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宅。
季城站在大廳的落地窗前，說了一聲恭喜後，掛斷電話，轉頭看見正坐在地毯上，看著搖籃里熟睡的孩子。
她臉上的笑意很淡，目光一直都沒有從孩子身上離開。
阿淵和沈瀟瀟要領證了。
那麼……他呢？
季城邁步走到皇甫凝身邊，蹲下身子，看著搖籃里的孩子，笑了笑，“阿淵說，宴禮很乖，從來不吵鬧，晚上睡覺也極少半夜醒來，是個很乖的孩子。”
皇甫凝感受到男人的靠近，身體有些僵硬，但很快她就側頭看他，笑了笑，“嗯，瀟瀟跟我說了，宴禮他很乖，我相信等過段時間，我們離開的時候，他也差不多快五個月大了，坐飛機應該不會有不適感。”
季城沒有說話，只是眉眼斂得很深。
皇甫凝攥緊手指，目光依舊看著季城，淡淡道，“之前我們說好的，你不會反悔吧？”
季城看她的神色，忽然自嘲笑道，“不會，但你離開之前，我會把孩子接回檀宮養著，就這麼三個月，你也不至于吝嗇到連這個權利都不給我吧？”
聞言，皇甫凝的眉心蹙得更緊了。
她不是不肯給，是害怕給。
寶寶他帶回檀宮，她還能再要回來麼？
萬一，趁他不在，季太太從檀宮把孩子抱走怎麼辦？
“季城，你如果想寶寶，可以隨時來沈宅看他，我不會阻止。我們沒有在一起，只是因為我們不適合在一起，但你是他的爸爸，這個我從不否認，就算以後我也會告訴他，他的爸爸是個很好的人，是很愛他的。”皇甫凝看著他，“而且你工作也很忙，宴禮在檀宮也不適應，不是嗎？我近期工作量挺少的了，可以有很多時間照顧宴禮，媽媽也會幫我一起的。”
她說的理由無可挑剔，完全找不到任何毛病。
可季城知道，她其實在害怕，孩子跟他回了檀宮，離開視線之後，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一開始她忍痛將孩子給沈瀟瀟夫妻養著，沒有和孩子相處，割舍也容易，可一旦相處，看著孩子一天天變化，割舍就並不是那麼容易了。
那她想過他麼？
宴禮也是他的兒子，他就那麼容易割舍麼？
良久，他淡淡開口，“皇甫凝，我讓你帶走他，已經是最大的讓步，現在我只想和他相處最後的時間，你是不是也要阻止？”
皇甫凝怔住，手握住孩子的手，低頭看他，“你可以來沈宅，我不會阻止。只是季城，你以後還會結婚，還會有別的孩子，沒有必要給自己徒增那麼多牽絆。”
季城，“……”
“或許現在會很難，你會覺得舍不得，但再過兩年，你會重新遇到比我更好的人，那時候你會有妻子有孩子的。”皇甫凝靜靜地看著他，“不管你相不相信，季城，我是真心希望你好的。”
季城凝視著女人清冷的容顏，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這樣心平氣和的話，還不如她以前大吵大鬧，來得令人舒坦。
“不會再有別的孩子了。”
不等皇甫凝反應，他又將話轉到別處，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剛剛阿淵打電話給我，他和沈瀟瀟明天領證。”
皇甫凝開心地笑道，“真的嗎？那太好了，看見他們幸福，我也很開心。”
“明天一起去民政局見證下，晚上再去竹林雅居給他們慶祝。”
“民政局就不去了吧，他們結婚，應該不想外人打擾的，晚上定個包間，叫上瀟瀟和厲總，順便綿綿和他老公也一起吧，人多熱鬧些。”她臉上滿是笑容，“我請客，就當他們幫我這麼多的回禮。”
季城神情僵住，怎麼都回不了神。
……
第二天一早，厲行淵六點就起來了，沈瀟瀟都沒睡醒，眼楮都睜不開。
“厲行淵，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厲行淵沒理會她，直接抱著她往浴室去，伺候她洗漱完，又抱著她去了衣帽間，讓她換衣服時，沈瀟瀟才算醒過來，側過身子，探頭看向牆壁掛著的古老鐘表。
早晨七點半。
這男人是不是有病啊？
“七點半，再吃個早餐八點……開車去民政局等著麼？”她不由得小聲嘀咕，語氣里有些埋怨。
厲行淵從衣櫃里拿了大衣，給沈瀟瀟穿上，在她耳邊低聲道，“你自己吃早餐要一個小時，心里沒數？”
沈瀟瀟，“……”
“現在七點半，給你一個小時吃早餐，八點半出發去民政局，正好九點。”厲行淵又補了一句。
沈瀟瀟瞪大眼楮，又看了下他今天的打扮。
難得啊，不是黑色襯衫，居然里面穿了白襯衫，還給自己打了個紅色領帶，少了幾分清冷，倒是更帥了啊。
她墊著腳，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嘖嘖，厲總，你這身打扮跟孔雀開屏似的。”
厲行淵，“……”
“你這麼著急，不會是怕我反悔吧？”她仍舊笑著，要不是昨天太晚了，她都要懷疑，在她說出領證的時候，這男人就得拉著她去民政局了。
厲行淵低頭親了親她的臉，一本正經的道，“是。”
“那我都答應了，肯定是不會反悔的。”她又道，想了想，“沒有戒指。”
他看著她，“上次拍的裸鑽，皇甫凝已經設計好了，還在請師傅加工，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拿到。”
沈瀟瀟抿了抿唇，其實想說以前的戒指也可以。
可轉念一想，既然是新的開始，那以前的東西就該摒棄。
吃完早餐，厲行淵生怕漏了什麼，又把證件檢查了一遍，這才帶著沈瀟瀟出門。
黎婉華自然看出來他們是要去領證，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笑著吩咐，“你們路上注意安全，我和繁星等你們回來吃飯。”
“不用了，晚上一起去竹林雅居吃飯，皇甫凝已經定好位置了。”厲行淵淡淡地開口。
黎婉華點頭，“好，那你們去吧。”
沈瀟瀟看了看厲行淵，又看了看黎婉華，她知道自從五年前她離開後，他們母子之間的嫌隙一直都存在，厲行淵沒有再叫過她媽媽，即便叫母親，都很少。
她笑了笑，朝著黎婉華道，“媽，我們領了證，中午會回來吃飯，都怪他一直催我，我早上都沒吃飽。媽，我記得你做的紅燒肉可好吃了，你能給我做嗎？”
黎婉華整個人都怔住了，反應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手心傳來溫暖的觸感，她才抬頭，看向眼前女人，淚水一下溢滿了眼眶，反手握住她的手，“好，好，媽媽一會兒就給你做。”