後。
顧長生從北原歸來，當听到李銳去了勞什子尋山司，當即就是破口大罵。
“好你個張子鹿，搶人都搶到我頭上。”
“我說怎麼這麼好心。”
姜臨仙的院子里。
顧長生已經罵了一盞茶的時間，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前些日子。
北原戰事突變。
聖皇命他去北原督戰，去前他都已經與聖皇商定，讓李銳來欽天監。
原本板上釘釘的事情。
沒想到張首輔把他都已經訂下去的釘子又給拔了。
這叫他如此能忍。
姜臨仙和李銳望著氣急敗壞的顧長生，對視一眼。
“顧兄，此事聖皇已經欽定，恐怕去了皇宮也是無用，反正張首輔也是信得過之人，李老哥去尋山司未必是壞事。”
姜臨仙開口說著。
顧長生恨恨吐出一口氣。
他當然曉得。
而且以那位張首輔的辦事作風，恐怕也沒留給他機會。
“張子鹿，這事沒完！”
顧長生撂了句狠話，也只能作罷。
他望著李銳︰“李老哥呀，你現在那尋山司呆著，等過些日子，我再去找陛下說道說道，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顧長生也是沒料到。
張子鹿濃眉大眼的，居然挖他這個盟友的牆角。
如此才更顯可恨。
李銳心里一陣古怪。
顧長生一個一品陸地神仙，叫他老哥是叫得無比順口。
不過他當然不會托大，真叫顧長生老弟。
李銳輕咳一聲︰“樓主，日後尋山司與欽天監交涉頗多，我去尋山司倒也能方便互通有無。”
听到李銳的話。
顧長生也才解氣了很多。
“還是老哥辦事妥帖。”
不過張首輔挖人的仇，他是記下來。
後來。
李銳听到一則趣聞。
欽天監監正顧長生連請張首輔吃了七天火鍋，听說是特意從東海仙島上特地采來的靈椒。
弄得張首輔下朝之後看到顧長生都是繞道走的。
李銳的任命尚未下來。
所以暫時不用上朝。
這些都是姜臨仙告訴他的。
他來了京城，也暫無落腳的地方，索性也就在姜臨仙家中住了下來。
雖說是沒有正經的名分，可尋山司的事情可是一件沒落下。
之前暗衛的統領楊炳搖身一變，成了尋山司的司副。
暗衛只留下三成人。
其余都是從軍方和朝廷各處機要抽調而來，有張首輔這位文官之首負責組建，其過程自然無比順暢。
朝廷各個衙門，吏部搶人還有人敢不從，告去聖皇哪兒。
可張首輔搶人，他們是一句話就不敢說。
一個個都是乖乖的把人送去尋山司。
僅僅一月。
尋山司便頗有規模。
五百尋山使者，一百定山使，十八鎮山使，司副都有五人。
除此之外，還有兩百武庫後勤人員。
一躍就成了大衙門。
李銳還是鎮山使，司職管理武庫，地位上隱隱超過其余鎮山使，有與司副平齊的跡象。
這一切自然是因為張首輔有所偏倚的結果。
能進尋山司的都是各方人才，眼力見都不差。
自然看得出來，對李銳都是客氣有加。
漸漸的。
尋山司辦了幾件大案，名聲越來越響。
李銳日子過得清閑。
什麼都不做。
俸祿漲了，權柄漲了，修為也漲了。
這一日。
正在房間中閉關的李銳忽有所感，緩緩睜開眼楮。
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